回忆，也缓缓漾起
白色的云朵在身边飘散
身披重铠，手持混铁棍的老牛
与全身金甲的，握着如意金箍棒的悟空站在一起
二人腾入云霄，眼前便是那天庭的四大天王，与十万天兵天将
这是他与悟空一起，大闹天宫的日子
那时候的二人，意气风发
不管天有多高，也势要在那苍穹之上，捅出一个窟窿
随着二郎神抬起武器，无数天兵霎时间朝着二人飞来
看似悬殊的一场战斗，在神通广大的二人面前，也不过尔尔
“牛哥，你省些力气”
“咱们还要杀上天去，擒那玉帝老儿！”
悟空的披挂，如火焰般烧红了半片天空
老牛也现出法相，以一己之力，与密密麻麻的天兵战在一起！
纵使敌众我寡，他也仍可义无反顾！
只是那猴头的身影太过耀眼
一瞬间，就刺瞎了老牛的双目
他浑浊的眼睛，霎时间被黑暗笼罩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已回到了自己的火焰山中
刚与取经四人大战过一番的他，面前站着的，是自己的妻子
铁扇公主手中捧着芭蕉扇，喃喃开口：
“我知你不情愿，可我又何尝不是勉强？”
“那孩子，是他们逼我喝了子母河的水，借腹而生”
“若无那只猴子，我们本可当这一切从未发生”
“你我从此两地分居，各自清静”
第166章 一次都没有选对过
在铁扇公主的话语落下之后
牛魔王疲惫的身影之后，又浮现出了红孩儿那张满是愤怒的脸：
“老匹夫！”
“你早知我身世，为何还愿做他们的狗？”
牛魔王缓缓转过头去
脸上带着几分诧异，与几分麻木
此时的他，身上哪里还有当初平天大圣的影子
有的，只是一个被迫妥协的卑微存在而已
红孩儿的手臂微微颤抖，不只是因为胸口无法释怀的怒火，还是替自己父亲所感到的悲哀
他低着头，声音也低沉了不少：
“孩儿本不想与你恩断义绝”
“你若还念一丝骨肉情分，就该把那东西交付与我”
“放我回去给同族报仇！”
此时的红孩儿，早已被锁链束缚
牛魔王毕竟是曾经反过天的存在，心中或许很清楚天庭与灵山的实力
他很明白
就连当初的自己，当初的悟空，都不是那些存在的对手
纵使将大圣根器交付给红孩儿，他也不过是飞蛾扑火，以卵击石而已
将红孩儿关在洞中，是为了保护
当然，也是一种妥协
只是
他并不知道
得知了一切的红孩儿，根本不想苟活
他只想与灵山拼个鱼死网破，哪怕战死也足矣
此时的牛魔王，无人理解
满腔无奈，亦无人可诉
“大王！”
“这把扇子送与那猢狲，教他退兵去罢！”
身后一声悲鸣，老牛轰然跪地
肩上的重担，已将他压得喘不上气
但无数的事物，却仍在他身后，逼迫着他做出选择
责任担当
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已经让现在的牛魔王，与曾经判若两人
虽然身上披着的还是旧时甲
但披甲人，却早已不是旧时模样
迎面走来的旧友，将金箍棒抵在他的肩上
将脸凑近，缓缓开口：
“你弟，我教训了”
“你儿，我送人了”
“今日你婆娘那柄扇子，我也要定了”
立场分明的一番话，牛魔王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直到悟空附耳过去，低声说道
“认师父，修正果”
“只有这条路是留给我们走的，长兄还不明白么？”
此话中，或许有意
但彼时的牛魔王，又怎么能听得进去？
他能看到的，只有曾经与自己一同闹天宫的旧友，成了天庭的走狗
闹得自己一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曾经不可一世的齐天大圣，终于向天命妥协，活成了自己当初最瞧不起的样子
而这也像极了如今的自己
大势所趋，无可阻挡
只是牛魔王的心中，或许还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念想
好像自己还是当初的那个绝世大妖，平天大圣
给他个机会，他还是可以打上天宫，大闹一场
“猴哥，那老牛的小娘子，也被我一钯筑死了”
“哈哈哈哈”
“剥开衣看，原来是个玉面狸精！”
八戒咧嘴笑着，那副嚣张的神情，像极了当年那些冠冕堂皇的神佛
牛魔王那如死水一般的内心，被再次点燃
那原本麻木的眼神，终于再一次爆发出熊熊怒火
他怒了
这一次，不再是当初那种替天下谋不平，对高高在上的强权的愤怒
而是一个老实人，压抑到极致的爆发
他现出自己的法相，顶天立地
在他的头上，便是密密麻麻的天兵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峥嵘的岁月
但一切错觉，都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托塔天王的宝塔，将他彻底镇压
哪吒的混天绫，将其完全束缚
几大金刚接连出手，压得他动弹不得
纵使有一身的蛮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无济于事
最终，在哪吒的斩妖剑下
他的头颅被砍下，伴着淋漓的鲜血，落在地上
他法力无穷，或许可以再战
但
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的眼眸之中，已经荡去了迷雾
最后的最后，他才终于懂得了悟空方才所说的话
但已经晚了
骰子一旦掷下，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