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安排妥当后,三人才离开仁寿宫。
“朱由检呢?裴纶,他不会也上吊自缢了吧?”
沈炼才想起入城最重要的事情,慌忙询问。
闯王李自成可是给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过,一定要活捉朱由检,挟天子以令诸侯。
要知道,如今江南地区可还有大片地域没有打下,士族门阀,朱家王侯还都占据着那里。
若是让那帮人再成立个南明朝廷,继续和闯军殊死相搏,可谓后患无穷。
若是朱由检能生擒活捉,这帮人必然要不战而降,彻底覆灭整个大明。
“朱由检?”
裴纶翻了翻白眼,心道你沈舔狗还记得找他?
不过此刻却没了开玩笑的心思,摇头说道。
“没找到!我带人翻遍了整个皇宫,前面后面都找遍了,依旧没看到朱由检人影。”
“老沈,你说这小子能跑哪里去了呢?不会跑了吧?”
听到没死,沈炼松了口气,可听到裴纶说跑了,沈炼又提起了心。
朱由检可不能跑啊。
之前还说什么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他若是跑了可太丢人了。
可涉及到性命大事,谁又说的准呢。
若朱由检相仿朱允炆,乔装逃离京城,闯王估计要一辈子寝食难安。
“应该……应该跑不了吧。裴纶,宫里的太监宫女可都曾问过了,见没见过他的下落?”
沈炼只能寄希望于那些人身上。
可惜裴纶还是摇头:“艹,都问过了!没看到!谁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我估计这帮人还是嘴硬,砍几个脑袋就都老实了。”
见裴纶真要去砍那帮俘虏脑袋,沈炼摆手拦住。
“算了!都是可怜人,为难他们作甚。”
说着,竟看向一旁封堪钰。
“小钰,你好歹也是封家观山太保,学过你家的观山指迷术。”
“能不能帮忙找找朱由检的下落?”
“啊?我?”
封堪钰懵逼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哭笑不得。
“沈叔,别闹了啊,您也知道,我没有人教,光凭着一本破书自己研究,一瓶不满,半瓶子咣当。”
“我特娘真不懂啊!再说你让俺家这手艺堪舆风水、寻金点穴,破阵盗宝还行。”
“用它寻人?”
封堪钰刚想推脱,可瞅见沈炼和裴纶期盼的目光,只好咬了咬牙。
“行吧!我试试,不保证真能找到哈。”
两人见封堪钰答应,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谁也不信,这小子说自己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
要知道他爹他娘是谁?
俱都是当世人杰,风水堪舆大师。
两人生出来的孩子岂能是个草包混蛋?
果然。
封堪钰知道事关重大,脸色也严肃几分。
他也不下马,就端坐马上掐起手指,口中念念有词。
“今年是甲申之年,三月是戊辰之月,十九日是辛酉之日……”
“乾卦为皇,飞龙在天,初爻为足,足可远行……”
“甲申戊辰辛酉乾坤初爻……”
封堪钰掐算一阵,脸色一变,竟得出了一个【艮】字。
“艮?艮为山,山……山……山……”
封堪钰连说三个山字,正要寻找周边有没有山。
毕竟他就没在京城待过,根本不了解京城一切地形。
而沈炼和裴纶反应却快,已霍然转头,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皇城后面的一座山。
万岁山!
第731章 煤山上那棵歪脖子树……
“王伴伴,不如就……这里吧!”
随着懿安皇后张嫣自缢,闯贼攻破内城,大举冲入紫禁城后。
朱由检刚刚走出仁寿宫,便遇到了忠心耿耿的太监王承恩。
这个时候的皇宫已经乱成一团,谁也顾不得谁。
两人一番商议,并未选择在皇城内殉国,竟走出玄武门,一路攀登上后面的万岁山。
万岁山也称煤山,乃是明朝开国之后,永乐皇帝朱棣命匠人修建皇城时,挖出的瓦砾石块堆积而成。
当时大量废土无处安置,恰好黑衣宰相姚广孝上书朱棣。
他说历朝历代的皇帝讲究坐南朝北,背山靠水。
不如将这些石块杂土堆积在皇城之后,成为一座山峰。
一方面形成帝王的风水格局,一方面让皇上也有个赏景之处。
朱棣闻讯龙颜大悦,立刻同意,并赐名万岁,便是万岁山的由来。
可叹!
明朝立国不过二百七十六年,便已覆灭,何来万岁之说?
等朱由检攀爬到万岁山东麓观妙亭附近的时候,再也爬不动了。
他瘫坐在一棵歪脖子槐树下面,气喘吁吁。
“王伴伴,不如就……就这里吧!朕……朕走累了,懒得选了。”
朱由检指指头顶的槐树,叹了口气,解下腰间玉带递给王承恩。
“来,伴伴你爬上去,拴个死扣,朕歇息一下,便要上路……”
“陛下!”
王承恩再忍不住心中的悲伤,大哭起来。
可到了这个时候,还能说些什么呢!
站在万岁山上往下看去。
但见闯贼已攻入紫禁城,正在皇城中烧杀抢掠。
不但紫禁城,整个京城也到处弥漫着狼烟大火,到处都是厮杀哭喊之声。
回天乏术!
回天乏术啊!
就算有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今日大明之惨状。
王承恩不由想起魏忠贤,不由想起那个天启七年出现在信王府的神秘妖人。
若他们还在,咱大明不至覆灭吧?
可惜九千岁早已死在阜城客栈,那妖人也于天启七年便不告而别。
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没用了。
王承恩只好压下嘴里的话,擦了擦眼泪,接过朱由检递来的绶带,费力爬向那棵歪脖子树。
等将绶带拴好后,才颤颤巍巍下来。
回头一看,却看到崇祯皇帝竟匍在一颗石头上,奋笔疾书写着什么。
写字?
王承恩走了过去,看了一眼心都要碎了。
但见皇上撕了衮龙服的内衬,用嘴咬破了食指,沾着鲜血在写遗诏。
大明立国二百七十六年,第十六位皇帝的最后一道诏书!
“哈哈哈,写完了!终究写完了!”
王承恩偷偷抹泪的功夫,朱由检已朗声笑了起来。
他将血肉模糊的食指随意在身上的龙袍上擦擦,又将衣襟递给王承恩。
“来,承恩!你读上一读,看看朕写的如何?”
王承恩双手接过,看着上面的血字,声音颤抖的念道。
“朕……德藐躬,上干天咎!”
“致贼直逼京师,皆诸臣误朕!”
“朕死,无面目祖宗,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
“勿伤百姓一人!”
当王承恩读到无面目祖宗,自去冠冕,以发覆面的时候。
眼泪再控制不住的流出。
当督导认贼分裂,勿伤百姓一人之时,那颗年迈的心再经不起这样的痛楚,无力的跪坐下来。
“陛下……陛下……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呵呵呵!”
朱由检却似乎已然看开,朗声又笑。
“朕负了天下,负了列祖列宗,却不能再负大明的百姓。”
“承恩,你且收好逃命去吧!将朕的遗诏给李自成看,告诉他,想要夺走朕的江山,就照着朕的遗诏去做,否则朕宁死化作厉鬼,也要索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