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如潮水般,全部向着牌坊涌来。
“败了,我们败了……”
孙元化捏着鸟铳,愣愣的站在原地,依旧不敢接受失败的事实。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他和恩师曾幻想过。
拿下朱由检和文武百官后,立刻挥师京都,占据京城要地。
稳扎稳打,或许一年半载,便能掀翻整个大明。
届时内安民心,外御建奴,营造一个大同盛世。
可现在……
可悲可笑。
我们连皇陵镇都没有踏出去啊。
谁能想到,碰上六万大军来袭,碰到犹如神兵天降的卢象升和他的天雄军?
难道,先生当初劝我们不要造反,早就预料到今日结局?
李辛或许不会预料到今日一幕。
但李辛明白。
改写历史实在太难,难如登天。
他注定无法撼动明末大势,注定只能拯救未来人族。
可未来的人族,又是这么容易拯救的吗?
不然他怎么会被锁死在朱由校棺椁中,等着所有人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
“冲啊!”
随着数万人最后一次冲锋,守陵军一溃千里,彻底丧失勇气。
“大人……大人……快随我等离开此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副手和几个亲兵拉扯着,就要带孙元化离开。
孙元化看着潮水一般的敌军,不断惨笑。
什么留得青山在,什么不怕没柴烧?
皇陵镇已毁于一旦,再跑还有什么意义?
“尔等自行逃命去吧,我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孙元化捏紧手中鸟铳,高高举起,拔脚冲向敌军!
“大人,我等,誓死相随……”
众人对视,只好狠狠咬牙,一同捏起武器冲了上去。
最终,还是有上千人悍然选择赴死。
可惜,在敌军汪洋大海的冲击下,他们宛如浪花般毫不起眼。
一炷香后。
卢象升一边命人收拢战场,一边喊来了躲藏在封家的大太监曹化淳。
曹化淳赶来后,狂喜万分。
想不到啊想不到!
这名姓卢的年轻将军,当真是大明朝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竟凭着五万疲军,硬生生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打赢这场恶仗。
“哎呀呀,恭喜卢将军!贺喜卢将军!”
“汝真乃魏国公徐达在世!”
曹化淳满脸笑意迎了上去,不断拱手道喜。
“卢将军,经此一役,汝必被皇上视为肱股之臣,统领天下军马……”
卢象升看着满目疮痍的战场,看着尸山血海的惨况,没有丝毫喜悦。
呵呵!
我算什么魏国公徐达,又算什么肱股之臣,有什么资格统领天下军马?
不过是一场自己人打自己人的窝里斗罢了。
身上的每一寸血,都令我感到耻辱和愤怒。
卢象升似乎极为疲惫,拱了拱手,谢过曹公公夸赞。
“曹大人,咱们现在……”
曹化淳此刻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脸笑意。
可惜鼻子上的伤,让他笑了两声,再笑不出来。
疼啊!
真特娘疼。
没了半个鼻子的他,形象极为不雅,一脸猪头模样。
更可恨的是,迄今为止,还没得到封礼辛的家人下落,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自然要攻入德陵勤王!”
“走,卢将军,咱家让你先抵达陛下身边,享这滔天之功。”
说完,曹化淳马不停蹄,一马当先的带队往德陵赶去。
卢象升叹气看着,竟没有一点想要跟随的意思。
可惜王命在身,只好也领了剩下数千骑兵, 数千步卒。
勉强凑了一万人马前往德陵。
其余人,则慢慢收拾着战场,尽量抢救伤员,不分敌我。
……
同一时间,德陵。
此刻,已快到初代规定的一个时辰之限。
德陵里所有人也听到外面传来的山呼。
细细分别,自然能听出谁赢谁输。
皇家禁军,还是胜了!
被囚禁控制的文武百官们,顿时面露狂喜之色。
那一百名特种小队的战士们,则满脸悲愤之情。
守在德陵里,听从厂公命令的锦衣卫、东厂番子则惊慌失措。
没人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随着德陵外渐渐有了动静。
应该是禁军杀过来了。
“好像……输了!”
德陵门口内,徐光启和魏忠贤正在下着围棋。
魏忠贤落下一子,巧之又巧的将徐光启的生气全部堵死。
徐光启怔怔看着棋盘良久,淡然笑了。
“输了!果然是……输了啊。”
老人脸上没有丝毫悲愤,似乎将所有心绪全部压在心底。
魏忠贤同样面无表情,深吸了口气。
其实,他也预感到守陵军,大抵不会赢的。
因为这帮人中,少了一位灵魂人物。
没有那人,无论再多的守陵军,再多造反之人。
终究像一盘散沙,被堵死所有的气,满盘皆输。
可叹。
那个人还被困死在棺椁之中啊。
不知见到这种结局,作何感想?
“徐光启,接下来呢?”
魏忠贤端起桌上的茶,品了一口笑着问道。
“接下来……”
徐光启看看日头,又转过了头,看看祾恩殿方向,看看里面负手而立的那个域外来客。
“接下来,我去了结此事,终要打开棺椁,让封太保重见天日吧!”
老人似乎被抽去所有精神,疲惫的站起了身。
是生是死,现在已没了疑问。
此刻他只想最后再见李辛一面。
亲口问问他。
先生,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
“你呢?厂公大人?”
临去之前,徐光启又回身问了一句。
“你接下来,怎么办?”
魏忠贤淡淡笑了,不发一语,依旧喝着茶水。
徐光启似乎得到答案,也不再多问,转身向着祾恩殿走去。
“徐师……”
负责营造德陵的工程师文琪,带着几个皇陵镇骨干走过来了。
众人脸色惊恐莫名,死死看着徐光启。
“徐师,大军顷刻即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