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单膝跪了下来，双手将绣春刀举过头顶。
他泪流满面，真恨不得立刻去死，才对得起那些死难亡灵。
李辛沉沉叹了口气，明白关闭城门必然不是沈炼的主意。
这笔账，最终还得记在朱由检身上。
他赶紧下马，一把扶起对方。
“沈千户……闲话莫说！你我还是赶紧救人吧。”
沈炼听了李辛的话，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死啊活的，纯属矫情。
一切等平息再说！
只好点头站起，擦了擦眼泪：“先生，我们如何来救，先救何方，再救何处？这城中大火弥漫，已顺着城南向北弥漫。”
“沈某一路行来，十室九塌，亡者……不计其数……”
沈炼说了两声再说不下去。
惨！
实在太惨了。
这场天灾几乎毁掉了整个京城。
他本跑去都指挥使衙门，跑去五军都督府寻求帮助。
谁能想到那里也坍塌成了废墟。
若非想到昨日见闻，想到那些消防队、蓝天救援队，沈炼差点当场自尽。
随即马不停蹄的赶来为众人打开城门，终究弥补了一些自己的过失。
此刻问起，李辛却摇了摇头。
“沈千户。”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吧。”
“此场天灾，我们皇陵镇已有了预案，一切按照预案实施就好。”
预案？
沈炼又听到从未听过的名词。
李辛顾不得解释，冲着一旁的徐光启道：“徐师，进城之后，便麻烦你了。”
徐光启点点头，自然义不容辞。
他转头大喝：“医疗队！立刻选择城中平坦之地，五十人为一组，组建战地医院，务必囊括四九城所有区域。”
“是！”
皇陵镇各大医院，近千名医务人员齐声回应后，迅速按照指定的方向分开。
徐光启又喊：“消防队！立刻阻断火势，让大火切勿再向城北弥漫。”
“组建隔离带，清空周边一切可燃物，隔离带组建完毕后，各处搜索，寻找火场中被困人员，搭接水带，控制火势……”
“是！”
一声令下，又是上千名身穿橙色服饰的消防队员，直奔火场冲去。
“蓝天救援队！”
徐光启不断下着命令：“立刻沿途搜索被困人员，优先救援路边伤者，抬往附近的战地医院。”
“确保城中没有伤者之后，再寻找坍塌房屋，展开破拆救援……”
“守陵军！尔等负责清理街道，三个时辰内，给我清理出所有堵塞街区，保证救援人员顺利抵达……”
“是！”
两方人马领了命令后，各自离去。
这让沈炼看的呆了。
也就盏茶的时间，两万多人各自得到分工，高速有效的加入救援之中。
原本还觉得纷乱如麻的一件事，竟如此顺利解决？
不光沈炼呆住，孙元化也看的愣神。
自家恩师什么时候变的如此运筹帷幄。
“封太保……老夫这便带着初阳去了。”
徐光启终究不放心这么多人参加救援，交代好一切后冲着李辛拱了拱手，带着孙元化打马离开。
他要各地督战，并收拢京城守军，全部加入到救援之中。
等城门处只剩下李辛和沈炼两个人后，沈炼结结巴巴问道。
“先生……我们，我们又去哪里？”
李辛转过头，叹了口气，看向城南王恭厂方向。
“去那！看看，还有没有人在爆炸中幸存！”
见李辛又要去那个地方，沈炼木木的点头，当前一步带路。
一炷香后，两人还没走到王恭厂，便再走不下去。
并非因为断壁残垣的阻隔，也并非因为火势凶猛。
而是因为……
王恭厂方圆两公里的地方，全部夷为平地。
甭说幸存者了。
展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片庞大的焦黑土地，上面空无一物。
再往前看，一个深达数十米的巨坑，出现在他们面前！
……
就在李辛和沈炼抵达王恭厂的时候。
北镇抚司衙门里的陆文昭，浑身是土的也从废墟里钻了出来。
他顾不得再救人了，因为他突然想起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信王殿下如何了？
如此严重的爆炸，若是炸毁了十王府可如何是好？
信王殿下若是出事，整个大明又如何是好？
虽说昨日封礼辛已做出预警，但信王有苦也说不出来。
他身为王爷身份，绝不能无故离京躲避，若是被人看到将是天大的事情。
更何况，你堂堂信王明知道今日要爆炸，提前跑了？
朱由校和魏忠贤怎么可能放得过你？
所以朱由检明知有灾，也得躲在府中承受。
此刻……死了没有？
陆文昭再不敢耽搁，一边脱下锦衣卫飞鱼服，一边飞速向着金鱼胡同旁的十王府跑去。
等跑到金鱼胡同外，更是触目惊心。
但见此地也是一片狼藉，死伤无数。
不远处九千岁魏忠贤的府邸围墙都坍塌了不少。
十王府还能幸免？
陆文昭提着惴惴不安的心，深一脚浅一脚跑到十王府外。
随后大松口气。
这里似乎因为方向位置的原因，并未受到多大冲击，就连院墙也未曾坍塌。
只是王府门前的两颗石狮子竟只剩下一个。
另一个狮子跑哪里去了？
陆文昭带着疑问，从侧门一直跑向信王朱由检的居室。
信王果然就待在里面。
只不过脸色惨白，愣愣的坐在床上。
见陆文昭赶来，慌忙起身，结结巴巴说道。
“炸了！陆文昭，果然炸了！”
“封礼辛料事如神，果然天降灾厄……京城发生了爆炸……哈哈哈，果然死伤惨重……”
陆文昭觉得殿下的模样不太对劲，可转头一看顿时恍然。
十王府门前的那一只石狮子跑哪里去了？
它竟被爆炸带来的气浪卷起，从天而降砸在信王殿下的卧室之中。
房间被砸了个透明窟窿，就落在床榻一侧。
陆文昭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几千斤的石狮子啊。
若是再偏几分，信王殿下恐怕已成了肉泥。
“殿下，此地危险，外面大火依旧焚烧，小臣立刻带您择地避险……”
陆文昭不敢耽搁，拉着朱由检就要先离开屋里再说。
岂料，朱由检却一把抓住自己，脸色突然变得狰狞。
“不……不……陆文昭，我走不走无所谓啊。”
“你不要管我！速速进宫……”
陆文昭一脸懵逼，懵逼这个时候殿下让我进宫干什么？
朱由检已神经质的笑了起来，压低声音，死死抓着陆文昭。
“速速进宫……”
“救驾！”
陆文昭浑身巨震，知道改变国运的时刻到了！
第607章 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