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理亏,李拓讪笑着说道:“欸,我这不也是关心……”
在林朝阳的眼神注视下,李拓的瞎话编不下去了,他只好岔开话题问:“那接下来玉书就在家安心养胎了?”
“过段时间我们可能去一趟香江。”
“去香江?去香江干嘛?”
“跟李翰祥有个合作,估计要待上一段时间。”
林朝阳这话半真半假,他们夫妻去香江少说也得两三个月,这事瞒不住人。
可李拓向来藏不住事,林朝阳不怕别的,就怕真给他说了实情,到时候消息越传越夸张,再给他来个“投D叛G”的谣言。
那可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李拓闻言点了点头,林朝阳跟李翰祥合作过《垂帘听政》,《棋圣》也算是一次合作,再次合作倒也很正常,只是李拓没明白为什么要去香江。
面对他的疑问,林朝阳回答道:“这次的合作可能会更深入一点。”
说完这话,林朝阳不想让李拓再追问,问道:“你今天干嘛来了?就为了打探消息,看看是不是真少了玉书这么个竞争对手?”
“瞧你这话说的,我就这么点格局?”
“反正格局不大。”
李拓不理他的挖苦,说道:“这不是马上又到全国优秀中短篇小说奖颁奖的时候了吗,今年咱们是不是换换花样?”
“换花样?怎么换?吃满汉全席啊?”
“吃什么满汉全席啊,我是觉得咱们是不是可以把沙龙的规模扩大一点?”
林朝阳面露疑惑,“还怎么扩大?再叫些编辑、评论家来?”
“编辑、评论家可以叫一些过来,我觉得咱们还可以再邀请一些文学爱好者来。
燕京各大高校的学生中文学爱好者众多,这里面有不少都是未来的潜力之星。
咱们完全可以多拉拢一些人来,一方面可以让咱们沙龙的名声能够更加广泛的传播,另一方面,也可以提升我们在文学界的影响力。”
听着李拓的话,林朝阳蹙眉问道:“我怎么感觉你是想挖了文协的根啊?”
“这叫什么话?我们这纯粹是民间活动,都是朋友之间的自娱自乐。”
“现在人家都叫我‘民间文协主席’,你再这么一弄,我还能说得清吗?”
李拓哈哈道:“大家叫你‘民间文协主席’,那是对你的敬仰。这么些年,咱们沙龙团结了多少文学界同仁啊!说句不客气的话,咱们为文学界的团结友好和发展那是做出了突出贡献的。”
见他越说越不着边际,林朝阳本想拒绝,可李拓却搬出了其他人来。
“这可不光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健功、万龙、德宁……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好,广泛交流嘛!
咱们搭建一个平台,让作家、编辑、评论家、文学爱好者们汇聚一堂,大家交流沟通,多好的事啊!
以后咱们沙龙,必定会更上一层楼!”
李拓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眼中闪耀着对于文化沙龙未来发展的无限憧憬。
林朝阳却只感到无奈,他说道:“要不这沙龙换你们家去办吧。”
李拓顿时不高兴了,“你这叫什么话?人家认的是你的名声、认的是寻味斋的牌子,我算哪根葱啊!”
他瞧出林朝阳的不情愿,又劝道:“朝阳,你得明白,咱们现在是要搭建一个平台,这不仅是为了扩大咱们文化沙龙的影响力,对于这些参与者来说,他们也是会受益的。”
“而且你想啊,现在搞那些座谈会、笔会、颁奖基本都是一套路子,一班人马,我们这呢?
从读者到作家,从编辑到评论家,从杂志到出版社,咱都给他请来,大家不仅是交流,更可以互通有无。
这事也不需要你操心,你就当好你的厨……地主就行了。”
一不留神,差点说秃噜嘴,李拓神色无比认真的看着林朝阳,“朝阳,办好了这件事,你对咱们中国文学界的贡献,那可是功德无量的!”
说完这话,他生怕林朝阳还不同意,又补充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本来大家是都想来跟你说这事的,我说人多嘴杂,反倒说不清楚,就代表大家来了。”
他的言下之意,你要是敢不同意,以后就别想安生了,我们天天来骚扰你。
林朝阳终于感受到林冲被逼上梁山的无可奈何,他叹着气说道:“你们这是要架我上梁山啊!”
李拓不满道:“什么叫上梁山?我们这分明是给你黄袍加身。”
说完之后,他又觉得用词有些不准确,“我们这都是为了中国文学的发展!”
这么一说,感觉就高大上多了,李拓满意的点着头。
“朝阳,为了文学!”李拓的眼神中充满了崇高的仰望。
好家伙,这一下子拔的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林朝阳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他摆摆手,“得得得!你们自己弄去吧。先说好啊,我们家就这么大地方,到时候没地方,你可别抱怨。”
李拓闻言大喜,“你当我们什么人都请呢?我跟你说,这事我们都规划好了。”
李拓接下来又跟林朝阳讲了他们几个人私下里对于今年文化沙龙的改革想法。
这几年全国优秀中短篇小说奖的授奖大会基本都是在三月下旬举行,文化沙龙的举办时间就在授奖大会结束之后,往年都是邀请获奖作家们吃顿饭。
今年李拓几人别出心裁,把时间延长到了两天,第一天仍旧是获奖作家们的闭门聚会。
第二天的活动就多了,上午有获奖作家的交流会,参与的都是来自燕京各大高校和文学团体的文学爱好者。
下午则是论坛性质的讨论会,除了有获奖作家、文学爱好者、评论家的参与,李拓他们已经拟出了一份名单,里面包括了在燕京几家比较大型的出版社和杂志社的领导以及骨干力量。
到了晚上,还会有一场规模较大的聚餐,李拓他们的想法是搞成西式的冷餐会形式,这样更方便大家各自交流。
李拓说了半天,口若悬河,唾沫横飞,林朝阳听他说了半天,只感觉到经费在燃烧。
“你们想的挺好,就没考虑过钱的事吗?”
任何有过工作经验的人都应该明白,组织这种活动,哪怕大家都有帮忙的意愿,但必然会消耗一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两天时间,餐食至少三顿,每次都是二十人以上的规模,第二天的可能是几十上百人,这就是一笔钱,还有接待需要人手,活动需要物料……
林朝阳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李拓不慌不忙的说道:“我跟老宋说了,燕京文协这边可以给提供点资金和人力上的支持。”
林朝阳不解,“我们办沙龙,燕京文协出钱出力,不合适。再说了,让他们参与进来,就怕味道变了。”
李拓道:“没事,这事肯定还是以我们为主。”
说到这里,李拓的眼里又闪着几分野望,“我打算再去跟老林谈谈,让《燕京文学》也出点血。”
听着他的话,林朝阳怀疑道:“你不会是拿沙龙当幌子,为了给自己进《燕京文学》铺路吧?”
此话一出,李拓眼神闪烁,“你瞧你这话说的,我去《燕京文学》跟办沙龙这事也不冲突。”
林朝阳嗤笑一声,懒得拆穿他的小心思。
“文协是清水衙门,况且这又不是他们主办的活动,这钱还是我掏吧。”
李拓脸色一喜,随即又不好意思,“这笔钱也不少呢,哪能都让你一个人掏。”
林朝阳说道:“反正得名声的也是我,掏就掏了。”
第417章 损人不利己
这个年代办这一类活动没有后世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仪式的开销,林朝阳粗略算一算,顶多就是两千块钱。
对于一般人来说,这可能是工作三四年不吃不喝的收入,但对林朝阳来说却算不得什么事。
自己出钱,李拓他们和文协出力,从一开始就分清楚点,省得以后发生龃龉。
见林朝阳态度坚定,不似作伪,李拓说:“那也好,这两天我们拢一拢预算,眼看着授奖大会还有不到半个月了,也得抓紧点时间。”
待他走后,林朝阳将沙龙规格升级的事告诉了陶玉书。
“咱们有必要自己掏钱吗?”
“也没多少钱。一来是避免了以后可能发生的矛盾,二来规模扩大了,积累一些人脉,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
陶玉书明白林朝阳肯定又是在替她考虑了,她心间不由得感觉到一阵踏实和轻松,这种有依靠的感觉真好。
又过了几天,李拓时不时的就要带着人来林朝阳家跟他聊聊沙龙的筹备事宜。
他们几个主要参与者都很亢奋,时不时就要冒出些点子来,然后又被林朝阳一一否决。
这帮人一兴奋起来天马行空,想法通常很美好,但根本不具备落地实施的可能性,到最后几个人被林朝阳打击的心生不满,怨声载道。
但沙龙还得办下去,谁让林朝阳现在是金主爸爸呢?
今天是全国优秀中短篇优秀小说奖授奖大会的日子了,林朝阳受邀出席。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全国优秀中短篇优秀小说在国内的影响力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高的状态,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文学界第一奖项。
至于茅盾文学奖,毕竟才举办了一届,影响力大是大,但在作家、编辑、出版社和读者的心目中,底蕴始终还是差了点。
大会一如既往的盛况空前,数百位来自全国各地的文学界重量级人士出席活动。
林朝阳一进入到会场内,便被章光年给盯上了,他将林朝阳拽到一旁,摆出兴师问罪的架势。
“你小子,什么意思?”
林朝阳一脸茫然,“什么什么意思?”
“你还跟我装傻!”章光年看着他的表情气愤不已,“你那沙龙,最近在燕京城里闹的沸沸扬扬,你以为我不知道?”
“沙龙怎么了?又碍着您老的事了?”
章光年看着他装傻充愣的态度,气的牙根儿痒痒,“装,你就接着装吧!我们辛辛苦苦办个奖项,结果可倒好,风头全被你小子给抢走了。”
林朝阳见他揪着不放,只得说道:“您这话就不对了。我就是请大家吃个饭,你们文协愿意请也可以请嘛!”
文协当然也请作家们吃饭,而且不管是规格还是标准都比林朝阳家的高,可奈何影响力就是没有他的大。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作家们过来参加颁奖,不管是颁奖、座谈会、吃饭都算是官方流程。
尽管得奖是高兴的事,但参加这些活动的气氛过于正式,而且有些时候甚至会伴随一些让人感觉到压抑的政治元素。
反观在林朝阳家的聚会,大家都是创作者,聚在一起志趣相投,谈天说地毫无顾忌,气氛轻松愉快。
再加上刚刚拿了奖,春风得意马蹄疾,更增添了几分快意。
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章光年听着林朝阳的话心里憋闷,他又何尝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可他还是气不过。
“你瞧你这么大的领导,心眼儿怎么跟针鼻儿一样大?”
林朝阳的调侃引来章光年的怒目而视,老同志突然又问道:“你那文化沙龙越搞越大,怎么还有燕京文协的事?”
“这理儿您老也挑啊!”
章光年冷哼一声,眼神中的意味大概是在说:就挑了!
“这事是李拓联系的,我就是当个厨子。”
林朝阳很没有义气的把李拓卖的干干净净,可惜章光年根本不吃他这套。
“得了吧。李拓还不是听你差遣?你拿我当三岁小孩糊弄呢?”
林朝阳喊了声冤枉,“这事真是他张罗的。”
“那我问你,沙龙在哪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