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艺?”
苏成意有些质疑。
桌上这些菜虽然都很家常,但卖相很好,闻起来也不错。
宫保鸡丁,鱼香肉丝,娃娃菜炖粉条,香煎鲈鱼,红烧排骨,以及番茄土豆炖牛腩。
很显然,杨柳特地避开了林姐姐那些招牌的硬菜,选择了一些看起来较为容易的菜品。
但是,论杨柳的手艺,苏成意可以说是全无信任度。
因为他简直可以说是多年受害者了。
半生不熟的米饭,融成一锅的面条,以及被烤成焦炭的鸡翅。
苏泽朗虽然不靠谱,但他出人意料的很会做饭,这也是他当年之所以能拿下杨柳的又一手段。
所以苏成意小时候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一觉睡醒,看到是杨柳在厨房里“叮叮咣咣”地做饭。
最恐怖的一次就是杨柳尝试了“豆角焖面”这道全新菜品,因为听对面朱阿姨说这玩意很简单又好吃。
一锅奇葩物体上桌之后。
当年还是幼崽时期的苏成意尝了一口就很果断地吐出来了。
他那时候语言系统还不太成熟,但还是言简意赅地表达了中心思想。
“没熟。”
杨柳不信邪,一边咀嚼一边嘴硬。
“哪没熟啊?熟了,真熟了!你听妈妈说,新鲜豆角都这样!”
“有毒。”
苏成意曾经在科普漫画上看到过相关的知识。
他伸手想阻止,但无果。
杨柳为了面子,逼着自己硬吃下了一碗豆角焖面。
于是一段时间过后。
幼崽苏成意艰难地爬到电视柜旁边,用座机拨打了120电话求救。
“您好,我妈妈吃生豆角,食物中毒了。我家的地址是.”
从此语言系统得到了较强的一次进化。
杨柳看着苏成意的神情,就知道他肯定还记得这回事儿。
为了不让自己在未来儿媳妇面前丢面子,她只得迅速转移话题。
开什么玩笑,这种黑历史被抖出来的话,她肯定会失去以后锦之坐月子时期的照顾权的!!
“呵呵呵,快吃快吃,一会儿菜都凉了。都饿了吧?来来来。”
杨柳站起身来,依次给几人添菜。
“锦之尝尝这个鲈鱼,肉可嫩了!”
“婉婉辛苦了,来吃块儿牛腩~”
“小意也来,啃排骨。正好,多啃排骨少说话哈。”
尝到菜品的味道之后,苏成意更加确信了这桌子菜肯定是林姐姐张罗的。
杨柳在其中所提供的帮助,最多就是递递酱油,或者出锅前拿勺子尝尝咸淡之类的。
真是万幸。
至少不用等着打120把一桌子人都抬走了。
“还好林姐姐你今天在这里。”
苏成意在啃排骨的间隙中仍然抓住了机会表达感谢。
林知婉原本低着头机械地吃着饭,忽然听到他提起自己的名字,茫然地抬起头来。
苏成意瞧着她有些发愣的神情,笑着说道:
“一定是我妈特地把你拉过来救场的吧?辛苦你了。”
林知婉很快摇了摇头,放下筷子打手语道:
“不是的,我今天是应该上班,不辛苦的。”
到这里,她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
“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林知婉比划完这句话的同时垂下了眼睛,藏在桌下的手指悄悄攥紧。
是的,只是因为工作。
她没有私心,也不配有私心。
“你这话说得妈妈好像是那种不讲理的坏老板了是哇?”
杨柳睨他一眼,开口道:
“我们婉婉知道你今天回来,昨天就开始跟我商量今天做什么菜了,对你这个弟弟上心的嘞,你就偷着乐吧!”
猝不及防被戳穿了心事,林知婉吓得差点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她头一次这么后悔自己拥有助听器这个东西,脸红得连耳根都开始发烫。
“哎哟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
杨柳看着林知婉一副要钻到桌子底下去的神情,心里暗笑自己玩笑开得太过了,忙探身过去拍了拍林知婉的手背以示安抚。
苏成意“噢”了一声,双手合十,摆出餐前祈祷的模样。
“林姐姐配享太庙,感谢上天赐予我们雪中送炭的林姐姐。”
方才杨柳说话的时候,林知婉还只觉得很是害羞窘迫,听到苏成意一本正经的话语,她更是只想捂脸逃走,生怕有什么越轨的心思未经允许、自作主张地被人看出来。
杨柳夹起一块排骨送到苏成意碗里。
“以前还嫌你话太少,现在排骨都堵不上嘴啦。
锦之我跟你讲啊,我小时候本来是想送他去学萨克斯的。”
杨柳笑吟吟地说道:
“后来我一想,不成!本来就是个闷葫芦了,如果要学萨克斯的话,岂不更是没嘴说话了?不成不成。”
陈锦之撑着手肘,看向苏成意的眼神似笑非笑。
苏成意莫名被她看得很有几分心虚,忍不住用手臂作掩护挡住他人视线,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问道:
“怎么了?”
陈锦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理会他,只是清了清嗓子,顺势接上杨柳的话题。
“阿姨,您很有先见之明。”
“是吧是吧!看来也就是在你面前他话稍稍多一点,锦之你多教教他,我怀疑他这性子以后多少要吃亏的”
杨柳觉得自己恐怕要操心苏成意这个问题一辈子了,逮着机会就得絮叨几句。
陈锦之一边点头答应着,一边垂下眼睛掩盖住思绪。
好像不小心看出来了某些不得了的事情呢。
第485章 取次花丛懒回顾
苏成意是陈锦之的初恋。
虽然她看起来像是深谙恋爱之道的钓神,但其实连一丁点恋爱经验都没有。
但陈锦之很擅长察言观色,由于生长环境的缘故,她从小就养成了观察人类的习惯。
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见识过了人身上最恶劣的一面,长大以后,就很难再跟谁建立起信任关系来,更别说产生爱意。
所以,“爱情”这种事情,陈锦之原本是觉得这辈子都跟她沾不上关系的。
毕竟从自己的父母身上看到的也可以说是婚姻最差的结局。
苏成意的父母虽然也闹得不太好看,但至少他们一开始是很美好的,也是真真正正地爱过对方。
——虽然他们两人此时此刻恐怕都会矢口否认,并将这段感情命名为他们的黑历史。
但在舒望和陈文德这里,则是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爱情”。
从头到尾,都只是“骗局”而已。
舒望的出身和杨柳有些类似,书香世家,父母都是文职人员,条件还算不错。
但他们对于舒望的教育是非常老式的那种“小家碧玉”的模式,将她保护得太好。
所以在两人都因为一场意外双双离世之后,舒望是非常茫然的,全然不知该怎么独自生活下去。
陈文德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他以一个有主见、有能力的救世主角色,很轻易地博取了舒望全部的信任。
以陈锦之现在的角度来看,当然一眼就能看穿他不过是为了财产,但对于那时候的舒望来说,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两人结婚之后,陈文德才开始原形毕露,酗酒成性,喜怒无常。
但舒望天真地接受了陈文德的一切陋习,她下意识觉得爱和包容或许会叫人变好,也以为孩子的出生会让他担起责任来。
但这显然是行不通的,陈文德这种人从来就不知道责任为何物,他开始染上赌博,并开启了持续多年的家暴和精神控制。
将舒望父母留下的遗产挥霍一空之后,他更是无比果断地抛妻弃女,拍拍屁股跑路了。
陈锦之有时候会觉得很荒谬,最终击垮舒望的竟然不是他那些长久以来的虐待,而是他的离开。
这样的一个伥鬼走了,不应该觉得是新生活开启的契机么?
后来,她了解到有一种心理疾病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心理学上是这样分析的:人质遇到一个残忍暴虐的凶手,此凶手性情暴虐,钳制人质的自由,并随时可能取掉其性命。长久以来,人质就会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的性命权交由凶手掌控。
自此以后,人质会认为自己吃饭喝水,甚至于呼吸的权利都是来自于凶手的仁慈和施舍。
人质对于凶手的感情也会在这样的过程中,由一开始的恐惧转化为感激。
最后,变为依赖。
陈锦之认为舒望对于陈文德可能就是这样一种病态的感情,以至于到最后她自杀时,都没有说过一句恨他。
如果所谓的婚姻和爱情就是这样一种东西的话,陈锦之只觉得恶心反胃。
她绝对不会爱上这样的人,即使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真的缠上她,她也只会选择拉着对方一起去死。
抱着这样的思想,陈锦之一天天长大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逐渐出落得更加耀眼而出众,第一次见到她的人们脱口而出的不再是“可爱”而是“漂亮”。
如此一来,她的追求者自然不会少。
陈锦之维持着表面上的礼貌,体面地拒绝掉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