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成意坐在桥头的石砖上，看着脚下潺潺流淌而过的河水。
河叹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有点像林知婉的眼神。
得出这样一个没头没脑的结论后，苏成意侧过身，顺势躺在了石砖上。
河边的风拂面而过，吹得很凉快。
一时间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响动，以及身下河水流淌而过的声音。
良久，有人慢慢走了过来。
苏成意睁开眼睛，看到在他旁边小心坐下来的林知婉。
她抿了抿嘴唇，打手势解释：
“我怕你睡着了，会滚到河里去。”
“.”
苏成意有点想笑，但是并没有起身。
林桐和徐洋正在河岸对面踩水，稀里哗啦的，很吵。
徐洋这家伙来之前各种不情愿，来了之后倒是跟体内的野性被激发了一样，猿形毕露了。
两岸猿声啼不住。
苏成意仰起头问：
“最近助听器用起来有什么问题吗？”
“都很好。”
林知婉笑着摇摇头。
又沉默了一会儿，苏成意感觉自己逐渐有些犯困的时候，林知婉又鼓起勇气打手势道：
“谢谢，我今天.”
苏成意直接摆手阻止了她接着往下说的动作。
“不用。想想就知道你不是回来相亲的吧。”
林知婉一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苏成意没察觉到她这时的发愣，自顾自接着说：
“但是林姐姐有过喜欢的人吗？”
一时间风声、水声、对面两人嬉笑打闹的声音，耳边所有的嘈杂似乎又都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他问出这句话之后，反反复复在心里回响的声音。
林知婉性子很慢，总是安静沉稳地做事，还是生平头一回有了心提到嗓子眼的感觉。
苏成意微微眯起眼睛，澄澈的天空中漂浮的云朵正缓慢变换着形状。
林知婉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只觉得一颗心也随之而起起伏伏着。
但他的下一句话却让这颗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我最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于是一切妄想都在此时彻底划上了句号。
林知婉低下头不再看云，低垂的睫毛随着河水的流淌微微颤动着。
苏成意恍然不知旁边人的心事，只是一边思考，一边继续说着：
“林姐姐，你说人究竟有可能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吗？如果有可能的话，又该怎么处理才对呢？”
“无论选择哪一方，似乎都会留下遗憾，只有同时拥有，才会觉得圆满。”
“这有悖于伦理道德，我知道的。可是感情，原本就是很难控制对吧？要是想收回就能收回的话，那世界上会少了多少麻烦事呢。”
“.”
林知婉像是呛到了一样，轻轻咳嗽了两声。
苏成意闻声便翻身坐起来，直直撞进她发红的眼眶里。
下意识觉得她是被自己惊世骇俗的理论震惊到了，苏成意叹了口气，解释道：
“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了这些。有点难接受哦？”
苏成意的确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把自己这几天的心事全盘托出。
或许已经不只是这几天了，从意识到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被这样的问题困扰着。
时至今日，他还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
只是此情此景，林知婉恐怕是全世界最好的倾听者。
不管和她说什么，她都会默默听着，这实在已经是足够了，甚至不必给出任何回应。
林知婉噙着泪眼，缓缓摇了摇头。
她低下头，眼中映着河水，波光粼粼。
苏成意正在深刻反思着自己的话对于一看就很保守的林姐姐来说会不会太超前了。
林知婉忽然又抬起眼睛来，定定地看着他。
那么，她方才的泪眼仿佛只是一瞬间的错觉？
沉默良久，她缓慢地打手势道：
“你要圆满。”
河边的微风和刚刚一样轻柔，带着她的发梢拂过苏成意的手指。
不知道是因为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低下头笑了笑。
“好。”
如果这时候没有戴助听器就好了，林知婉忍不住想。
那样的话，就听不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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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给你我的一厢情愿
全然不知身旁的人经受了怎样的心理创伤，苏成意解开了一直以来的心结，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果然换个环境更有利于思考。更何况还有林姐姐这样完美的倾听者在旁边。
“人生如朝露，重活一世，我只求一圆满。”
苏成意是带着这样的心情坐上回棠安市的大巴车的。
而来时千百般不情愿的徐洋，走的时候却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朋友圈也发了精心挑选的九宫格照片。
和他从前的炫富画风比起来，这样接地气的还是头一次。
因而也收获了许多评论。
“少爷下乡记。PS：你在意总旁边就像一只花里胡哨的孔雀。”
“前方注意：鬼火少年来咯。”
“哟，这不徐洋吗？几天没见这么拉了？”
“儿子，不错！【玫瑰花】【微笑脸】回来写一篇游记吧！【点赞】【干杯】”
徐妈妈的评论。
“麻烦带点土鸡蛋回来，我给你高于市场价八毛的价格。”
周凯荣同学发挥得一如既往。
“请问你是不是把我们意总拐进村卖了？下次直接卖到我家来，谢谢配合。”
来自发小姚琪琪的危险评论。
坐在车上，徐洋一边啧啧感叹，一边把评论翻给苏成意看。
“哎，这次我精挑细选，伱总共就露了半张脸，怎么主角还是你啊意总？”
苏成意略略扫了一眼，并不回答。
他现在心情不错，戴上耳机准备听听歌。
“我刚开始跟我妈说出去玩了，我妈提着擀面杖就要揍我啊我靠，我赶紧说我是跟你一起。
她那脸立马就变了，那叫一个温柔啊！服了，意总，要说起来其实你比我叛逆多了吧？”
徐洋把他的耳机又扒下来，叽里呱啦接着说。
苏成意只得叹了口气，略带敷衍地点点头。
“我觉得诶，又有人评论了。”
徐洋低着头看了一下，就笑了起来。
韩冰和楚倾眠大约是也从海岛回来了，刚下飞机。
韩冰：“？？木头老家这么美吗？我还以为真山村呢，这妥妥一度假村啊。”
楚倾眠：“.”
韩冰的惊讶是情有可原的，徐洋拍的那些照片都是角度精挑细选，又加上了滤镜，因此只看得到美的地方，看不到那些破败而真实的环境。
楚倾眠这串省略号倒是很有深意。
苏成意想了想，之前提到要来砖桥村看看的时候，还是跟木头和楚倾眠在一起说的。
但当时说的是等秋天银杏叶变黄了来看，应该也不算自己失约吧？
这样想着，他索性在评论区回复了她一句：
“叶子还是绿色的。”
楚倾眠回得也很快。
“_.照片里有。”
一个意味不明的颜表情。
韩冰：“你俩能不能去私聊？服了。”
苏成意这才意识到评论区是共友都能看到的，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删掉评论，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直接换到了私聊界面。
“晚上要一起吃个饭吗？”
反射弧长到月球的状态栏迅速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但是等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来一句：
“是徐洋在操作你的手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