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王总的刁难。
张毅一点都不着急，悄悄打开了录音笔。
“王总，您说的这些情况我都知道。”
张毅将那张被王总揉皱的工程暂停令，轻轻摊开，上面有施工单位现场负责人的签字。
当然，这个现场负责人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八一建工集团的管理人员。
对方只是一个桩基施工班组的小组长，八一建工集团的正规军现在还没进场呢。
从王总刚才的态度，张毅揣测他和这个桩基施工班组多少沾点关系。
“既然知道，工程暂停令收回去！”
“好！”张毅点点头，当真将工程暂停令收了回去。
王总看到张毅态度还行，满意的点点头说：“这才对嘛，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如果今天一份暂停令，明天一份通知单的话，我们工程还怎么干，工程进度上不去，还怎么支付你们监理费用？”
“王总，您教育的对！”张毅继续点头。
王总叨叨了半天大道理，心头那股火也消的差不多了。
张毅这才说：“王总，方便给一下施工单位的项目经理，或者管理人员的联系方式吗？工程快要开工了，我得督促他们办理开工前的相关资料呢。”
“开工的事情先不要着急。”王总说：“等手续完善的差不多再研究。”
张毅说：“提前做个准备嘛，再说了，桩基施工专业性很强的，我都不知道这个桩基队伍是施工单位自有的，还是专业分包……”
王总闻言，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狗一样，“当然是专业分包，人家资质很全的，唉哟，你这个小伙子怎么这么麻烦呢，行行行，我把总承包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你记一下……”
“138238……”
张毅快速记完手机号码后，微微一愣。
这号码有点东西啊。
要小姐，俩小姐，一来俩小姐。
一看就是正经八经的打灰人标配！
“对方叫什么名字？”
“姓段，叫什么不知道，你联系他吧！”王总说完转身就走。
王总离开不久，张毅让齐鹏飞下发了一份工作联系单，要求施工单位上报开工相关的资料文件。
小齐这阵子在公司待的很开心，被突然喊到工地上班，一时间还没有适应过来。
好在这次终于不用睡集装箱了，两室一厅的房子，住着很舒坦。
他想着，等工地不忙的时候，可以把女朋友喊过来，还能省下一笔开房的费用……
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工作肯定不怎么上心，结果写出来的工作联系单一塌糊涂。
被张毅训了一顿，小齐屁都不敢放一个，乖乖按照张毅的要求整改。
“小齐，商业街的监理资料模板不是给你了吗？”
张毅有点无奈道：“咋地，在教培待爽了，不想回来工地吃苦了对吧？”
“张总，我知道错了。”齐鹏飞窘迫地低下头。
“好好学！这可是沈总第一个大项目，别掉链子知道吧？”
“知道，知道。”齐鹏飞说着，麻溜地拿着被批改的面目全非的联系单去重新修改了。
张毅叹口气，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个比较有辨识度的电话号码。
“喂，您好，您是八一建筑集团的段总是吧？”
“……”对方嗯了一声后，迟疑了足足三四秒，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张毅？”
“啊？”张毅也一愣，忙说：“对，我是张毅，您是？”
“我，段伟啊。”
这回轮到张毅沉默了。
呵呵，世界那么大还会遇到你。
呸，这句用来形容段伟有点浪费了。
只能说建筑圈太小了！
“你现在是华人集团商品房片区的项目经理？”张毅问。
段伟呵呵一笑说：“现在还不是呢，不过二建成绩刚出来没几天，还在等证书呢。”
“哦。”张毅点点头，看来段伟也拿到二建证了。
“恭喜恭喜！”张毅说。
“谢谢谢谢。”段伟笑得有点牵强。
“那你目前负责什么？”
“项目技术总工。”段伟回应这番话的时候，有点小小的窃喜。
哥们虽然混的不如你牛逼，但好歹也实现了“三总五项”的第一步了。
人嘛，得分跟谁比较。
起码跟杨旦那帮同学比，他还是非常有优越感的。
“哦，不错不错！”张毅赞许道：“那啥，你们总承包什么时候进场啊？”
“啊？”段伟没反应过来。
张毅只得耐着心思解释了一遍。
“我现在是你们工地的监理，现场已经开工了，你们总包什么时间进场开展工作。”
段伟听明白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尼玛辛辛苦苦地考了个二建出来，好不容易混上了技术总工，本来准备大展鸿图……
结果一转眼犯到你手里了！
唉哟，段伟的黑脸抽搐了两下，咧嘴露出满口大白牙。
牙疼。
权衡再三后，段伟立马转换了心态，说话的时候都用上敬语了。
“张总，您现在哪儿呢，要不我现在过去找您？”
张毅说：“这都快下班了，明天吧，你明天来工地一趟，顺便把资料员喊过来，开工这么长时间了，再不准备开工报审，有点不像话了。”
“好的，我明天一早过去，到了给您打电话。”
挂掉电话后，段伟认真复盘，感觉事情处理的不太好。
于是给项目经理打了个电话。
“喂，宇哥，我能不能申请一笔招待费？咱们新工地的监理是我同学，这不开工了嘛，我想……好嘞，谢谢宇哥，我马上去找您。”
半个小时后，就在张毅准备收拾东西下班的时候，接到了段伟的电话。
“喂，老段，啥事啊？”
一句老段，说明张毅还是顾及同学情谊的。
这让段伟非常感动，赶忙笑道：“那啥，咱们好久不见了，一块儿喝点啊。”
“不用了吧，都老同学了，还用得着这么客气？”
“就是因为老同学了，没想到又在新工地遇到了，所以更应该聚一聚，再说要不是听你的课，我今年还未必能考过二建呢！”
段伟前后的变化，让张毅清晰地感觉到，一年多来，这孩子肯定遭受了不少社会毒打。
否则当初那股“天之骄子”的傲气也不可能被打磨得干干净净。
第397章 撕破脸
现场施工的桩基队伍果然不是八一建筑公司的。
正如张毅所猜测的那样，这支队伍与甲方王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更直接点说，根本就是王总指定的专业分包队伍。
两瓶啤酒下肚，张毅还没开始问呢。
段伟就跟倒豆子一样，将知道的情报全盘托出。
张毅说：“1号楼的桩基都干一半多了，你们公司也不抓紧进场管理一下？”
段伟的黑脸露出苦相，叹口气说：“管啥啊，我们经理不想管，因为桩基管理费取费的问题，总承包合同拖到现在都没签呢。”
“我们经理说先耗几天，尽量多争取点费率，实在拖不下去了再说。”
张毅闻言默默地抓起几颗水煮花生，慢条斯理地剥着花生壳，吃完后，拿纸巾擦了下手。
“这种现象在建筑圈虽然极为常见，不过作为老同学，我还要提醒你一句，你是项目总工，一旦出现质量事故，你是跑不掉的。”
见段伟不以为然地端起酒杯，张毅呵呵笑道：“总工判三年，项目经理判五年，三总五项不是梦！”
“噗……咳咳！！”
段伟急忙扭头，半口啤酒喷在地上，半口啤酒卡在喉咙里，把整张黑脸咳的快冒黑光了，才缓过劲来。
重新坐在马扎上，段伟满眼怨念地看着张毅，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说这家伙好言相劝吧，劝人的话能气死你！
你说这家伙憋坏心眼吧，他还出于一片好心！
好端端的“三总五项”，被他一通乱解释，搞得好像工地全是坑，退坑保平安一样。
简直一派胡言，危言耸听。
段伟暗咬大白牙，抬手擦了擦嘴角的啤酒沫。
我好心好意请你喝个酒，你……你……
哎！
“老张，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可是我说了也不算啊！”
段伟愁苦地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咳得更利害了。
“即便说了不算，总要学会保护自己吧。”
张毅说着，拿杨旦去年在回迁房“高空坠落伤亡”案例中的表现举了个例子。
“杨旦还有这么硬气的时候！”段伟听后颇感意外。
张毅笑道：“所以啊，在工地挣钱多少是其次的，别把自己送进去才是关键。”
“呵呵呵，老张你真是……”
段伟想了想后说：“别人干了一辈子的工地，要是都跟你这样，今天担心这个，明天担心那个，早就吓出心脏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