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后，王家欣回来了，脸色有些发白。
王剑忙问：“小王你没事吧，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王家欣有气无力的摇摇头说：“我没事儿，歇会就好了。”
王剑点头说：“没事就好，记着等会打扫厕所。”
王家欣又想呕了，使劲咬着牙拼命咽口水，脸色非常难堪。
张毅不由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到时候抽根烟就没这么大反应了。”
遥想前世，哥也是这么熬过来的，烟也是从第一次打扫厕所开始学着抽的。
最开始只是为了压制那股恶心感，后来渐渐无法脱离抽烟的感觉。
王家欣嗯了声，张哥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大哥。
晚上八点多，王家欣用两层口罩捂住鼻子，叼着烟，在厕所里忙活了小半天，总算完成了厕所清理的任务。
一把扯掉口罩，王家欣疯狂猛吸空气，第一次感觉空气如此清新。
张哥说的果然对，戴着口罩再抽根烟，恶心的感觉当真减弱了很多。
小伙子对张毅更加崇拜了。
“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
一辆混凝土灰罐车在工人的指挥下，缓缓停靠在7号楼的地泵前。
洪四海用对讲机跟楼上的工人做着安排，王剑站在灰罐车前盯着他，远远的看到王家欣后，他大声喊道：“小王，过来一下。”
“好咧。”王家欣急忙跑过去，“王经理，有什么事安排。”
“去库房把混凝土试模拿过来，等会得做试压块。”王剑倒背双手安排的头头是道。
哎，早知道就听张哥的，打扫完厕所后立马回宿舍猫着了，这不，又被抓壮丁了。
不过张哥说的果然对，今晚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打灰！
等他把混凝土试模刷好油，搬到灰罐车旁边后，王剑难得手把手教他如何做试块。
见王家欣渐渐找到窍门，王剑欣慰地连连点头，蹲下身用非常和蔼的口吻说：“小王啊，想不想做我的徒弟啊？”
第20章 我现在提桶还来得及吗？
面对王剑抛来的橄榄枝，如果换做刚来报到那两天时的王家欣，肯定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何况除了老板外，王剑是工地上最大的官，手握大权，拜生产经理为师，光说出去就倍有身份，谁敢不给王经理面子？
你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王经理。
你欺负我，就是欺负了王经理。
狐假虎威，好不威风。
但是现在，经历了扫厕所这事，王家欣心里犯嘀咕了。
从张哥丰富的经历来看，类似的事肯定没少干，跟拜谁为师没有关系。
“王经理，我这人笨，刚来啥都不会，以后万一捅了篓子，会给你丢人的。”
王家欣感觉自己说的很婉转，殊不知王剑却听出另外的意思。
嘿，我堂堂工地二把手，竟然被一个大学生嫌弃了！
特么的，今天都是些什么事啊，开会被领导训，被包工头怼，被老板骂，现在还被一大学生看不起。
王剑很生气，快被气炸了。
伱小子行，很好，以后我会好好栽培你的！
地泵发出震耳的轰鸣，混凝土灰随着地泵的加压，源源不断往5层楼顶输送。
不时有灰浆迸射到空中，划出一道道抛物线，最后落在蹲着做混凝土试块的王家欣帽子上、衣服上，以及那张写满稚气的脸上。
监理办公室内，张毅正嘁哩喀喳的敲打着键盘，继续他的监理模拟题、面授冲刺班PPT编写大业。
桌子对面，沈烨卖力的手抄考点，每写完一个考点，就闭目仰头在心中默念一遍，再拿一张崭新的A4纸默写一次。
好半天后，沈烨点上一根烟，活动了两下身体，凑到张毅身边，盯着笔记本电脑看。
“你在弄什么呢？”
张毅没做隐瞒，天天在一块儿也瞒不住，只是换了套说辞。
“今天跟我亲戚联系时，他让我弄一套监理模拟题，如果我出的题能入他的法眼，说明我对这门课程算是掌握了。”
“他们还在筹备面授冲刺密训，让我尝试做这方面的讲义，检验我的讲师水平如何。”
“你都这么强了，还需要检验啊？”沈烨有些惊讶。
“哈哈，人外有人嘛，我的水平跟我亲戚差远了。”张毅说。
“你这套题什么时候弄完，我先做一遍，看看能不能及格。”沈烨有些跃跃欲试。
张毅不想打击他的自信，说：“大概一个月吧，出题可不是轻松的事情，要把整本书都吃透的。”
沈烨连连点头，“说的也是，要不人家是命题老师呢。”
沈烨又看了一会儿，手机忽然响起。
“喂你好成工，结完婚了是吧，恭喜恭喜，明天就回来了？好的，等你的喜糖，再见。”
挂断电话，沈烨长叹口气。
张毅说：“成凯回来你叹什么气啊，他回来不挺好的嘛，让他去跑施工现场，你有大把的时间备考学习。”
沈烨摇摇头苦笑道：“替他顶岗这几天，不少人向我反映他的问题，而且有些问题比较严重，我直接给公司做了汇报，按照领导的意思，近期要把他调到其他项目上。”
张毅闻言也笑了。
的确如此，当一个监理员在工地到处吃拿卡要，吃相过于难看的话，大家肯定对他有意见。
看来成凯结婚没少捞，下手太狠引起大家不满了。
沈烨有些私心的说道：“他平时也帮不到我，整天在我面前晃悠看着也烦，影响我学习。”
“把他调走的话，你自己能忙的过来吗？”张毅说。
沈烨说：“试试看嘛，实在不行再跟公司要人，哪怕来个大学生什么都不懂也没关系，只要听话的就行。”
瞧，领导对下属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只要听话就行。
不听话的肯定没好果子。
但是听话的，绝对绝对绝对，更没有好果子吃，会累死的。
工地上，等灰罐车的空隙，王家欣跟着洪四海蹭炝锅面。
许是加班消耗了不少体力，王家欣饭量总算回来了，连炫三大碗，让老洪看的颇为羡慕。
“年轻真好，我跟这么年轻的时候，比你还能吃呢，不过那时候当小工累啊，一天搬好多砖，但凡手脚慢一点，瓦工师傅们就骂骂咧咧的。”
都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也就王家欣这样的小萌新，才会好奇地听老洪吹牛逼忆当年。
老洪今晚成就感满满，新人没阅历，啥都不懂，你说啥他都信。
不像张毅那小子，自己刚开口吹，他丫就跑一边躲着，要不就怼的你哑口无言。
“小王，我不是挑拨离间哈，你们项目部这帮人，除了小张之外，都特么不是好东西。”
王家欣指指自己：“那我呢？”
“再加上你，你也是好人。”洪四海及时改口，然后评头论足道：“就说王剑吧，哪有他这么当领导的，今晚本来他值班的，结果还没到十点呢，他就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临走时他咋跟你说的。”
王家欣想了想后说：“让我勤到楼上看看打灰进度，掐准灰量别剩灰，洪经理，掐灰量怎么掐啊？”
“艹！这老小子坑你呢！”洪四海骂咧咧地说：“你不知道，前几天打灰堵了泵管，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有一车混凝土灰差点硬车里。”
王家欣很投入，急忙问道：“那咋整啊？”
“还能咋整，拼命往车里加水，狠踩油门猛转灰罐，灰放出来的时候没法用了。”洪四海点根烟，又扔给忠实听众一根，继续吹：“这种灰没法打，司机也烦了，直接倒在地泵旁边了。”
“小张一看吓坏了，急的上蹿下跳，这玩意要是被领导看到，挨骂是轻的，搞不好要扣工资呢！”
王家欣闻言顿时满脸愁容，忙问：“那后来呢？”
“后来啊，这车灰浪费了，只能再叫一车灰，我又喊了俩工人来收拾残局，可是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谁想到快收拾完的时候，王剑来了。”
“哎呀！”王家欣一捂脸，自动脑补了一下当时的画面。
“然后小张就悲催喽，王剑在很多人面前骂的他抬不起头来，还说要扣他工资，不知道后来有没有扣。”
“所以啊，小张干了快两年，都掐不准混凝土灰量，王剑安排你一个没打过灰的值班，这不是坑你是啥？”洪四海说完，斜楞着眼望向王家欣。
“洪经理，你说……我现在提桶跑路还来得及吗？”
第21章 哥，我当你徒弟吧
早上，张毅是被沈烨的闹钟吵醒的。
沈烨醒了后打开台灯靠在床头看书，等张毅也起床后，这才烧水煮茶，开室内灯顺带抽根起床烟。
张毅则是快速洗漱一番后，抱着笔记本电脑去楼下。
几天下来，两人已经形成了默契，尽量不影响彼此。
张毅下楼的时候，看到7号楼上还亮着灯，时不时传来工人们的说话声，还夹杂着一些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看来昨晚打灰不是很顺利，又有堵管子的地方了。
不过昨晚是王剑值班，张毅才懒得操心呢。
打开电脑刚敲了几行讲义，张毅听到外面有脚步声，然后看到一个身影在窗口来回晃悠。
大清早的，谁这么讨厌。
张毅刚在心里小小抱怨着，门轻轻被推开，王家欣的大脑袋从门缝里探进来。
“哥，我还以为看错了呢，还真是你，你今天咋跑监理屋里了。”
张毅皱眉打量着王家欣，现在的小王可谓浑身是“灰”，脚下那双鞋更是挂满灰浆，不用问都知道，这是一脚踩混凝土灰里了。
“昨晚不是王剑加班吗，怎么换成你了！”
王家欣咧着嘴说：“他不到十点就睡觉去了。”
“哎！”张毅叹口气说：“还剩多少没打完？”
“我……我有点吃不准。”王家欣挠着头，表情非常尴尬。
“问老洪啊，他当包工头的这点事还办不好？”张毅纳闷了。
王家欣说：“老洪说先睡一会儿，我有点不好意思打扰他。”
懂了，小伙子刚参加工作，怕让人笑话或怕被骂，遇到问题后不好意思开口，于是在这儿自我纠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