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不要脸的道士,死了都还惦记着你夫人。
你还知道你死了八成都会被你的仇敌掘坟鞭尸,墓碑都给你砸了。
为了把你的墓碑背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你知道我磨坏了几双脚了?
他娘的,欠你人情可真难还。
你都死了,我也总不能拒绝。
他娘的,连个臭长虫也敢来挑衅?
欸我这个暴脾气……”
画面到这里,只看到石碑歪歪斜斜地立在了荒漠里,背来石碑的人,声音渐行渐远,似乎跟什么东西打了起来。
所有的画面,也都到此为止。
温言眼前只剩下无穷的火焰,那是太过浓烈的阳气汇聚,具象化出来的结果。
火焰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但是跟着就又流转了出来。
这些阳气,都不是他能吸收的,或者是他不愿意吸收。
他能感觉出来,若是全部吸收,必然会造成揠苗助长的结果。
而这些力量似乎也不愿意帮他揠苗助长,流转了一遍之后,也只是帮他淬炼了一下身躯内外。
单纯从这些火焰之中得到好处最多的,其实是一直跟着温言的灰布。
灰布的颜色,在正常状态下,开始渐渐泛起了一丝红色,表面上也多了一些像是云纹,也像是火焰的纹路,都是飘忽不定,似乎一直都在游走变化。
火焰渐渐收敛,周围的红光开始变淡,除了火焰和红光之外的东西,开始出现。
温言又看到了烈阳碑出现在面前,看到了地下的这座大厅。
烈阳碑跟刚才一样,不断地散发着炽热的阳气,单论烈度和总量,这座烈阳碑已经比之前拓跋武神临近午夜时还要更强一些。
他能感觉到,这些力量,似乎被引导着扩散开,以固定的路线和方式利用,没有让其白白扩散掉。
现在温言多少有些理解,为什么总部这里会非常安全,总部长也不担心知道了什么东西,会莫名其妙地坠入到故梦里。
有这座烈阳碑在这里镇压着,什么鬼东西怕是都很难影响到总部。
看来罗刹鬼市的出入口都没法在京城打开的核心原因,应该就是这座烈阳碑。
有一个比午夜巅峰状态的拓跋武神阳气还要盛的东西,时时刻刻镇压着,这边案子少,也是应该的,厉鬼恶鬼之类的,应该很难在烈阳部总部一定范围内诞生。
温言站在烈阳碑前,脑袋还是有点嗡嗡的,十三祖一次性给的东西有点太多了。
而且都是他的短板,他不修道,有些东西也一样是要了解研究。
站在原地消化了好半晌,感觉平复下来之后,才开始察看提示。
烈阳的额外进度,连续出现了十次1%,现在已经到了80%。
但这一次也是一样,只是提示了之前已有的特效,效果再次增强。
还有一些影响,则是所有称号之中,有关概率的部分,概率也全部提升。
跟他之前猜测的一样,那些概率是他进度最高的一个能力的进度的三分之一。
不过温言推测,这一次能影响到所有的其他能力和称号,可能跟他第八座石门打开之后,开始整合所有的力量也有关系。
这些力量、能力、称号、特效、道箓之间,都开始有了更紧密的关联。
烈阳的进度到了80%,依然没有新特效,温言心里略有些猜测,这肯定是还在积攒力量。
无论是想让他做那件事的人,还是不想让他做那件事的人,他们一起,完成了同一件事。
那便是在温言心里种下了这件事本身。
这也就导致了温言自己都会在考虑做或者不做。
而无论他做不做,体现在烈阳的进度上,便是原本应该衍生出的新特效没有出现,所有的进度都被暂时积累了下来,等待着他最后的决定。
说实话,温言又经历了跟十三祖的残留意识见面,他很确定自己的决定是什么。
既不想将烈阳刻入天庭,又不想遂了那些天天找他茬的人的心愿。
不想刻入天庭,是因为他清楚授箓是什么,只要刻入天庭,最终结果,依然是三山五岳里的一两家,或者三山五岳的人可以授箓。
可人是会变的,曾经的太乙观,出过很多让人尊敬的道长,也有一生践行救苦救难的道长,曾经也有下山扛枪,为国捐躯的道长。
但后来变成什么样了?
三山五岳一直在,但执掌三山五岳的人,可未必会一如既往。
太师叔祖一直践行着重德不重力的教育理念,那是因为太师叔祖从小就见证了扶余山的不断衰落,知道扶余山不想昙花一现,就绝对不能优先追求力量。
坏了风气,那才是毁了扶余山。
几十年了,扶余山一直吊车尾,能拿得出手的人,还不如不少三山五岳之下的人。
也就是还有个僵尸洞,不然的话,早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温言不是不信三山五岳,他只是不信人而已。
今日的太乙观,说不定就是百年之后扶余山可能会面临的结局,谁知道呢。
他纵然将烈阳刻入天庭,又有什么用。
不过是多了一个新的辅助道箓。
看看解厄神女箓,出现半年了,授箓难度其实很低,对天资和实力的要求不高,唯独对契合度要求稍稍高一些。
最后的影响,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吗?
没有,按照估计,这种变化,想要改变局面,起码要几十年的时间,才能见到成效。
温言也不觉得,一个烈阳刻入天庭,能对当前的版本,有什么巨大影响。
说不定那影响,还不如他本人亲自来做一些事情。
但是不刻入,看看这些日子里的事情吧,几乎所有的事情,根源都跟烈阳有关。
可以预料的是,接下来这种麻烦,还会源源不绝。
除非他哪天真的挂了,或者他已经将烈阳刻入天庭,这种麻烦才会停止。
到那时候,最多就是新的麻烦。
已成定局的事情,一些压根就不认识他的人,要追寻的利益,考虑的背景就跟现在不一样了。
温言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被人恶心了这么久,无冤无仇的来搞他,要是遂了这些人的意,他觉得以后死了,想起来的时候,都能气得从墓里坐起来。
温言轻吸一口气,转过身,总部长和老天师还在这里等着。
“感觉如何?”总部长看到温言转身,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感觉还行,身体就像是经过了火焰灼烧锻造,感觉身体变得更强了,阳气也变得更盛了一些。
至于别的,就没什么感觉了。”
老天师揣着手,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眼神盯着温言走来的脚步。
看似跟之前没什么区别,都是带着点步法的意味在里面,可细微的差别,老天师还是能看出来。
之前那是本能地保持着警惕,身体保持着没有刻意维持,却可以在必要时立刻爆发的状态,很标准的武者高手的姿态。
而此刻,温言的脚步,看似跟刚才一样,实际上,却内敛了许多,多了些道韵,有些像出山道士,在执行任务时,随时准备脚踏禹步,开坛施法。
那近乎本能的韵律,基本都是修道多年的道长才会有。
温言这种读经一遍,都会脑壳疼的家伙,哪来的这种积累。
而且,温言身上的阳气,烈而不燥,大而不虚,一静一动之间,已经极有章法,不像那个拓跋武神,只是庞大炽烈,却很难控制。
老天师心里已经有了判断,却什么都没说。
随着时间流逝,老天师其实也明白,时移世易,世道变了,人心也变了,很多事不能按照记载来。
但到底要怎么做才是最好,他不确定,也不知道。
他能确定的只是去观察温言这个人,了解温言这个人,感受温言的力量,最终来判断一下温言这个人就行了。
人没问题,力量没问题,想法没问题,一切都没问题,那么最后的结果,就起码不会是最坏的情况。
此刻感受着温言身上的力量,多有和谐无间的韵味,仿佛修道多年的道长。
老天师便知道,无论怎么变,都不会是最坏的结果。
而现在的变化这么多,也不缺温言这点变化了。
云海悬崖,他之前的确有些压制不住,他也没说谎,最后又压制住,便是温言带来的变化。
温言走上前,跟老天师见礼,老天师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神鼓励了一下。
“云海又有异动,我先走了,法剑,让温言带着吧,你那灰布,怕是都手痒了。”
老天师丢下一句话,就准备离去。
温言听了这话,低头看了一眼,缠绕在左臂上的灰布,果然有一角垂落了下来,装作没缠好,脱落下来一点。
温言一看就知道,这是灰布手痒了。
老天师笑了笑,手捏指印,瞬间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一柄法剑飘在半空中。
不等法剑落地,灰布便嗖的一声飞出来,缠绕上法剑,热情的跟见到了亲人似的。
温言没在意,灰布最亲近的东西,除了纯钧锏就是法剑,最初它就是包裹法剑的灰布,受法剑侵染,磨砺掉了不好的部分,就算是上了石门,灰布都要带着法剑。
另一边,老天师的本尊,坐在云海悬崖旁,缓缓地睁开眼睛,就见前方云海翻腾,往日白色的云海,此刻已经化作了乌色。
云海之中妖气冲天,鬼气森森,云雾翻腾之中,隐约看到黑云汇聚,渐渐化作一张人脸,而人脸之后,云雾翻腾,却似是化作一条巨大的螣蛇,缠绕在山岭上。
云雾所化的人面巨物,翻腾着看向坐在悬崖边的老天师。
“老天师,海中门户已经洞开,你无能为力。
陆地上的门户,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你也拦不住。
要不了多久,便会迎来彻底的混乱。
不若商讨一下,做个你我皆满意的结果,如何?”
巨大的人脸,开口说话,风声呼啸,化作嘶哑怪异,不断变着音调的声音。
云海之中,电光不时地闪烁一下,那云雾所化的巨物,伴随着云雾翻腾,渐渐昂起头,数十米大的云雾脸庞,凑到了悬崖边,等待着老天师的回答。
那云雾巨脸,循循善诱,随着它的话,人脸之中,便有云雾化作的蛇信探出,丝丝缕缕的雾气扩散开,悄无声息地顺着悬崖的峭壁,向着悬崖之上无声无息地蔓延。
老天师坐在蒲团上,抬了抬眼皮,伸出两只手,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
“他日怕是真得当面答谢半师之谊了,终归还是没忍住,多看了那一眼。”
上次得了一只手,这次却是双臂,加上胸中流淌的路线。
老天师双手握在一起,化子午印,站起身,对着云海微微一拜。
霎时之间,身后大坛,大放光明,插在香炉里的一支香,骤然点燃。
这一炷香,便是敕令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