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看了一眼,叹息一声,年少时的美好回忆啊。
他左肩上燃烧的火焰,似乎都随著他回头,被压制下去了一些。
他鼻孔里喷出两道热气,没入到火焰之中,烈阳加持上去,瞬间,那赤中带著一丝血色的火焰,便变成了深红色。
温言能感觉到这是幻术,可是,他听到了那个声音,却还是想要看一眼。
同一时间,他的脸上,无数几乎没人能看到的唇印浮现出来,转瞬之间。
已经转身,准备跑路的老板娘,只听到一阵齐声娇喝。
“贱人!”
下一刻,她就感觉自己挨了十几个大逼兜子,身形一晃,便倒飞了出去,本体都被直接打出了画皮,头骨上一堆清晰可见的巴掌印,意识都有些发懵。
她什么时候见过这些,要不是她只是想拖延下时间,压根没什么杀伤力,就不止是挨巴掌了。
她仿佛看到了还有一大堆没排上队的女人,正撸起袖子,准备收拾她。
温言回过头,叹息一声,可惜了,他年少时的记录都被抹去,年少时见过的人,恐怕都没一个能记得他。
他看著画皮都跌在地上的老板娘,摇了摇头。
“你何苦呢,我都控制不住这些力量,你主动凑上来找抽,那可不怪我。
我呢,看在你之前的作为,还算不错,给你个建议,你也别跑了,站旁边等著。”
要是刚才这老板娘敢亲自动手,那温言肯定就已经下死手了。
现在,温言指了指墙角,让老板娘去那蹲著。
老板娘惊惧交加,这叫毫无进步?
哪怕人家本身毫无进步,也架不住人家帮手多啊。
到现在为止,温言压根就没亲自动手过。
他左肩上燃烧的火焰,已经化作半幅肩甲,肩刺之上,火焰燃烧著,化作一条条火焰锁链,盘旋著飞出,将这座小庙内部包裹著。
小庙之内,那主持著仪式的老鬼,面沉似水,冷笑一声,划开了手臂,手臂之中,黑血渗出,没入到仪式里,这里翻滚的阴气怨气,立时全部向著滚滚煞气转化。
沸腾的煞气,与温言左肩上延伸出的火焰锁链,不断碰撞,发出一阵滋滋的声响。
翻腾的煞气内部,老鬼伸出手,捏出一个雷印,口诵怪异的咒文,他的手背上,一个符箓的标志缓缓浮现。
“九地阴雷,引邪降瘟,雷殛阳刚,护佑鬼神,聚意引雷,意守我纲。”
火焰锁链,在煞气之中不断穿梭,但是身处其中的老鬼,手捏印诀,一直藏在里面,看似身体一动不动,可是身形却在飞速变换位置,避开了那炽热的锁链。
随著这里的煞气翻腾的越来越厉害,小庙外面,阴气汇聚,周围山中不知道多少坟墓里,都在冒出阴气。
还有一些阴魂,从墓中飘出,一身阴气被牵引著吸走,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到那座小庙里。
翻腾的黑色煞气里,那两个不断干架的老阿飘,也已经停手,他们一个双目漆黑,一个双目惨白,站在沸腾的煞气里,仿如两尊大僵。
他们被火焰锁链冲击到,身上的伤势,瞬间就会恢复过来。
温言面沉似水,一抬手,灰布便握住了纯钧锏,落入到他手中。
他想要抓活口。
因为他忽然感应到道箓的力量。
一个阿飘,竟然身负道箓,这就是这个阿飘要藏的东西吗?
动用这个东西,是要灭口是吧?
难怪这么有信心,身为一个阿飘,敢在他面前这么镇定,竟然还打算反杀。
温言手握纯钧锏,轻吸一口气,身上的阳气,就要爆发的时候,他微微一顿,又嗅到了香火的味道。
他感受到煞气中心,似乎有一个裂口,在被缓缓地打开。
这下温言懂了,这老鬼还知道,强杀他的概率不高,这是打算舍弃这次仪式,打开个缺口,将温言给放逐了。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天旋地转,看到的和感受到的东西,都被无形的力量扭曲。
下一刻,温言感觉到有一只手落在了他的右肩上。
不是那俩老阿飘,也不是老鬼,而是一个慈眉善目,一身香火气的老太太。
老太太的一只手落在他肩膀上的瞬间,周围的天旋地转便随之消散。
他身前一尺的地方,还有黑烟一样的煞气在翻腾,那穿著酱色唐装的老太太看著温言,一脸的和善。
“对不住啊,小伙子。
我年纪大了,记不得你了。
我只能感觉到,是你给我抬得棺,还没收钱。”
随著老太太松开手,温言右肩上,便多了一条发红的印子,就像是扛了重物,被压出来的痕迹。
温言不认识老太太,他以前去做白事的时候,基本都没见过客户本人……
他哪知道这老太太是谁啊,而没收钱的次数,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
每年带队的,都会有一些活,是只收个几块钱意思一下,这钱收了之后,也是放到个盒子里压箱底。
戏班子也一样,每年都会有义演,不收钱,全程自费。
“被叫醒了,才发现是我们村子里的人闹腾,真是对不住,我这就带他们走。”
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似是颇有些过意不去,她没入到煞气之中,周身香火气,顺畅地逼开了煞气。
温言在外面挠了挠头,这什么情况?
而老太太进入沸腾的煞气里,来到那俩老阿飘面前,脸色就拉了下来,伸出手就照著这俩老登脸上抽了两耳光。
两巴掌上去,俩化作凶恶鬼物的老阿飘,立时清醒了过来,眼神都变得清澈了起来。
他们俩看到老太太,齐齐缩了缩脖子。
“大姑奶。”
“大妗。”
老太太拉著脸,瞪著这俩老登。
“长出息了啊,活著的时候不长进,死的时候不安生,死了之后也不安生,现在都学会害人了。
是不是咱们这一姓的子子孙孙,统统都被你们害了,你们才高兴?
咱们这一姓,没落至此,你们俩活著的时候,还能出个上国防的大学生。
你们死的这些年,连个一本都出不来了,你们高兴不?
一个给你们烧纸上香的人都没了,高兴了?”
俩老登被训的跟孙子似的,但是他们俩却一点都不敢反抗,低著头挨训。
老太太辈分高,年纪大,其中一个老登小时候,没奶喝,家里也没饭吃,还是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心肠软,不忍看亲戚家独苗就这么死了,就将自家刚出生孩子的奶水分了一半给他,他才活了下来。
再加上俩老登,都是从小到大,被训了几十年,再怎么忘本,也没法在这犟嘴。
当年这一姓,能在这里落户生根,有口饭吃,都靠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一手撑起来的。
“别在这祸害人了,这害的不是别人。
是当年给我老太婆扛棺材的人。
也是你们自己,是咱们这一姓的人。”
老太太转身往外走,俩老登垂头丧气,对视了一眼,眼中也没了戾气。
他们没断子绝孙,最后都是老太太自己,化作了祥瑞,捞了一把。
俩老登低著头,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走著走著,俩老登身形一晃,配合默契无比,护在老太太左右,挡下了翻滚煞气之中的阴雷。
刚消了戾气的俩老登,眼睛瞬间就红了。
周围翻滚的煞气,瞬间被俩老登的身体吞噬一空。
俩人一左一右,以完全同步的姿态,抓住了老鬼的双臂,而后用力一扯,便见老鬼结成手印的双手,被强行扯开,双臂被强行扯断。
面对反噬,老鬼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今天的一切,都跟他的预期不一样。
布置了很久的仪式,刚开始没多久,温言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
本来算是战力不错的老板娘,连刀都没敢出。
临时决定改变一下仪式,准备将温言这个麻烦的家伙放逐,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个一身香火气的老太太,让俩仪式材料恢复意识,当场反噬。
他自知今天没法善了,那也不能被温言抓活口,更不能让温言知道,他手中的道箓是什么。
面对俩老登默契到极点的撕扯,这俩老登现在什么实力,他最清楚。
再加上全程都还没来得及动手的温言,还在旁边,老鬼果断放弃了反抗,他不想被抓活口,也不想让温言察觉到什么。
他的身躯,转瞬之间,就被俩老登撕碎,支离破碎地跌落在小庙里。
温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老鬼就已经被撕碎,身躯都在随风消散。
老鬼的脑袋跌落在地上,望著温言,眼神里带著点莫名的意味。
“瓜皮。”温言冷笑一声,骂了一句。
老鬼还没想明白什么意思的时候,他的脑袋已经消散。
而被一个老登拿在手里的断臂,也在随风消散。
温言眼疾手快,手捏道指,凌空一指,点在那断臂上,原本要灰飞烟灭的断臂,得到了烈阳加持,灰飞烟灭的速度稍稍减慢了一点,而其手背上,也浮现出一个道箓的痕迹。
温言拿出手机,对著那只断臂的手背,咔嚓咔嚓拍了几张高清照片。
不等他多拍几张,断臂也灰飞烟灭,彻底消散。
拉红著眼睛的老登,眼神重新恢复了清澈,跟鹌鹑似的,跟在老太太身后。
“给你添麻烦了。”老太太一脸慈善,躬身就要道歉。
温言赶紧扶住老太太。
“您老见谅,我真不认得您老,您老应该也知道,我是见不到您老的,能告诉我您老名讳吗?”
“我姓卞,名春花,小伙子做好事多了,不记得我老太婆很正常。”
老太太看了看身后的俩老登。
“我这俩同族,虽然不算什么好东西,却也没害过人,我可以把他俩带走不?”
“我得问问,我说了不算。”
“应该的,应该的。”
温言当著面,拨出去个电话,直接问的总部长。
总部长听温言说完事情,稍稍查了一下资料,略作沉吟之后,道。
“按照规矩,要是没害过人,这次也是被人控制著,没有人员伤亡,损失也不大的话,可以让她带走,这事你全权处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