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老天师的阅历和积累,都没看懂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最终看着霞光消散,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老天师也只能觉得,时代变化的太快,新变化越来越多,没见过也正常。
到了第二天清晨,他从他的故梦之中回来,根据那冥冥之中的一线灵感,去察看了一下烈阳部里,有关大荒的资料。
看到了其中有一部分,应该是来自于那位小狐狸,他在里面看到了大荒那边,会在河边重新长出青草嫩芽的时候,当做一个季节轮回的开始。
那边有些生灵,会在这个时候拜日,尤其是植物妖怪,更重视这件事。
看到这一段,老天师就忽然悟了。
是温言选择的那道箓,来自天庭之外的箓。
只有这个了,也只可能是这个。
但是温言,竟然不要,若是那股力量,那天他要了,说不定还真有一点可能,可以在那天谴之上撬开一条缝隙,多一线生机。
昨夜他心血来潮,去了一趟故梦,见了一下童子,给予了提示。
今天看了看有关大荒的情报,果然是找到了那一丝灵感。
本来他还以为是有什么东西已经降临。
只是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难怪那力量既能跟现世碰撞,却依然能被现世所容。
老天师大笑三声。
“这家伙,一个成神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竟然都没去看一眼,甚至,他可能都不知道有那么强的力量渗透到了现世吧。”
这可太符合他对温言的印象了,那就是完全没法预测温言最终会干什么,反正必定跟他们想的不一样。
弄清楚了这些之后,老天师沉思之后,做出了决定。
他之前是保持着他自己的立场,因为他的立场,不能完全算是天师府的立场。
所以他不干涉,温言选择左也行,右也行,他觉得都可以,都能接受。
现在亲自感受到了,温言连一个可以保持自我成神的机会,都不稀罕。
老天师心中颇为震惊,这个机会,可是之前某些家伙,费尽心机,拼尽全力筹划多年,才有那么一丝可能的机会。
回忆了下昨天的感受,他觉得温言八成都不清楚,便本能地拒绝了。
这可比权衡利弊之后再做决定还要难一些,也更真一些。
他觉得,天师府也是时候迈出一步了。
他招来了天师府目前的几位高层,开门见山。
“我有意以天师府的名义,支持当代烈阳,诸位有何看法,可以畅所欲言。”
来的几位道长,面色齐齐一变。
跟老天师最是亲近,平日里都是他来帮老天师处理杂事的紫袍道长,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是下定决心,彻底做出选择了。
这跟之前的不插手,可完全不一样。
说实话,曾经的天师府,跟扶余十三祖,其实也是有那么点恩怨的。
结果便是连续两代天师,明明实力够,却都没飞升。
天师府后面更是衰落过一段时间,此后天师府在烈阳的事上,就一直保持着别问我,我不管的状态。
老天师自己的态度和天师府,的确不能划等号。
如今作出这么大改变,紫袍道长也没说话,他回忆了一下跟温言的接触,他对老天师的话没什么意见。
他本来就觉得,烈阳是烈阳,温言是温言,故步自封,没好结果。
他看了看其他几位,便耷拉着眼皮不说话,静静地等着。
老天师自称我的时候,那是好好说话,至少是真的在询问他们的想法。
等到老天师自称贫道的时候,说不定下一句就是贫道也略通道法。
第527章 大彻大悟,使用权(5k)
终南山里,道观林立,出名的道观不少,毫无名气的道观也很多。
妖类坐地修行最多的地方是青城,而各种道士坐山头最多的地方,就是终南山。
太乙观被一把火烧成废墟之后,名头被摘,授箓的资格都被取消,终南山里其他道观,其实多少都是有点想法。
曾经太乙观在很多人的观念里,就等同于三山五岳之一的终南山。
所以现在终南山里的诸多道观,多少都会觉得他们也是有希望,来代表终南山。
这几个月的时间,这些人各种动作不断,之前在罗天大醮的时候,这些道观之间也曾闹出过一些龌龊。
只是多少都要脸面,都没闹大,知道的人不多。
其中一个无名小道观里,一位中年道士,正坐在蒲团上闭目诵经,外面传来敲门声。
普通的只有一进的小院落,声音非常清晰,大门打开,另外一个穿着普通蓝色道袍的道士走了进来。
蓝袍道士走近之后,闭目诵经的道士,没有睁开眼睛,叹息一声道。
“你们不用来找我了,太乙观被毁,与旁人无关,纯属咎由自取,我不会参与你们的事情,你走吧。”
蓝袍道士面色不变,还是不死心。
“你本是有望继任太乙观住持之位,如今太乙观多年基业,毁于一旦,你就真的甘心?”
诵经的灰袍道士睁开眼睛,望着前方神像,神情很平静。
“亲手毁掉这些的不是外人,是曾经的太乙观住持自己种的因,最后毁掉这些的,也是太乙观的祖师,一切都发生在太乙观内部。
至于牵扯到的其他人,烈阳也好,烈阳部也好,都只是表象而已。
我的法坛已裂,你们找我也无用。
走吧。”
听到这话,蓝袍道士面色一变。
法坛已裂,意思就是此后再也无法借所授之箓来做法,道途已废。
听对方如此平静的说出这些,蓝袍道士便握子午印,拱手行了一礼,后退三步之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做事归做事,信念是坚定的,但是对于修道不修力的道人,则是必须保持必要的尊重。
灰袍道人坐在蒲团上,默默诵经,恍如已经大彻大悟。
作为曾经太乙观的人,他并不怪别人,反而挺感谢那些外人,祖师清理门户,让他们悬崖勒马,总归是还给留了一线生机,没把事情做绝。
若是像之前一样,走上了歪路,最终再也停不下来,那才是彻底毁了太乙观的千年道统。
如今,烧了那给外人看的道观,却留下了道统,远比曾经要纯粹得多。
灰袍道人诵经结束,站起身,身前便多了一座已经断裂开的微型法坛。
他如同往常一样,点了三炷香,准备插入香炉里。
当看到线香之上,袅袅轻烟,直直地飘起,灰袍道人愣在了原地,而后立刻后退三步,跪在蒲团上,重重叩首。
那一直平静的脸上,也泛起了浓烈的心绪,他双目含泪,一边叩首,一边哽咽。
“不肖弟子,叩谢祖师。”
那香炉之中,插满了香,可是所有的香都是只有尖端一点点燃烧的痕迹,所有的香插入香炉之后,便会自行熄灭。
这代表着,他连普通人都不如,普通人都不至于如此。
好几个月时间了,到了今日,终于有一次,香插入香炉之后,可以正常燃烧了。
至少此刻,他起码能比得上一个普通陌生人了。
对于一个自小在太乙观长大,在太乙观授箓的道士来说,这意义完全不一样。
他叩首之后,稍稍抬起头,看到那被他自己崩裂的法坛,顿时明白为什么了。
作为曾经的太乙观里,有资格继任主持的人,他大彻大悟,再有行动之后。
此刻祖师终于给予了一丝回应,让他彻底领悟,这才是真正传承太乙道统的正途。
“无上太乙救苦天尊。”
道士诵了一声圣号,心绪渐渐平复,他愈发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太乙观是他的根,也是他的家,太乙观被毁,他心里不难受那是假的,不失落也是假的,要说开始的时候不怨恨烈阳部和温言,那也是假的。
随着时间流逝,他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可是上香的时候,祖师都不准他敬香,他就知道他没彻底明白。
今日,算是彻底大彻大悟,迈出最后一步。
他捧起断裂的法坛,手中发力,彻底将其掰断,然后带上褡裢,背上干粮,转身离开了道观。
闷头苦修,不是正途,他要去做事情。
他穿着布鞋,道袍,背着褡裢,恍如正儿八经的苦行僧,在天气还冷的时节,就这么步行着,顺着公路,一路向南而去。
遇到好心人,讨口水喝,遇到病人,正好有把握能看出点什么,就给点建议,让对方去医院做特定方向的检查。
每日夜晚,天寒地冻,让他很难受,可一路向南走,这种感受逐渐削弱,都能让他觉得自己在走向对的路。
哪怕他自己也知道,越往南走,温度越高,若是到了南海郡,穿短袖都很正常。
可有时候,人在困难的时候,就是需要点这种东西,来坚定自己的信念。
灰袍道士已经想好了,一路行来,能遇到什么事情,那就全看天意,遇到事情之后要怎么做,那就全看他本心,他相信这就是他的修行,也是重建太乙观的必经之路。
远处的一座楼上,前两日去见他的那位蓝袍道士,遥遥看着那个风尘仆仆的背影,无声无息地行了一礼,表示敬重。
这一位是彻底没法拉拢了。
他颇有些羡慕,他能看出来,灰袍道士是开悟了,身为道士,道行、境界远比道法重要得多。
曾经就有正儿八经的实例,明明都未授箓,道法不精,术法不通,却一朝开悟,白日飞升。
他们这些道士,未必敬重实力强的人,却敬重道行高的人。
当然,他们颇有些看不上武夫,也有这方面原因。
蓝袍道士遥遥抱拳,行了一礼,这次是彻底死心了,太乙旧部,怕是彻底没法借力,也没法借名了。
本来太乙观就是最响当当的大旗,也是最适合的。
别看太乙观被毁,可有的是人,会觉得毁掉的只是可以重建的道观而已。
三山五岳之一的名头,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毁掉。
不然的话,终南山里其他道观,为什么现在要争这个名头。
要是都能昂首挺胸,心怀坦荡地迈过门槛,跨过正中的空门,为什么那些不接待外人的道观,却还要在空门旁边多修两扇门。
蓝袍道士叹息一声,借不到太乙观的名头,后面的事怕是没那么容易做喽。
三山五岳里,扶余山不用想,龙虎山不敢想,武当山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