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烈的阳气,伴随著领域破碎,化入现世的瞬间,化作一道无形的冲击波,向著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同一时间,云海悬崖,老天师站在大坛上,面沉似水。
他手掐指印,平日里用的法剑,都换成了一把金灿灿的青铜剑。
前方的云海翻腾,妖气冲天,鬼气森森。
老天师本来是打算参加罗天大醮,哪怕本尊不去,送法剑过去也行。
但昨夜心神不宁,入自身故梦,见到那位青衣童子,便被告知,心神不宁,乃出乱子的征兆。
今日没去,便坐在这里打坐,佯装出窍,果然有大乱子。
云海悬崖另一边的那些家伙,这些日子,那是相当的老实,今日忽然闹出来这么大动静,不用多思考也知道是为什么。
就是为了拖住他,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必须选择的话,老天师自然是选择镇守此地。
一想到罗天大醮参加不了,老天师就有些不太高兴,再加上早上听说了青城那边的事情,不能参加,老天师都难免有些火气了。
平时用的法剑都不用了,直接拿出来了之前都没拿出来用过的青铜剑。
随著老天师手持青铜剑做法,云海翻腾的便愈发激烈,一道指印落下,施法之后,便见翻腾的云海,骤然碰撞到一起,雷霆如雨,在云海之中疯狂的穿梭。
雷霆连续炸响了五分钟,才稍稍减缓了下来。
老天师沉著脸,望向云海。
他当然知道,这肯定是有人告诉了对面的那些蠢货,这些蠢货是一点也不想浪费机会。
有时候会庆幸,那些异类没脑子,相对好对付。
有时候又会觉得,这些家伙麻烦就麻烦在没脑子,这些没脑子的家伙,可比有脑子的还要麻烦。
这么明显的利用,就是为了让他们去送死,来拖住老天师,这些家伙,却还是要试一试。
老天师伸手一抛,青铜剑便飞出,插在悬崖边的石头上。
他似有所感,望向青城的方向,开始迎神祈福了。
同一时间,淮河之下,水君睁开眼睛,不屑的嗤笑一声,鼻尖的铜铃骤然发出一阵急促的声音。
淮水下游,几条入海的水道里,几个妖类的尸体,无声无息的从水下浮到了水面上,几个水鬼,更是直接在水中爆开,如同直接被淮水捏爆了。
一部分淮水入长江的地方,江水骤然剧烈的翻腾,转瞬,下游就变得平稳了起来,一些惊慌失措的水妖,赶忙浮出水面。
而黄河下游,岱宗镇压海岱郡,一些水流开始出现变化的时候,却像是忽然遇到了些许阻碍,正好就是曾经的济水故道。
最南方,西江河里,正在看剧的桂龙王忽然抬起头,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低沉的声浪,以声音在空气之中数倍的速度,从支流汇入西江,沿著水流传播开来。
大意就是“谁闹事,送谁上祭雨台”。
虽然桂龙王说这话有点怪怪的,可西江流域下游,那一丁点波动刚抬头,就悄悄消失不见了。
东北方向,老林子里,已经快打出狗脑了,群妖之间的战争,爆发的很是激烈。
西北的西域郡,风沙刚吹起来,就显得有些后继无力,沙漠的边缘,沙漠与绿地,泾渭分明。
南海郡的海面上,开著大船的阿飘,在船舱里呼喊著。
“快,继续给肉,大丽花,加速,撞死前面那个叉烧,回头给你加餐,再向星君替伱邀功!”
海中一头身上伤痕累累的巨兽,正在飞速逃窜,一群阿飘驾驭著几艘沉船紧追不舍,更远的地方,两艘军舰也在紧追不舍,舰长看著屏幕上显示的画面,一脸的无语。
旁边站著的军官,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些阿飘怎么这么不讲道义,就他们要立功是吧!好不容易发现一头活的,还敢主动袭击船只,他们大白天的,怎么反应还这么快?”
“注意言辞,勇于争先不是错。”舰长批评了一句,但他比下面的人还无语。
因为那些阿飘,刚才用一艘沉船,挡了一发鱼雷。
虽然看起来像是无意的,可这事没法说,总不能挨了炸还有错吧,他们回头肯定得写报告了。
这报告也没法写,咋说啊,说人家一艘沉船,蛇皮走位,主动替海中巨兽挨了一发鱼雷,之后非但没沉船,跑得还比他们的军舰还要快一分……
这报告谁敢签字?
各地都在今天出现了各式各样的问题,问题大不大另说,但各方面的精力肯定是被牵制了,总不能不管,不管了那就是大问题。
而另一边,原本早就提前处理过,确保今天青城山附近不会有雨。
可随著巨树领域破碎,巨树直接被挤到了现世,长袍男开始出现在现世,在现世完成最后的登天封神时。
天气便说变就变,不止是天府郡这片地方,周遭各郡,云气都在汇聚,有些地方已经因为太过激烈的运转,开始下起了雨。
轰隆一声闷响,天府郡也开始下雨。
长袍男昂首仰望著天空,他清楚的知道,天庭诸圣是什么样子,不会有人来拦著他的,他本就是雨师,如今也只是更进一步而已。
他的下方,冲天而起的温言,被灰布带著,飞跃树冠,又飞起了足足二十多米高,可这个距离,也依然只能看到长袍男的背影,根本追不上去。
灰布化作一道标枪,冲天而去,先去抓住长袍男。
天空中的暴雨,化作滂沱,如同天漏了一般,冲刷而下,灰布难以为继。
好不容易化作标枪,旋转著冲过去了,灰布却从长袍男的身体上穿过,如同穿过了一个水人,根本抓不住。
它只能尽全力拉著温言再继续往上升了一段。
眼看只剩下十来米距离的时候,温言的身形,渐渐减速,已经要开始下坠了,长袍男都没回头再看一眼。
下一刻,就见温言的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
他一次闪烁,便凭空向前了五米距离,灰布借势往上冲的瞬间,温言就继续一次闪现。
连续三次闪现,温言的身形出现在长袍男头顶,手中高举著纯钧锏,也已经被加持了一次暴烈大日,化作一轮刺目的太阳。
炽热的光华,在高空中绽放,一瞬间便强行蒸发了周围的滂沱大雨。
“就你这种一直靠著坑蒙拐骗,到处借了不还的货色,也想登天!”
忽的一声,大日坠落,重重的砸向了长袍男的头顶。
那一瞬间,长袍男看到了,看到了这轮大日之后,光辉之中,天庭的虚影,看到了天门大开。
一位位天庭诸神,正在顺著祥云,落向青城山的方向。
而此刻,其中多位神祇,都停下了脚步,望向这个方向。
那一瞬间,坠落的大日之中,便仿佛多了诸多神祇的力量。
的确,他二次封神,再怎么钻空子,有借无还,本质上,的确是符合守则。
也同样正因为是此时此刻,让他钻到了空子,不需要直接飞升入天庭,化作那毫无自我的神祇。
但是,青城山上诸位主持法会的道长,迎神赐福,那一样是合情合理的。
温言身为此次罗天大醮里有正式名额,且代表了扶余山,还有天授宝箓的人,被诸位道长顺手请自家先贤,或者供奉的大佬,在温言办正事的时候,给个赐福,施加了天庭的力量,一样是完全合情合理。
长袍男自恃已经褪去了曾经的印记,已经几乎完成了二次封神,一般力量都已经对他无用了。
此刻发现这点之后,已经来不及了。
而且,他在登天梯,根本不能躲。
炽烈的大日,在半空中绽放,晦暗的云层笼罩天空中,那云层之下就仿佛有一轮新的太阳升起。
长袍男伸出双臂,无视了灰布,灰布穿过他的身体,仿佛穿过了幻影。
可是那轮大日落下,却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他怒吼一声,伴随著天漏了似的大雨,举著双臂,强行顶著这轮大日,脚步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只是一步,他便察觉到封神的进度开始倒退。
温言双手握著大日,身上燃烧的火焰,开始指数级攀升,战意沸腾之下,心火的契合度,直线拔高,力量越来越强。
手中握著的大日,从两米直径,开始不断的膨胀。
炽烈的光辉,化作无差别扩散的阳气,向著四面八方扩散。
长袍男举著双手,面色愈发狰狞,身躯都要开始化作激烈翻滚的水流。
然后,他没顶住,又退后了一步。
这一步退的,便等同于削弱了他之前走三步的进度,再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他咬著牙,胸口亮起了一道光辉,那到光辉冲天而去,没入到云层里。
第465章 二百万年的雨,神州历史(5k)
自当初立天庭,便定下了最核心的守则,飞升者,无私心,与天一般无二,唯一能利用的,仅仅是在这道守则之下,立下的其他守则。
授箓者选择了一条路,完成授箓,便可以借用这条路上曾经飞升者的神通,这不仅仅是力量的延续,神通的延续,也是理念的延续。
飞升的先贤,再怎么拥有本能,也是基于不违反大守则的前提。
所以,当初太乙观飞升的先贤,坐看太乙观覆灭,根本没有帮一下的意思。
若是有自我意识,人家说不定早就先出手,打死这不肖子孙,省的还得让外人出手。
立下天庭的年代,人也只是受限于当时的生产力,又不是脑子不好,怎么可能不知道事随时移的道理。
初创的天庭,必然是有许多bug,有许多空子可以钻。
无天劫,那就只能人来补上,人是唯一能随著时间推移,不断变化,甚至就是变化的主体。
这就是人劫。
是限定剧烈大变化的主体。
长袍男想要钻空子,既要又要,没违反天庭的守则,但他也是把现世的活人全当死人了,以为提前布置好了一切,到了最后一步开始,就没人能阻拦他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另外一重境界,现世的力量强弱,都碰不到他。
那他是真小看了那些道长了,要不是他钻到地下,又借了水脉,不知道藏在哪里,再加上时间紧迫,诸位道长又有大事要忙,还有蔡黑子暗戳戳的搞事情……
没这么多前提,这事最后去洗地都轮不到温言冲锋陷阵。
长袍男怎么都没想到,温言被那些道长借著罗天大醮,直接借诸圣之力之后,能拦住他的路。
他退无可退,这次不成,又跳到了明面上,不成功,就要面对后续永无休止的麻烦。
哦,应该不会有太久麻烦,应该很快就会死,被打回到最初的状态。
但这一次死了,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从故梦之中走出,连续数次蜕变。
长袍男自己也知道这点,他走到今日,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不可能复制一遍了。
在退后了两步,再退一步便会彻底失败的时候,他胸中一道流光飞出,没入天穹。
那一瞬间,天空中落下的雨,便骤然笼罩整个世界。
长袍男伸出双臂,强行顶著头顶落下的大日,无数雨水落下,整个世界,都仿佛在此刻模糊了起来,能看到的只有无尽的雨。
便是温言落下的那轮已经变大到四五米直径的大日,其光辉都开始被无尽的暴雨隔绝。
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发生了变化,古老蛮荒,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被雨水覆盖,天地之间看起来平坦一片,没有了起伏。
雨水淹没了一切,所有的植被看起来都非常的陌生,雨中蕴含的生机,被压低到了极限,只剩下了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