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你们的天敌 第7节

  温言没来上班之前,就了解学习过,到了单位,也跟遗体处理部的同事讨论过,尤其是入殓间那个姐姐,很是热情,还送了他一管自制的润唇膏。

  此时此刻,温言多少有些理解入殓间那个同事了,她八成是很久都没跟活人讨论过给活人化妆的事情了。

  温言此刻也不好意思说,我了解最多的,其实是给死人化妆。

  “还是稍稍了解过一些的,只是嘴上说说,上手不行。”

  蛀牙小护士带著露出后槽牙的甜甜笑容,给温言道谢,然后又继续问。

  “那戴口罩老是容易脱妆怎么办啊?”

  “补妆喽,哦,估计你们不太方便,那就换成质地轻薄点,遮瑕强的粉底液,用粉底刷轻扫,加上用带珠光颗粒的底妆气垫代替散粉定妆,就算脱妆了,痕迹其实也不明显。”

  温言琢磨了一下,继续认真打量著蛀牙小护士。

  “其实我还是觉得你看起来是那种天生黑眼圈不明显的人,皮肤也好,也年轻,做好保养就行,平时稍微点个淡妆,补个唇彩,不用像其他人那么麻烦就有非常好的效果。”

  “哪有啦……”蛀牙小护士又笑的露出智齿,眼睛都笑弯了,脸上碳化的粉末,随著笑声噗噗的往下落。

  正逗著蛀牙小护士呢,温言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索性直接借护士站的插座,直接冲上了电。

  “我先充个电,叫个外卖,饿一天了。”

  “哎呀,叫什么外卖啊,我这有吃的,你先垫一垫,现在都关楼门了,外面人进不来的。”

  蛀牙小护士在工作台下拿出两碟子,一个上面摆著几个小面包,一个摆著几块绿豆饼。

  “这是别人送我的,你先垫垫吧,我不喜欢吃甜食,会长肉,你吃了吧,正好别浪费了。”

  “那多不好意思……”

  “吃吧,吃完赶紧去休息吧,晚上不要乱跑了。”

  “那就谢谢了。”温言饿了一天,又拉了半天,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拿起一块绿豆饼就吃了起来。

  他在这边吃,蛀牙小护士还贴心的用一次性杯子,给他倒了杯纯净水。

  一边聊,一边吃,不一会儿,绿豆饼就被他吃完了,小面包也只剩下一个了。

  蛀牙小护士看著温言吃的开心,聊的开心,把最后一个小面包也给温言。

  “赶紧回去吧,一会儿巡察该来了。”小护士似乎有些怕她的领导。

  温言琢磨著要是被医院领导看到他在这跟小护士又吃又喝的闲扯淡,估计这实习小护士后面会被骂,他只能带著充电器和手机,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将手机充上电,他心里还琢磨著,明天早上七点多出门去买点吃的,那时候蛀牙小护士的大夜正好快下班了,请人家吃个早餐,算是礼尚往来。

  他估计还得在医院住几天才能出院,弄不好他现在觉得精神,只是还没到严重的时候。

  以后再也不吃菌子了!

  他躺在病床上,看隔壁的隔壁病床上的病人睡的呼呼,他也没好意思开灯,手机充了一会儿电了,也还没自动开机,他躺著躺著就迷迷糊糊的又睡著了。

  到了半夜三点,病房外,阴冷的气息浮现,凝聚出一丝丝薄雾。

  这一层的楼门打开,一个穿著白大褂的中年女人走进了这一层。

  她微微低著头,表情僵硬,眼神阴冷,左手捧一个夹板,右手握著一支笔。

  她路过一个病房,就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向里面看了一眼,然后在夹板上看了一眼,继续看下一个病房。

  她就这么一路走过去,路过护士站的时候,扫了一眼护士站里端坐著,一脸严肃,目不斜视的蛀牙小护士。

  下一刻,便见蛀牙小护士,倒飞了出去,挂在墙上,她的右脸上仿佛有火焰在灼烧,让她半个脑袋都有些变形。

  炽烈的痛苦袭来,蛀牙小护士却还是咬著牙,强忍著没喊出声。

  片刻之后,蛀牙小护士跌落下来,脸色青白,一点红润都找不到了。

  中年女人伸出一根手指,在工作台上轻轻一抹,一点点绿豆饼的碎渣沾染在她的手指上。

  “工作时间,不准进食。”

  “知道了,主任,以后不敢了。”蛀牙小护士低著头,畏畏缩缩地应了句。

  那中年女人冷著脸,继续往前走。

  一路走到温言病房时,她透过门上的玻璃,盯著沉睡的温言看了良久,一只手不停的搓著笔,最后一言不发继续向著后面走去。

  当她走到走廊里最后一间病房的时候,她的脸顿时变得扭曲,一颗眼珠子从眼眶里掉出来,挂在脸颊上,眼中血丝侵染,难以掩饰的恶意不断溢出。

  她看著病房里的一张没有人的病床,病床上只有被子散落在那里。

  她拿出笔,狠狠的在夹板上的文件里,打了个勾,转身消失在走廊的尾部。

第9章 领域

  一觉睡到六点多,天蒙蒙亮,温言再次醒来。

  睡太多,睡不著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再看了看周围,没有再次看到什么幻觉,也没感觉到不舒服,他起身活动了一下,准备出去买早饭。

  走廊上已经有起得早的家属在接热水,也有人已经买了早餐回来,路过护士站的时候,里面也看到了三个白衣护士在忙碌。

  温言将充电器还回去,道了声谢,顺便还问了句。

  “王欣护士提早下班了么?”

  “啊……”坐在工作台后边的小护士一愣,摇了摇头:“我们科室没有叫王欣的护士啊。”

  倒是后面一个看起来年纪大几岁的护士,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转身看向温言,她死死的握住手里的东西,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惧。

  什么都没说,温言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坏了,不会是一堆幻觉里混进来真的吧?

  他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蛀牙小护士不会真的不是人吧?

  难怪她脸上的细节如此清晰真实,跟蔡启东的七彩霓虹灯脸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仔细回想了一下,温言还想再问什么,那个脸色煞白的护士已经快步进入操作间。

  这时,他的余光看到楼层入口的地方,何健带著几个人进来。

  有俩熟面孔,温言见过两次,是收尸的临时工,还有俩倒是从未见过。

  几人走到护士站这,何健对温言招了招手。

  “你怎么样了?好点了没?”

  “好多了,今天起来已经没幻觉了。”温言看著那几人没有停留,继续向著深处走去,不由的问了句:“馆长,这是?”

  何健没说,只是带著温言走到走廊的尽头,看著馆里的俩临时工进入病房,轻车熟路的在病床边做准备,病床上的人影,已经用白布盖住了脸。

  另外俩生面孔,则拿出俩不知道什么用的仪器,进入病房里,到处探索。

  馆长静静的看著这一幕,然后问温言。

  “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温言也没什么犹豫,就把他半夜饿醒后遇到的事情说了一下。

  “……大概就是这样,后面我就回去睡觉了,那个实习小护士,是不是已经……”

  “恩,一年前就不在了,而且是在我们这里处理的后事。”

  温言沉默,何健也不说话了,俩人就这么看著,等到这边收殓好,带走病房里的尸体,也没再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温言大概也明白,馆长亲自来,那一定是有可能出现意外。

  等到人离开,温言这边做完检查,确认没什么大碍,挂完水之后,他也自己打个车回到了殡仪馆里。

  走到前院的办公楼下,温言还是没忍住,敲响了馆长办公室的大门。

  “馆长……”

  “这事有烈阳部的人处理,他们已经追踪很久了。”何健一开口,就直接给了结论。

  “到底是怎么回事?能说说么?”

  “先坐吧,这事说来就话长了。”

  何健端著茶杯,回忆著曾经的事。

  “几十年前,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一些怪事,不仅仅是出现那些幻影,也有些人开始出现一些特别的能力,甚至那些古老的典籍里,有些东西也开始稍稍有点效果了。

  再加上还有一些稀奇古怪,我们按照古时候的习惯,笼统的称之为妖魔精怪的东西也慢慢有了苗头。

  还有一些地方,也会出现奇怪的变化,衍生出独特的领域。

  至于领域,这是烈阳部的叫法,有些人会有不同的称呼。

  就比如你昨天晚上去的那个医院,伱没觉得不正常么?”

  “除了那个小护士,别的倒是跟我住院时差不多……”温言说到这,想了想,补了一句:“现在回想了一下,有些太安静了,连打呼噜的声音都没听到。”

  “那就是一个领域,只是平日里摸不著,看不到,只有一些比较特殊的人,容易进入其中。”

  何健顿了顿,看向温言。

  “比如,你,若是在那些奇特领域出现的时候,你正好在其范围内,那你就一定会出现在里面。”

  “……”温言看向馆长,有些无言,你早知道那医院有问题?

  馆长斜了温言一眼,好似看出来温言想说什么。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那家医院还有古怪。

  一年前,那领域出现了三天,烈阳部的人刚查到一点头绪,领域就不见了。

  那三天里,医院里几百号病人,只有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疑似被领域里的东西带走了灵魂。

  因为那个病人本就没几天活头了,全靠止痛针顶著,到底是正常病逝还是被害了,已经无法确定。

  你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小护士,也是那两天去世的,只不过当时判定是意外。

  当时领域只出现了三天就消失了,经过烈阳部研判,这算是守则比较温和,危害性很低的领域。

  可能是因为医院里去世的人太多,有病人去世时,借地利催生出了一个短暂的领域。

  这种领域很快消失,也很正常,后来资料就存盘了。

  但昨天半夜,本地烈阳部的人察觉到了征兆,按照标识特征,就是去年记录过的那个领域,消失的领域又出现了,直到日出才消失,我就跟过来看看。”

  温言这下懂了,不是收尸的事需要馆长亲自来,而是馆长知道,他体质有问题,肯定会进入领域,天亮了就赶紧过来看看他是不是挂了。

  “我见到的,就是刚才说的,别的基本没感觉到太特别的。”

  “那看起来这个领域的守则,不是特别的离谱,这事就交给烈阳部的人去处理吧,正常情况,我们只需要配合处理收尾工作,或者暂时不确定的情况,尸体会存放在我们这里。”

  温言还想再问点别的什么,外面又来人了,蔡启东敲响了房门,温言只能给一脸严肃的蔡启东问个好,先行离开。

  他摸了摸肚子,离开单位,骑著单位的自行车,准备去吃点东西。

  骑了几分钟之后,他忽然看到前方有什么阴影飞速变大,他抬头望去,就见道旁道一颗大王椰上,有一片落叶坠落了。

  他面色一变,立刻跳车,向著道旁的泥地里扑去。

  下一刻,就听嘭的一声,自行车被砸中,溅起的碎片,打在他的侧脸,都一阵生疼。

  温言爬起来一看,掉落的那片叶子,估计都有三米长了,自行车的大梁都被砸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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