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那金币……”站在旁边的老者问了句。
年轻人瞥了老者一眼。
“这种问题还用问我?
这点信用都不讲,你信不信,今天天不亮,整个烈阳部的人都会知道,我们言而无信。
你信不信明天就会有人去烈阳部检举?
做生意要讲信用,信用才是最值钱的东西。
立起信用要用几十年,上百年。
毁掉它,只需要一瞬间。
答应他了二十四枚,看在他给的情报如此详细的份上,给他凑个整数。
给他三十枚。”
“老板,我的意思是,他被带走了,会不会暴露很多东西?
我答应他的,三天之内,金币会送到他女儿手里。
那第三天再给,我们也并没有失信。
没拿到手之前,他不敢说什么的。”
年轻人一抬手,手指上便多出来一枚金币形状的金箔巧克力。
金币在他的手头上跳跃,他面色平静地道。
“本来就是要将这件事暴露出去的,还有比这种方式更快更全面的GG吗?
这不是什么有毒的东西,这是寿命。
是所有人都需要的东西,哪怕他们面上说的再怎么正义,也掩盖不了他们内心也想要的想法。
总会有人有需要的,包括烈阳部里的人。
这种时候,我们需要的是城门立柱,千金买马骨。
做事大气一点,不要把典当行里那种斤斤计较的别扭劲带来。
我们拿到了东西,给予报酬就行。
这样以后才会有人继续愿意帮我们做事。
三十枚,现在就给送到。”
“我明白了,老板。”
老者应了一声,看著年轻人指间翻转的金币,眼中闪过一丝渴望。
因为对方能给他所有人都给不了的东西,他才来这里工作,给对方捧哏。
摸透了对方的心思,问出点看似蠢的问题,虽然不是工作内容,却是可以让他的工作变得好做的关键。
当能力差距不是特别大的情况,自然是能给予更多情绪价值的人,会更受到重用。
老者行了一礼,悄悄退去,他当然知道该如何做。
只是懂得如何做事,和做这件事之前的事情,是两码事。
等到老者走后,房间里的年轻人,发间浮现出几根白发,那白发便似晕开了似的,飞速的侵染了其他的白发。
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年轻人便化作了一个皮肤松弛,眼神如同老年鹰隼的老人。
他静静的感受著现在的身体,感受著那种无力,最后轻叹一声。
他面色平静地剥开金箔巧克力,将其含在嘴里,慢慢的,他的样貌便开始逐渐恢复了年轻,如同绽放般的活力,在他身上浮现,那微微佝偻的腰身,都重新直了起来。
同一时间,禹州的一个闪送,接到了一个单子,这个单子的地址,是那位内勤家邻居,但是号码却是那位内勤的女儿。
等到送到地方,闪送打了电话,听著小姑娘迷迷糊糊的声音。
“喂,您好,闪送。”
“什么闪送?”
“一盒巧克力,您看你手机上,有没有收到一条短信。”
小姑娘迷迷糊糊打开手机,的确看到了一条短信,里面还有一个取件码。
她听到巧克力,就立刻爬了起来,悄悄打开她父亲的房间看了看,这么晚了,她父亲也不在家,可能又去加班了吧。
她在猫眼看了一下,外面的确有个穿著本地闪送工服的人,只是对方看向的是对门。
这也是她父亲教过她的,她身子骨弱,不太方便去远一点的地方,要是一个人在家,点外卖的话,就写对门的地址,对门邻居常年没人,等人走了,她再开门。
“喂,您好,我在你家门口了。”
“噢,这会不在家,你先放门口吧。”
“取件码麻烦说一下。”
小姑娘说了取件码,配送员便将东西放下,拍了照存盘,转身离开。
等了几分钟,小姑娘打开门,拿回来盒子,看到里面一模一样的巧克力,她就知道,这是她爸给的。
里面还有一个纸条。
“为了效果达到最佳,一天之内最多吃一个。”
小姑娘也没多想,收起了盒子。
有陌生面孔进入了那位内勤家所在的单元,守在附近的烈阳部外勤,立刻察看了一下。
摄像头识别出来了身份,是在册的闪送配送员,没有任何问题,地址也是这栋楼里的。
只是当外勤开始识别的时候,便识别出来,号码主人是有保护级别的,就是那位内勤的女儿。
再调动了一下系统里的地址,这个地址是内勤家的邻居,而这栋房子,仅仅是记录里,都已经三年没人住过了。
外勤第一时间上报了这个消息。
烈阳部立刻开始了追溯,寄件人被找了出来,但没什么用,只是一个打一天零工休三天的大神,有人给了他一百块,让他帮忙寄个闪送。
理由是女神给他拉黑了,要是他送的,女神不收。
当然,这理由真假,拿了钱的那位大神毫不在意,甚至不怕对方送什么违规的东西,甚至借此让对方从五十块涨到了一百块才肯帮忙。
拿钱的大神描述的东西,也没什么用处,戴著帽子,天还黑著,大神躺平的地方,又远离路灯,长相都没看得太清楚。
旁边不远就是夜市,人来人往,车来车往的,人流量极大,想找到这么一个人,不是太容易的事情,甚至都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人。
烈阳部的审讯室里,内勤进入到这里,开始审讯,就没在再遮掩,他早就知道结果。
他进来之后,说或者不说,都跟对方会不会兑现承诺没什么关系了。
“我的抽屉里,有我一个私人手机,我今天回家没带,里面有电话录音,每一次通话,我都有记录。
我的抽屉里,最下面一层,还有我文字记录的东西,从最开始到今天。
我今天专门放到了抽屉里的。
所有我知道的事情,我都会说。
我只希望组织不要收走我女儿手里的东西,她就靠那个东西活命了。”
说到这,内勤斟酌了一下,补了句。
“希望组织能多留给她点,让她……多活两年。”
审讯的人,也都是老同事,听到这话,内心里也是一阵复杂。
他们根本不需要用到什么审讯技巧,这位老同事,从一开始,就已经把所有东西全部记录下来了,从一开始,其实就已经想到了今天。
这还审什么审,什么口供都比不上那些原版的录音和实时记录的文件。
审讯比预想的还要快得多,技术部的拿走了设备。
导出了里面的录音,一个小笔记本上,也记录著内勤的诸多猜测,察觉到的诸多线索。
看到这些,烈阳部里面的人,心里就更加复杂了。
但规矩就是规矩,一切都是按照程序来,甚至因为他是烈阳部的员工,一切都比正常情况下更加严格。
能做就是在规矩范围内,给予一点照顾。
比如,烈阳部并没有第一时间上门,收缴了那些金箔巧克力。
在确认内勤家里并没有什么特殊变化的情况下,只是有人守在周围,第二天早上,在内勤请的阿姨上门,带著小姑娘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才有人上门,对内勤家里完成了一次搜查。
搜查不出意外的,没有什么结果,这毕竟是一个曾经当过外勤,又转内勤的老员工,多少是有两把刷子的,他家里甚至都找不到他是烈阳部员工的痕迹。
查不出东西,一切恢复原样,人离开了,等到小姑娘回来的时候,一个女性熟人外勤上门,以帮那位内勤拿东西为借口进入了家门。
然后,又将话题扯到了摆在电视柜上的那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上,借口要了一个。
临走的时候,小姑娘忽然伸出手,拉住了同事的袖子。
“阿姨,是不是我爸出事了?”
同事转身看了小姑娘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呃,伱这是哪跟哪啊?”
“你们别骗我了,我不小了。
我爸教过我很多东西,我能看出来,家里来过人了,还不止一个人。
我知道什么情况下,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阿姨,你能告诉我吗?”
小姑娘说著说著,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飞速的来到电视柜,拿起那盒巧克力,递到同事手里。
“里面的三十颗巧克力,我一个都没吃,我都不要了。
阿姨,你能告诉我,我爸是不是出事了?
我都不要了,你们能把我爸放回来吗?”
同事将盒子放到一边,伸出手她将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姑娘抱在怀里。
他们都在照顾著这个小姑娘,不想让小姑娘知道。
来帮忙拿东西的借口,都是小姑娘的父亲在开封闭会议。
哪想到,这小姑娘被教得很好,也非常聪明。
能看出来家里来过人搜查,也发现家里其实什么东西都没少。
她只是从这里拿走一枚巧克力当样本,便让小姑娘彻底确定,重点就是那盒巧克力。
她抱著哭的伤心的小姑娘,有些无奈,她要是有个这么聪明伶俐,还乖巧懂事的女儿,她都不敢想,易地而处,她是不是也会做出跟小姑娘她爸一样的选择。
她本来按照命令,是只拿一颗,当个样本,足够检测就行了。
但现在,她说什么,小姑娘都不信了。
小姑娘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从楼上追到楼下,非要把那一整盒巧克力都塞给她,这就是她能想到的,唯一有可能救她爸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