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玩意便是他逃走前被强行灌下的最后一样东西,那时他见识短浅,只当是与之前一样能摧毁他修行根基的毒物,殊不知其实是能控制人身心的邪物。他自诩聪明,以为自己抓住机会逃了出来,浑然不知早就落入了他们的圈套,只待时机到来,便无知无觉地□□控着燃香迷惑了神龙的神志。
直至神龙陨落的那刻,他才猛然惊醒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然而大错已然铸下,悔之晚矣。
佘宴白垂下眼帘挡住眼底涌出的恨意,皓齿咬白了红唇。后来他能摆脱控制逃去深渊,想来应是龙珠的功劳,否则神龙陨落之后,接着就是他的死期了。
有此效果奇佳的邪物相助,怪不得那人能靠着夺舍苟活至今!
“你阿爹体内也有?眠眠确定和你刚刚吃掉的一模一样吗?”佘宴白揉了揉小蛇崽的胖脑袋,柔声问道。
小蛇崽点了点头,“对呀,不过阿爹体内的坏东西都被眠眠吃光了,干干净净哒~”
“眠眠真厉害!”佘宴白捧起眠眠,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
“多亏了眠眠,不然你阿爹和你舅爷爷就危险了。”
“舅爷爷?”小蛇崽呆了一下,“眠眠又多了一个爷爷呀?”
佘宴白转头对上林逐风又恢复了清明的眼睛,笑道,“对啊,眠眠多了个舅爷爷,开不开心?”
小蛇崽跟着扭过头,望着面容陌生的林逐风,眼里满是困惑,“可是,舅爷爷是什么爷爷呀?”
“他是你阿爹的舅舅,所以眠眠要叫他舅爷爷,以后他会像阿离一样疼爱眠眠。”佘宴白解释道,“眠眠还有个长得好看性格也很好的外祖母,姓叶名修筠,只可惜她去得早,眠眠无缘见到了。”
闻言,小蛇崽化为人身蛇尾的模样,靠在佘宴白的怀里摸了摸自个的小胸脯,喃喃道,“眠眠好像有点难过……”
“他是阿姐的血脉?”林逐风的视线先是落到小蛇崽的脸上,后又落在他明晃晃的蛇尾上,不敢置信道。
先前佘宴白的一番话,令他以为自己在乎的至亲皆不得善终,如此打击几乎教他彻底绝望。而现在听闻他叶氏尚有一丝血脉,如何能不教他激动,只是激动之余,他难免心生怀疑。
“我有必要骗你?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费尽心思想要救你?”佘宴白挑了挑眉。
见他现下能开口说出如此明显“泄密”的话,佘宴白不禁有些惊讶,遂用神识一探,发现他神魂上的禁制竟已消失。他只当林逐风被设下了厉害的禁制,如今看来,只是借助那邪物所设的禁令罢了,一如之前对付他那般。
林逐风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乃阶下囚,你无需骗我。”
“那么,我现在该叫你叶修竹,还是林逐风?”佘宴白道。
此言一出,默默旁观了许久的孔玉等人,心中的猜测终于被证实了。
林逐风一愣,两行清泪顿时从眼角流下,喃喃道,“过去我乃叶修竹,但日后我只会是林逐风。我既借着师兄的身体死而复生,便替他继续活下去罢……”
大喜大悲之下,林逐风忽然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舅爷爷死了?”小蛇崽吓了一跳,紧张地抓着佘宴白的袖子。
“没有。”佘宴白道,“他只是病了而已。阿离,你过来给他看看。”
阿离依言上前查看,须臾之后,说道,“他的身体被邪魔之气侵蚀得很严重,神魂更是只剩下一缕,如今骤然摆脱了束缚,虚弱的神魂无力支撑起肉.体才会昏了过去。他的情况看着严重,嗯……但是只要用好东西养着,迟早有一日会恢复。”
佘宴白琢磨着阿离含糊的话,心中一沉。身体好养,但只剩下一缕的神魂却不好养,这个迟早有一日,怕是短则百年长则千年啊。且若是神魂养不好,他日后继续修行,遇上雷劫时怕是撑不过去。
思及此,佘宴白颇有些头疼。敖夜好不容易多出个亲人,这别没相处多久,人又没了。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夺舍之人的神魂大多会与身体产生排斥。可我看他的神魂与这具身体倒很是契合,几乎宛若原身了。”阿离感慨道,“明明神魂已经脆弱不堪,却仍然顽强地留在了这具身体内,他可真厉害啊。”
佘宴白垂下眼帘,随口猜测道,“或许是这具身体在挽留他也说不定。”
“什么?”阿离道。
佘宴白笑了下,“没什么。”
垂眸思索片刻后,佘宴白简单吩咐了孔玉等人几句,便带着小蛇崽回了寝殿。
小蛇崽白天睡了许久,这会清醒得很,便抱着蛇尾巴在床上滚来滚去。他小小的心里其实有很多问题,但看佘宴白坐在床边似乎在想事情,便乖乖地没去打扰。
过了一会儿,玩腻了尾巴,小蛇崽忍不住爬到佘宴白身边,仰着小胖脸道,“爹爹呀,阿爹送给眠眠的小球在你那吗?眠眠想玩球球了。”
佘宴白回过神,笑道,“小球不是眠眠自己拿着的么?”
小蛇崽一愣,“完了,眠眠好像把球球忘在了水里,怎么办呀?”
佘宴白往后一靠,摊了摊手,无奈道,“那眠眠没球玩了。”
小蛇崽抱住他的腿,甜甜道,“不如我们回去找阿爹吧!”
“想你阿爹了?”佘宴白垂眸,伸手捏了捏小蛇崽的鼻子。
“嗯!眠眠想见阿爹!”小蛇崽道。
佘宴白温柔一笑,摊开左手,露出手心里的金镂球,“那就要看你阿爹有多想我们眠眠了。”
“这样啊,那阿爹一定很想很想眠眠。太好啦~眠眠很快就能见到阿爹了。”小蛇崽接过球,晃了晃,里头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望着低头玩着金镂球的小蛇崽,佘宴白纷乱的思绪忽然一清,心头逐渐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爹爹,陪眠眠玩球球。”小蛇崽把金镂球塞到了佘宴白的手里。
佘宴白微微一笑,“好。”
而据小蛇崽所言,很想很想他的某人,在他与佘宴白回到妖皇宫不过才三五天的功夫,便带着乌泱泱的一群魔族修者来了千里妖山。
“什么?”孔玉一惊,从宝座上站了起来,“魔族什么时候有了尊者?”
赶来报讯的小妖惊慌失措道,“我、我也不知道啊,他们一群人气势汹汹地从西北方而来,这会恐怕已经快到咱们妖山脚下了。”
孔玉背着手,来回踱步,皱着眉问道,“他们可曾言明来意?”
“他们好像嚷嚷着要来抢亲。”小妖说罢,又嘀咕了一句,“奇怪,也没听咱妖山最近有谁要办喜事啊。”
可惜孔玉没注意,直以为是魔族哪个自命不凡魔君又自封为尊者,因为对他们妖山的某个女妖求爱不成而恼羞成怒,特纠集了一群属下前来抢人。
而这种事,以前亦曾发生过三两次。
“岂有此理,竟敢如此挑衅我妖族!”孔玉气得火冒三丈,“你传我的命令,速速召集族人准备迎战,今天我一定要给这些无礼的魔族修者们一点颜色看看!我妖族的姑娘也是他们想抢就抢的?笑话!”
“是!”
小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领了命令后便飞快召集了山里的大妖小妖,在千里妖山的西北处聚集。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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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晚安
骄阳似箭,破开滚滚白云。
直射千里妖山的西北角后,将诸人各异的神色映照得分明。
千里迢迢、不辞辛苦赶来的一批魔族修者在妖山脚下齐齐驻足,手持的利器往地上一杵,溅起厚厚的一层灰。
“喂,山上的妖听着,赶紧把我们魔尊看上的美人交出来。”一个身高两三丈的魔修昂起头,朝山上大吼道。
“否则我们就直接冲上山抢了!”
“抢了!抢了!抢了!”
匆匆赶来的大妖们闻言怒了,凶兽挥爪、怒吼阵阵,猛禽展翅、鸣唳声声,皆怒气冲冲地瞪着山下正大放厥词的魔族修者。
“尔等莽夫,着实放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来我妖山抢人!”
“区区魔君,竟敢自封尊者,也不怕日后被魔族诸君群起攻之,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呸,我妖族上下皆美人,哪个知道你家魔尊看上的是谁?”
先前喊话的魔修一愣,扭头看了看身后矮了他一头的小弟,低声询问道,“咱们尊上要来妖山找谁来着?”
小弟摇了摇头,茫然道,“不知道啊,尊上话还没有说完,大哥你就带着我们先跑了。”
立功心切的魔修想了想,遂吼道,“交出你们妖山长得最美的妖,我们魔尊要娶他当魔后!”
闻言,众妖更怒了,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杀了他,恼怒道,“竟敢觊觎我们妖皇的美人,我看你等是刻意挑衅!呸,无耻莽夫!”
魔修一听,以为他们新出炉的魔尊癖好特殊,竟看上了妖皇的小情人,便不再顾忌,大声招呼身后的众魔修道,“诸位且随我杀上妖皇宫,替尊上抢来美人!”
早就剑拔弩张的两方人马立即打成了一团,一个个皆出手狠厉、毫不留情,誓要把对方弄死才肯罢休。
一时间,各色妖力与乌黑的魔气相撞又散开,余威翻起尘土与草木,不稍片刻便弄得此处一片狼藉。
待孔玉换了一身华服,在一众小妖的簇拥下赶来时,正值双方战斗到最激烈的时候。他顾不得摆出妖皇的架子,仗着境界比在场的魔修们高,迅速出手镇压。
“放肆!竟真敢欺上门来!”
有了孔玉的助力,大妖们很快就占据了上风,打倒对方后便将其捆成粽子并大肆嘲讽。
“也不打听打听你们的前辈,来我妖山放肆后可曾占了便宜?”
“你们等着,我们魔尊稍后就到,到时候沦为阶下囚的就是尔等!”魔修被捆着还不老实,挣扎着撂下狠话。
“到时候我们不仅抢你妖皇的美人,还要把你妖山上下有点姿色的都抢回魔族!”
“我呸,一群粗鲁的莽夫还敢肖想我妖族的美人!”有脾气火爆的妖修当即就想上前杀了那领头的魔修,却被孔玉伸手拦下了。
孔玉走到那魔修跟前,抬起一脚狠狠地踩在他的胸口上,面色不善道,“你等是谁的手下?报个名字,好让我知晓下一个埋入我妖山土里做花肥的是何人。”
因着族人多貌美,平日里没少受人修与魔修中一些登徒子的觊觎,这也就罢了,多是谁遇上谁自个收拾。可今日这群魔修堂而皇之地上门抢人,便是在挑衅他们妖族的颜面,这教身为妖皇的孔玉如何能善罢甘休。
“呵,我们魔尊名号重华。等尊上一来,有你们受的。”那魔修被踩着还不露怯,反而一脸嚣张,似乎只要他口中的重华魔尊一到,孔玉等妖族就会与他现下的处境对调。
“重华魔尊?没听过。”孔玉皱了皱眉头,又回头问其他妖修,“你们听说过此人吗?”
诸妖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茫然,吩咐表示未曾耳闻。
孔玉冷笑道,“既然我妖族无人听闻过,那想必这个重华魔尊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罢了。”
“你!”那魔修怒目圆睁,末了,忽然哈哈大笑道,“妖皇阁下,你莫非忘了昔年曾败于我们尊上的事了?哈哈哈……”
孔玉一愣,低头思索着自己曾被哪个魔修打败过,可想来想去皆不得答案,不禁怀疑他脚下的魔修怕是得了失心疯在胡言乱语呢。
“罢了,不想了,反正听你这意思,那什么重华魔尊稍后就来?”
“自然。”那魔修梗着脖子道,“我劝你赶紧放了我等,到时候我们魔尊来了,说不定我心情好还能为你美言几句。”
孔玉抬起脚,转而踩上那魔修的脸,冷笑道,“你这魔修真是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说罢,他命令大妖们严阵以待,静候那位不知来历的重华魔君大驾光临。
魔修的脸被踩得扭曲,嘴巴大张着吃了满嘴的尘土。浑浊的眼睛一直望着西北方,过了约半盏茶的时间,他努力睁大了眼,喜道,“尊上来了!”
而不用他说,孔玉已经看到天边缓缓飞来的一群魔修。只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些惯爱穿得乌漆墨黑的魔修,此行似乎带来了不少大红之物。
“重华魔尊何在?”孔玉高声道,“可敢露个面让我瞧瞧?呵,我倒要看看是谁要来我妖族耍威风……”
他话音未落,越飞越近的魔修们便闻声从中间分开,露出负手立于霜华剑上的黑衣剑修。
敖夜的身量略逊于周遭的魔修,但其气势却胜于旁人许多,令人只肖望那儿看一眼,目光便会被他吸引过去。
再一看他周遭魔修敬崇的神色,妖族众人便知这位前剑尊大概就是那魔修口中的重华魔尊了。
见是老熟人,孔玉不禁哑然,心中蓄积了多时的怒气与杀意顿时散去。
“你就是重华魔尊?”
“是又如何。”敖夜在距离孔玉不近不远的地方停下,冷漠的目光一一扫过下方一群被捆着的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