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了一年多的电影,终于可以把开机提上日程!
……
“你能不能说说是怎么想到那个动作。”结束后,两人坐下来喝茶看戏,章岱青问道。
谢不宁面前的茶水换了一杯,这里的茶也是十分讲究,茶香缓慢回甘,一品就是好茶。
“商人船上有鱼,他怎么会不好奇。”谢不宁拿到角色,心情更放松了,笑了笑,“只是小把戏。”
这时候包厢的门被敲开,走进来一位唐装的老人:“你们这是聊完了?”
老人看着面善,听语气和章岱青是老朋友了。
章岱青起身,哈哈大笑上前,他今天心情特别好:“正好你来了,这是我定下的电影男主角,谢不宁。”
“小谢,这是邬元驹先生,来打个招呼。”章岱青亲热地介绍,“老邬退休前是国家剧院的,当得你喊一句老师。”
谢不宁乖乖地喊人,在老艺术家面前,谦卑点是应该的。
邬老爷子比章岱青辈分儿还要高,跟他交往,那都算忘年交了。谢不宁喊老师,还算他占便宜。
老人家不懂什么娱乐圈,在他眼里,表演这就是种艺术,老艺术。以前还会应科班的大学的邀请去讲课,后来自己开办了惜园,也就没空去了。
邬老爷子什么年纪,还听不出章岱青的心思。
果不然,接下来他就说:“小谢又年轻又乖,灵气足,就是没正经学过表演,让他来跟您学一学呗?”
谢不宁没想到,他约自己来戏园里,还存了引荐老师的心思。
如果能拜师当然好,靠灵气总有不灵的那天,但技巧学到了就能运用。
况且演员的师父和道门里的师父不一样,各门论各门,这样也不算坏了规矩。谢不宁心里挺期待,就看邬老爷子应不应允下来。
邬老爷子笑道:“你头回找我给人当老师,难得的很,我还能说不啊?”
又对谢不宁和颜悦色地说:“你要是有空,就多来我园子里走走。”
这意思是答应了,谢不宁立刻举起茶水,给老师奉茶。
……
事情谈完,邬老爷子亲自送他们出门。这会儿戏台上换了一出戏,三人从大堂经过,刚好路过看到。
“嚯,今天演木偶戏呢!”章岱青颇感兴趣地停下脚步,他也算半个行家,一眼认出来,“这演的是《五显神》吧?”
木偶戏种类也多,今天戏台上的是悬丝傀儡。以软线牵动,表演时只见人偶,艺师则藏在幕后,舞台效果非常逼真。
五显神又被叫做五显灵官,五路财神,谢不宁倒是听说过。像这种演鬼神的剧目,又被叫做鬼戏,古来有之。
早些年间,还有专为儿童收惊,或者为病人收魂的傀儡戏演出。傀儡的偶师,又是道坛上的法师。只不过现在很少见,大多数剧目失传,许多人连听也没听过。
台上这出戏就是一出经典的鬼戏,几个身穿鬼袍的人形木偶被线牵着,扮作五显神,上演斩鬼戏码。
章岱青说:“好久没看傀儡戏,哎呀,老邬,你看看你这儿座位空的,我来给你添添人气儿——小谢你看戏不?要是不感兴趣,你就先回去哈哈。”
谢不宁:“……”
环顾戏台下一眼,谢不宁缓缓道:“正好,我也想看。”
邬老爷子招呼两人坐下,章岱青挑着个中间的好位置就要放下屁股,被谢不宁拉了一把:“章导,坐这边吧,干净。”
章岱青一愣,看到地上有些瓜子皮,还以为他嫌地儿脏。
谢不宁口中的不干净,指的却不是瓜子皮。
刚才章岱青调侃大堂里人少,在他眼里,这几十个座位不仅不空,反而坐满了“人”。
差点儿被章岱青坐下的位子上,有个面如纸白的“人”啐口骂道:“敢用腚碰你爷爷,我呸!”
谢不宁:“……”
大概章导的尊臀更不想碰你。
戏台子上,牵线木偶灵活地扮演着五显神和鬼魂,配合丝弦奏乐和紧打慢唱的线腔,越发显得灵动。
台下观众连连鼓掌叫好,连章岱青也惊喜地说:“这一出演的倒活,人偶竟然跟真的似的。”
那些看不见的“人”脸色青白,在观众叫好时,跟着一脸诡异地笑着鼓掌。
这台上演的鬼戏,居然不知怎么的,真把鬼给招来了。
“成日里演斩鬼,也叫你们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鬼戏。”离谢不宁不远的一只鬼阴恻恻说,似乎等着幸灾乐祸。
再看台上,木偶哪里是被丝线牵着演戏,分明是被只浑身青白的鬼提着手脚。
那鬼一抬手,木偶也跟着摆动手和脚。
人们没注意到的时候,人偶的眼珠诡异地转动,嘴巴一张一合,好像活着。
底下的人毫不知情,惊喜地赞叹:“活灵活现,那唱声好像真的从傀儡嘴里唱出来似的!”
台上正到了的时候。既是驱邪禳灾,戏里五显神自然要斩了那鬼,来震慑真正的鬼魂。
观众们早已被挑起来兴致,这会儿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看。
忽然一声大喝,五显神高举手中的刀,却把自己的头斩了下去!
驱鬼的剧目,五显神当然越凶恶越能震慑住鬼,所以那偶头长得格外有创造力,用油彩涂的红红黑黑,怒目圆瞪。
带着獠牙面具的傀儡头咕咚落地,眼睛好像死不瞑目,剩下的身子散了架似的倒在地上。
场中只剩一具鬼傀儡,它高兴得手舞足蹈,跳起了舞。
那情形像在庆祝五显神斩了自己,诡异的动作,就像真的活过来一样。
大堂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看着那颗头颅咕噜滚下台,吓得一时发不出声音。
这,这,见鬼了?!
来看戏还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捂着心口吃救心丸。傀儡戏他们看过不止一场,可从没遇到过这种场面啊!
就连章岱青也是脸都青了,跟不知所措的邬老爷子说:“演员怎么出现这种失误?”
失误?这是失误吗?在场的人没一个敢说话。
偏偏台上的鬼傀儡唱着跳着,声调变得尖细幽怨,好像从它嘴里发出来声音。
大堂里一阵阵阴风吹过,观众胆子快吓破了,双腿颤颤,恨不得立马逃出去。
正在众人心惊不已时,谢不宁突然站起来,上前捡起滚到前排观众脚边的那颗头颅。
清越的声音打破紧张的气氛:“咦,你们的道具太久没检修了吧?”
第93章 不杀之恩
没检修?
台下观众呆愣愣地看着走上去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长相清秀,一双眼睛澄澈干净,表情淡定得自带一股天然正气,好像发生的只不过是场普通的舞台失误。
底下有人觉得不妥,万一真冒犯了什么东西,上去不是得出事吗?
“小谢,这,你先回来,先回来再说。”邬老爷子心脏病都快急出来,“岱青啊,别让他乱来,我怕出事。”
章岱青依稀记得,听闻谢不宁当演员前曾做过道士,想来应该有点驱邪什么的办法吧?
他满怀期待,对邬老爷子说:“您宽心,小谢他懂得点内行……”
只见戏台上,谢不宁捞起没了头的木偶身体,使劲把那颗头往脖子上怼,特别认真:“好像真坏了。”
正害怕的听戏老大爷们:“???”
我去,这小伙子好勇啊!
只见头是怼了上去,但是歪了,不好看。他又把头拔下来,一手木偶身,一手木偶头,跟玩儿似的找角度拼装。
老大爷们:“!!!”
不是,你装上去也就算了,怎么还往下拔啊!万一惹得脏东西生气,还要不要活了!
可惜谢不宁丝毫感受不到他们的焦急,拔了装,装了拔,反复几次……
“…………”
老大爷们看着他捣鼓,欲言又止。
原本气氛是很惊悚的,但在他粗鲁的动作下荡然无存……这小伙子一看就特别相信科学,搞得他们想提醒一下,都不好意思说话了……
谢不宁弄好了,还摆弄木偶调试一下,对他们说:“哦,螺丝有点松,把头拧紧一点就行。”
所有人:“……”
他们还能说啥,可能,大概,真的只是意外吧?
邬老爷子狐疑地看向章岱青:“小谢也学过偶戏呢?看不出,还真挺内行啊!”
章岱青:“……”
他能说什么,只能含含糊糊地回:“嗯,哪 ,应该是吧……”
……
台下看戏的群鬼原本正看得热闹,待那五显神把自己的头斩下来,它们举臂欢呼:“砍的好!”
纷纷往台子上扔纸钱,跟打赏的大爷似的,特别豪气。
看到谢不宁上台,连连发出讥笑的声音,怂恿台上的鬼给他点颜色瞧瞧。
就这小白脸,嘿嘿,一看就好拿捏。
谁知道那鬼一靠近,谢不宁不经意似的用手一拂,转眼把鬼抓到手里。
众鬼:“!!!”
大爷的,这家伙是个条子,钓鱼执法啊!!!
群鬼一哄而散,脚底生风开溜,哪还顾得上被谢不宁抓住的同伴。
然而一阵风比他们更快,一名阴差甩着勾魂锁凭空出现,当即把它们的去路拦住。打头几只鬼跑的快,直接撞到锁链上,被勾的牢牢地。
这些鬼哪里还有方才看笑话的胆子,在阴差面前瑟瑟发抖。
周朗震住这些野鬼,对谢不宁一抱拳:“谢老师召我来,可是这些家伙冲撞了您?”
谢不宁当着众人的面,自然没法光明正大回应,只对着他略点一点头。
在场的鬼见了更加害怕,差点没跪下来求饶。阴差都毕恭毕敬,它们有几条命啊,也敢来放肆!
活人观众可看不到,闹戏台的孤魂野鬼一个不落,全都排队蹲在墙角,面露菜色,宛若打黄扫黑现场。
接下来,谢不宁的举动差点把群鬼吓破胆。
当着章岱青他们的面,看似是在拔木偶的头,可只有这群鬼才看到,他明明是拔下俯身在傀儡上的鬼的头。
他,他拔下一次还不止,又给鬼拼回去,接着再拔!
那只可怜的鬼,只能抱着头悲惨地哭泣,嘤嘤求饶……
胆小的鬼吓得跪地求饶,不打自招地一箩筐都倒了出来:“大人,是他!都是他唆使我们来看戏!”
谢不宁不方便审问,周朗上前把被指认的鬼揪出来:“你有什么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