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做夫子 第124节

  “拿过来。”顾成斜睨了赵章一眼,看他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心里爽快了许多。

  那个楚司业,真是有失官体。平日里一点官威都没有,就连路边洒扫,厨房切墩的都可以和他聊上几句。对待手下这些人也是一样,任何事居然都要拿出来和他们商量,这成何体统?

  这个赵章,来他手底下不过数十日,立刻就服服帖帖了,哪里像是刚刚背主之人,就算他脑后生有反骨,他顾成也要给他撬下来才行。

  “真就这一句?”顾成盯着赵章,不放过他的一丝细微表情。

  赵章不明所以,点头说道:“真就这一句,下官的至交好友还在那外院之中,今日我只随便一问,他便把这事与我说了。”

  顾成见他说得笃定,不由更加疑惑。难不成这楚辞真的从温太傅那里探来了口风,所以才如此肯定,季考会出这一题?

  不不不,顾成摇了摇头。温太傅为人朝野上下无人不知,他老人家以正直无私闻名于世,岂会私底下透题给旁人,而且他二人平日也无交集,在这个节骨眼上,温太傅也不可能接见旁人。

  顾成刚想把纸揉成一团,扔到一边,却又想,旁人不可能,那他孙儿呢?温然那个学生他原本是想留在内院的。但他太过猖狂无礼,尖酸刻薄,实在是难以管教。会不会是这个温然将题从温太傅书房之中偷来交给了那楚辞?

  赵章见他神色不定,心中十分忐忑。他当初真是想差了,还以为内院一应待遇要比外院更好,进了内院就能如蛟龙潜水,自在逍遥。却不想在这里,每日受人斥骂,真是半点尊严也没有了,唉!

  “我问你,你去外院找你那好友之时,可有人看见了?”顾成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对劲。

  赵章一时走神,待发觉顾司业怒瞪着他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司业,下官去内院之时,他们都见着了,那楚司业还和下官打了招呼,又说了几句话。”

  “哦?快说,他说了什么!”顾成十分激动,那小儿真有这般好心?

  “他问下官饭否,在内院习不习惯,若无事可多来外院走走,咱们内外二院本就是一家。”赵章不敢隐瞒,楚司业和他说话时好多人在旁边,只消随便一问便可得知。

  顾成仔细琢磨了一下这几句话后,觉得楚辞真是用心险恶。若说刚刚他还有疑问,这下便全没有了。什么叫内外二院本是一家,估计这张纸就是他弄来的障眼法,为的就是让误以为题目就是这个,而松懈了其他的内容。不然的话,他能眼看着这个秘密被人得知?

  呵呵,楚辞那个黄毛小儿,和他比起来还差点!顾成自得一笑,觉得自己勘破了楚辞的诡计。不就是想拉着内院一起沉沦吗?休想!

  ……

  六月三十日,国子监内外院的学子齐聚弘文馆中,按座次依次坐好。楚辞还是第一次见到内院所有的学子,这里面有几个人高鼻薄唇,眼窝内陷,应该就是附属小国前来求学的了。

  楚辞正绕有兴趣地打量那些人,顾司业突然走到他身边,喊了一句“楚司业”。

  “顾司业,你今日看上去心情不错啊。”楚辞见他笑盈盈的,一看就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为这季考一事,内院足足忙了一个月了,现如今马上就能松快松快了,还不值得高兴吗?哦,我忘了,楚司业你们也就忙了七天时间,自然是没有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了。对了,不知楚司业你们有没有准备好?上一季外院得了差,刘司业就外调出去了,也不知楚司业还能在这儿待上多久啊。”

  “呵呵,想必还得待上一阵吧,毕竟升官也没那么快。”楚辞笑着说道,把他刚刚的嘲讽的话都当成恭维来听了。

  “哼,自欺欺人!”顾司业见他恬不知耻地说着升官,不由怒哼一声走开了。

  弘文馆位置很大,即使坐了三百多人也丝毫不觉拥挤。他们在这里等了一会之后,提学衙门就来人了。

  为首的那个吕大人看上去很是孤傲,对着国子监的众人热情洋溢的脸却连个笑容也没有。他的手上高举着一个竹筒,在众人面前缓缓移过,嘴里说着:“烦请各位做个见证,这竹筒完好无损,里面的蜡封也未成开启过。”

  楚辞一看,原来这时候就懂得避嫌了。

  看完了之后,吕大人走至上首,掏出一个折子,念了一段话,总结大意就是“诚信考试,作弊可耻”。做完了这些之后,他就宣布可以发放考卷了。

  楚辞和顾成协助其他人一起发放考卷,全部发完之后,那个吕大人当场拆开蜡封,拉出了考卷,递给楚辞和顾成看。

  顾成慎重接过,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看清之后,立刻大惊失色,手一抖,考卷就掉到了地上。

  “大胆,竟敢不敬考卷,至其污秽!”吕大人见状,便大声斥责。

  “诶,吕大人,顾大人此举非是故意为之,而是因为他偶感风寒,手足无力,还请大人见谅。”楚辞见顾司业没有解释,便上前帮他分辩一二。

  吕大人见顾司业面白如纸,似乎真的身体不适,才没有继续发怒,只是说了一句“下不为例”便罢了。

  楚辞捡起了考卷,打开一看,唇角微微上扬,看来他果然猜的不错。他将考卷还给吕大人,吕大人又让读卷官开始念题。

  此题一出,外院的学子们忍不住喜笑颜开,这题他们会做呀!内院的学子们看完之后,虽不至于惊慌失措,但也是眉头紧皱,一时只觉无从下手。

  短短两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等考卷被收上去,提学道的人走了之后,那顾司业突然暴起,揪住楚辞的衣服叫道:“你说!你快说!你是怎么拿到题目的?”

  楚辞被他吓了一跳,挣脱了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顾司业是昨晚的酒还没醒吗?说的什么胡话?”

  “你自己心里明白!你竟敢弄虚作假,行那舞弊之事,本官要去揭发你的罪行!”顾司业叫道。

  “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顾司业可敢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楚辞十分严肃地问道。

  顾司业一时哑口无言。

  “还望顾司业日后说话行事能谨慎一些,不然总有一天,会祸从口出!”楚辞说完,大步朝外走去。

  “你还敢狡辩!我看过你给外院学子们讲的那句话,分明就是这次季考之题!”顾司业站在原地,大声叫道。

  场中的学子初时看见两位司业吵架都十分激动,这会儿听顾司业这么一说,顿时议论纷纷。

  “怪不得我之前看那几人下笔如有神助,明明都是一群纨绔子弟,原来真有人在背后暗中帮忙!只恨我等不是外院学子,没一个这么厉害的司业。”一个内院学子冷嘲热讽道。

  “你他娘的说什么呢?老子做的快是老子聪明,你嘴里要是吐不出象牙就早点闭嘴!”外院的学子立刻回嘴骂道。

  “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凭什么能做出这题,还不是你们司业在背后做了那等见不得人的事情!”另一个学子骂道,他之前就觉得这些人脸上的喜色很是碍眼,往年季考之时,外院之中无一不是愁眉苦脸的,这次竟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还不是因为早已知晓考题!

  “你们才是酒囊饭袋!一群书呆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敢骂我们司业!打他们!”外院的学子被他一激,又听他们侮辱楚司业人品,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挥舞着书本就冲上前去。

  内院的学子们自然不甘示弱,举着书袋还起手来。

  顿时,整个弘文馆里就成了一片斗殴的海洋。一脸凶狠打的不可开交的,手足无措站在一旁劝架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火上浇油的,众生百态应有尽有。

  楚辞和顾司业愣了愣,立刻赶去阻止,这回事可闹大了!

第197章 弹劾

  “昨日国子监学子于弘文馆内聚众斗殴,有辱斯文,此事皆因两位司业当场争执不休而起,才闹得不可开交,事后二人又阻拦不及,致使多人受伤。此二人枉为人师,还请圣上明察。”

  御史台的人这次聪明多了,他们初听人禀报有国子监的消息时,都有些兴致缺缺。在那楚辞的嘴皮子功夫下败过几回后,他们都知道此人能言善辩,歪理不断,实在难以制服。

  但仔细听过消息的内容后,他们立刻来劲了,这回舞弊之事应是证据确凿了,看那楚辞还怎么翻身!不过,根据前几次的教训来看,他们还应谨慎行事,故而在朝堂之上没有直接说出舞弊一事,而是先由斗殴引起关注,再借那个顾司业之口说出实情,这样即使那楚辞小儿又辩赢了,他们御史台也不担干系。若他输了,呵,就别怪他们痛打落水狗了!

  “秦御史真是神通广大啊,昨日才发生的事,今日早朝便能在圣上面前弹劾了。”朱大人笑道。

  “监察百官乃是御史之责,朱大人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秦御史沉着脸问道。

  “秦御史别多心,本官就是说你们御史台消息灵通,可没有其他意思。”朱庭青连忙摆手,表情很是无辜。

  “好了,两位爱卿莫要再争执。传朕的口令,把国子监那两个司业请上殿来。”皇上说道,隔一段没听见那楚辞的消息,还真有些不习惯。

  “喏!”

  ……

  楚辞正坐在司业厅中,忽然听有宫人前来宣旨,等他到了圣训堂听旨时,发现顾司业也来了。两人对视一眼,互相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嫌弃。

  “传圣上口令,着二位司业即刻入宫觐见,钦此!”

  二人一同道:“微臣遵旨。”

  楚辞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然后跟着宫人往外走去。顾司业这时却有了一点惶恐,除了殿试谢恩之时,他还从未跨进过那座大殿,也从未和陛下说过一句话。

  待前面的宫人疑惑地停下来询问时,他才连忙跟上去。

  “国子监楚辞、顾成请见皇上!”

  “宣!”

  “微臣楚辞、顾成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听说两位爱卿昨日于国子监内发生口角,还引得学子们聚众斗殴,可有此事?”

  “回皇上,微臣惭愧。昨日微臣确与顾司业有点不快,未能及时控制自己的情绪,实在太不应该了。至于学子们的小打小闹其实无伤大雅,他们正值青春年少,意气风发,偶有出格也是可以谅解的。”楚辞十分淡定。

  “什么青春年少,偶有出格?他们在弘文馆内聚众斗殴,怎么能算是小打小闹呢?弘文馆是什么地方,那是教书育人、习读诗书礼仪之地,怎么能容忍他们在此处作乱呢?”秦御史板着脸站出来说道。

  “秦御史未免小题大做了,只是学子之间的玩笑而已,最多算他们年少不知事,怎可给他们扣上作乱的罪名?国子监的学子大部分都出身自皇亲国戚或是各位大人家中,秦御史此言,可是说他们的长辈教子无方?”楚辞说道。

  “……”秦御史十分无语,他分明说的是为师者失职,却硬是被他绕成了这样。若他反唇相讥,恐怕这楚司业又要以《三字经》来教育人了。

  楚辞确实也是这么想的,无奈这秦御史像是学乖了,一点也不上当。

  “照你这么说,这就是一件小事了?”皇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楚辞一派坦然的模样,莫非这楚辞乃是御史台的克星,不然怎么每回御史们都被他顶的无话可说?

  “是极!”楚辞点点头,“也不知皇上是如何知晓的,但这足以证明皇上爱民如子,即使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您也亲自过问。不过微臣觉得,皇上您日理万机本已十分劳累,如若连这样的小事都要亲自过问,倒显得我们做臣子的太不中用了。那把此事搬上朝堂之人更是不该,今日是这事,改日莫不是连巷口小儿争斗也要拿出来说了?”

  楚辞一副替皇上忧愁的样子,惹得殿里的官员们哈哈大笑,就连皇上也笑了起来,被楚辞这张嘴这么一说,御史台倒真像是专管鸡毛蒜皮小事的了。

  御史台的人气得七窍生烟,秦御史按耐不住想要揭发舞弊之事,却被左御史以眼神相拦。

  他们在此人手底下吃过几次亏了,若此事又是由他们检举出来,怕是别人会以为他们故意报复,心下就先厌恶了几分,到时候很容易就被他胡搅蛮缠绕过去了。

  秦御史只好任他们先笑,虽然他心里已经十分不痛快了。不过,比他更不痛快的还大有人在,顾司业以往都在殿外,殿内的事情听不真切,自然也不知道楚辞都做了什么。这会他见楚辞和皇上以及其他大臣们说话时态度那样自然,心里十分忐忑,怕等会别人问起他来,不仅不能将楚辞罪行揭露,反而会得一个诬告之罪啊!

  顾司业正在心里叫苦不迭,忽听龙椅之上的皇上发话了。

  “楚爱卿,你一贯宠辱不惊,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朕很好奇,昨天你们二人到底是因何事争执不休呢?”

  楚辞笑道:“其实就是一件小事,不足称道,说起来恐皇上见笑,为了在皇上面前保持住微臣一贯的形象,微臣还是不说了吧。”

  大家又笑了起来,皇上笑了之后也不再追问。眼看这事就要揭过,秦御史到底站不住了。

  他不问楚辞,反而去问顾司业:“顾司业,既然楚司业不想说这事,那就由你来说说吧。你身为国子监司业,为何要于弘文馆内挑起事端?”

  顾司业又怒又恨,但他又不敢像楚辞那样直接顶撞秦御史,只低着头说了句“只是寻常口舌之争罢了”。

  “寻常口舌之争会让学子们打起来吗?本官知你在这件事中受尽了委屈,你只管大胆说出来便是,皇上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下官……下官……”顾司业脸都憋红了,想说什么又不好说出口。

  这时,有人说话了,“顾司业如此吞吞吐吐,恐怕此事真有隐情。你不要畏惧旁人口舌,只管大胆说出口便是。”

  说话的人是兵部侍郎何大人,就是何阳他爹,他说这话时,还特意看了楚辞一眼,似乎意有所指。

  皇上这时也觉察出顾司业的不对劲来,他皱着眉头说道:“顾成,你有事直言不讳便是,何故做出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难不成你教导学生之时,也是如此吞吐的吗?”

  顾成吓得噗通一声跪下:“皇上恕罪,微臣非是故意如此,只是微臣没有证据,说出来怕担上那诬告他人之罪。”

  “证据?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微臣发现了楚司业季考舞弊一事,昨日争执便是为了此事,只是微臣没有确凿证据,不敢胡言乱语!”

  大殿之中静了下来,谁也没想到,刚刚楚辞说的不足挂齿的小事竟是舞弊之事。唯有御史台的人暗自得意,终于还是没让那楚辞得以混淆视听。

  皇上看了看站在殿下的楚辞,他还是一副置身于事外的样子,丝毫不见慌乱。

  “顾成,你继续说!”

  “是是……昨日提学道的大人下来发放季考卷,微臣陪同监考,待看见考卷之后便吓得面如土色。皆因微臣早在几日之前就曾经看过与那考题一模一样的题目!”

  “这,此次季考考的是《孟子》一书,若是楚司业猜中了题目,这也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吧?”祝峰他爹提出了疑问。

  “若是只有这一句呢?楚司业言之凿凿这次一定会考这题,若只是猜测,他为何能如此笃定呢?这事外院所有夫子和学子都可以证明,他们几日之前就只讲了这一句,楚司业还弄来了许多文章让学子们学习。”顾司业既然说了,就干脆豁出去了。

  “楚辞,你可有话要说?”皇上沉着脸问道。

  “皇上,舞弊这二字实在太重,请恕微臣万万不敢担下这个罪名。”楚辞俯身朝着皇上行了一礼,他的表情严肃,和以往温和的样子不太相同。

  “你不敢担下,却敢去犯?”秦御史见皇上似乎有些动容,不由出声提醒。

  “你说你不是舞弊,那你说说,为何你如此笃定,题目就是那一道呢?”皇上问道,脸上看不出喜怒。

  “回皇上,微臣从未笃定题目就是那一道,之所以让国子监的博士们只讲这一题,只不过是别无他法,孤注一掷罢了。”楚辞说道。

  “此话何解?”大家都有些疑问,季考每年都是一样的时间,为何不早点复习,反而要孤注一掷呢?

  “皇上,您也知道,楚辞于今年四月才考中状元,后得吏部授官,任了正六品司业一职。我于五月入国子监,而后便接手了外院的一应事务。外院学风散漫,学子们无心学习,众多的问题堆积如山,微臣一上任,便着手于此,一日也不敢懈怠。”

  “楚司业,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做的这些事难道不是你分内之事吗?这也值得你在殿中夸夸其谈?”秦御史打断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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