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心的摊主之所以记得傅灵均,便是他从来都不吃。这次终于见他尝了菜,笑着问了一句:“道友觉得如何?”
傅灵均想了想。
“好吃。”他说。
他一直不理解姜瑭的口腹之欲会那样重。到了今日,才理解了一些。
吃完后,他留了灵石离开了。
因着天色渐晚,小摊上都挂出了灯笼。
卖糕点的摊子旁边恰好有一个卖簪花穗子、香囊首饰的摊子。
卖首饰的摊主抱出了一只胖乎乎的灯笼挂了起来。
灯笼上糊着细腻的宣纸,上用狼毫笔画了树枝娇妍的桃花,桃花下则趴着两只圆滚滚的兔子,通体雪白又软又胖,倒是像极了怀中绵软的小团子。
“买两枚同心结吧!”从长街对面过来一男一女两位修士。娇美的女修拽着男修的袖子晃了晃,“我听说这家的同心结卖得可好啦,只要与心爱之人系上,不止这辈子,下辈子也会在一起呢!”
女修倒是跃跃欲试,站在她身旁的男修表情就有些勉强。他在那两枚看着就十分普通的同心结上瞧了好几眼,说:“不过是凡人信的小物件,你为何会信这些?”
见女修的眉头皱了皱,像是要反驳他的样子,男修又十分认真地补了一句:“轮回之说哪有那般巧,又能恰好和系了同心结的人再续前缘?这些小玩意都是凡人编出来哄骗自己的,我们又何必当真呢?”
他的本意是想说,大家都是修士,与其相信轮回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好好修炼,好好的在一起千年万年。
谁料听了他的话,女修有点不高兴了,双手叉腰,仰头看向自己的爱人:“那你是不想和我系吗?不买就不买,我不和你买了!”
说罢转身就走。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男修见她真的要走,连忙向摊主买下了两枚同心结追了上去。嘈杂的夜市中隐隐约约能听到他小声哄人的声音。
傅灵均仿佛没有目睹一场寻常到再寻常不过的道侣闹别扭,而是一直在看着那盏挂起来的灯。
守着摊位的摊主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修。她瞧傅灵均在在自家那盏灯上看了好一会儿,不知他究竟想买还是不想买,索性开口问了一句:“公子,可要买首饰送给心上人啊?”
毕竟不想买的话,有这样高大的一个人杵在这里,是很耽误她做生意的。
傅灵均的视线从那盏灯上挪到了摊位上摆的琳琅满目的小东西上。
方才卖出了一对的同心结的位置,现在又很快补了一对新的上去。
他瞧着那两枚同心结,不知想到了什么,从纳海珠内掏出了一枚中阶灵石,放在了同心结旁。
摊主眼睛都亮了!
她许久未见过这样阔绰的客人,怕傅灵均要走,那双敏锐的眼睛在傅灵均身上狠狠地打量了几圈,最终停在了他的发髻上。
这位客人浑身都透着贵气,唯有头上那支簪子朴实无华,还是纯木的。
“道友要不要买一支新簪子?”
她热情地将自家贵重的簪子都挑出来给傅灵均看:“瞧瞧这两支,颜色通透吧?这可是我从北水大陆弄来的好东西呢,也就剩下这两支啦。”
傅灵均的视线在那两支色泽清润的玉簪上扫过。
“不必。”他说着,拿上同心结转身走向人潮。
一枚系在了自己腰间,一枚系在了姜瑭毛绒绒的脚上。
第130章、第 130 章
因着三年前的那一场大难, 生活在乾坤域中的人们都会自觉的在每年今日燃花灯、放烟火,庆祝苦难离他们而去。这一日六合内其余大陆的修士们也会来凑热闹,从傍晚开始, 乾坤域内十里长街里都塞满了人。
繁华的夜市之中, 隔着一条街的对面酒馆二楼上,燕从西和叶正闻正在喝酒。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 身后还挤着两只毛绒绒的大脑袋, 一只一个饭盆, 正在十分努力地吃着碗里的肉。
燕从西的视线在银霜虎和赤焰虎身上扫了一眼,有些无奈地说:“妖兽总吃这些东西, 终归不太好。”
“嗷呜~”近年身形越发壮硕的银霜虎像是听懂了燕从西的嫌弃,委屈巴巴地嚎了一声。
赤焰虎也长大了许多, 肌肉线条健美流畅, 同三年前那只软乎乎的幼崽已经大不一样了。
叶正闻兴致不是很高, 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下次不让它们吃了。”
见自家闹腾的大侄子忽然转了性, 燕从西倒是来了兴致。他将近日发生的事情全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而后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听闻盛若霖家的小丫头跟着浣云宗的木宗主闭关修药去了?”
叶正闻的表情变得有些别扭:“舅舅提她做什么……”
“她不是喜欢泽阳府那小子么?”燕从西摸了摸下巴,语气十分认真地套着八卦,“追了三年无果, 这是要放弃了?”
“……”叶正闻别了别嘴,“我怎么知道。”
瞧他这副失落又可怜的样子,燕从西忍不住嘴欠了一句:“你就不能换个人喜欢吗?”
叶正闻老早就和燕从西提过自己对盛意雪的喜爱之意,燕从西也有意无意同盛若霖说起过此事。
两位长辈对于两家能够结亲之事,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奈何盛意雪太过执着,整整三年都跟在宋晋遥身边。一直到了最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忽然就放弃了, 扭头就上浣云宗拜师学艺去了。
听燕从西这样问,叶正闻心情更差了:“今天能不能不说盛姑娘啊。”
“行,那你想聊什么?”燕从西只觉得看自家大侄子笑话实在搞笑,一高兴就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准备一饮而尽。
“你都喝多少了?”叶正闻皱了皱眉,看着燕从西曾经被江长远洞穿的心脏,“旧伤不疼了?”
燕从西举杯的动作做到了一半。
他近日的确时常觉得旧伤隐隐作痛,听到叶正闻这句话,硬生生又将酒杯放回了桌案上。
“不喝了,走了。”他每次旧伤复发时心情都会低落很久,寻常人都不会拿这件事来触他霉头,唯有叶正闻百无禁忌。
孩子长大了,他打起来都不太顺手了。
叶正闻还真没想到自己能用一句话把舅舅给气跑了。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瞧着一袭青衣的舅舅板直着背脊利索下楼,忍不住偷着乐起来。
“啧啧,原来舅舅还不乐意听这个啊?”他给自己美美地倒了一杯酒,想起今日淮成荫好像也来了乾坤域,顺手给他发了条灵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