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糖坚持不懈,愣是一个人把土味情话讲完了:“我,要去你,心里的,路啊。”
傅灵均长长的睫羽一抬,如墨般幽深的眼眸便紧紧盯着姜糖的脸。
他明明什么话也没有说,也没有挪动分毫,但是胆大妄为的小狗勾却隐隐觉得有些压迫感。就算是在情绪最平和的时候,傅灵均身上也透着股尖锐的锋芒,姜糖本能地有点害怕。
“你,干嘛!”姜怂怂恶人先告状,“你凶我……”
然后真的就觉得有些委屈,嘴巴一扁往边上一坐,委委屈屈的。
“滴答——”
酝酿了一天的阴云终于滴下雨来,一开始是稀稀拉拉的豆大雨点,天际还挂着些许太阳的微光。而后很快,雨势变大,长街上的小摊手忙脚乱地收着东西,一把又一把油纸伞撑开,热闹的乾坤域顿时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乱了节奏,慌乱后满是寂静。
傅灵均第一次照顾喝醉酒的人。
他想带人走,可是手才刚刚碰到姜糖的袖子,两只软乎乎的小手就把他的手抱住了。
“呜呜呜,不要,走。”醉酒的人说哭就哭,情绪翻涌上来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委屈着什么,“你和,爸爸,我都,喜欢……呜呜呜。”
然后越哭越伤心,就像是回到了升学前期,偷听到爸爸妈妈避开他在房间里商量着离婚的事一般。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哭这一段,明明在后来读了大学、毕业上班以后从来都没想起过那天晚上的事,可是今天他就好难过。那只伸过来的手好温暖,就像是永远也不会松开的那种温暖,这样的温暖让他突然很想哭,卸下了所有防备哭得伤心欲绝。
傅灵均忽然想到曾经见过的一个画面。
那个画面极短,少年也没有哭,只是偷听到了父母商量离婚的事情后回到房间,抱着腿发呆了很久。
昏黄的台灯是暖暖的橙黄色,光打在少年的脸上,落下了一个孤单的影子。
他伸手摸了摸姜糖的头:“不走。”
然而姜糖还在哭,哭得可怜无比,抽抽噎噎,哭得小酒馆内零星坐着的几桌修士都忍不住瞧了过来,见是两位男子在那儿,又不约而同转回了头。
“啧,现在的负心汉哦……”有人摇了摇头,忍不住感叹。
醉酒的人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姜糖狠狠的哭了一场后,两只眼睛还红润润湿漉漉的,抓着傅灵均的手不肯放,一边抽噎一边说:“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问得委屈巴巴,动作上却一点也不矜持,直接借酒耍流氓,两只手改勾住傅灵均的脖子,想要凑上去亲傅灵均的脸。
热乎乎靠过来的全是酒气,还有软乎乎的棉花糖。
小酒馆内人那样多,傅灵均一只手挡住了那个撒泼的小家伙,一边将人拎起来。
姜糖没亲到人,又没等到回答,刚刚压下去的委屈又上来了:“呜呜呜,你不要,我了……”
傅灵均揽着人去结账,语气温和:“没有。”
“呜呜呜,你就是,不要我……”姜糖一边哭一边把鼻涕眼泪往傅灵均的衣服上擦,擦得狼藉一片。
傅灵均:“……”
没收回手。
小酒馆内的伙计老早就注意到了这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坐在柜台等他们来结账。
姜糖一看到要结账,突然清醒了一秒,连站也站不稳了,气势却依然很足:“你不是,我,男朋友,干、干嘛……帮我,付钱……我,有钱!超有钱!”
说着就去摸自己的纳海珠。可是他醉到连纳海珠要一丝灵气才能打开都忘记了,在腰间摸了半天都没摸出来钱。
酒馆内的伙计也有些尴尬,讪笑着看向傅灵均:“道友,你的这位……道侣要了三坛果酒和一斤牛肉,一共二百灵石。”
敏感的小狗勾抓住了一个关键词,晕乎乎地看向傅灵均。
傅灵均并没有在意伙计说的这个称呼,付了钱,捞过身边那个歪来晃去的棉花糖。被酒泡透了的姜糖浑身软得不像话,要不是傅灵均一直扣着他的腰,他能直接软倒在地上。
“道侣……”姜糖也不闹了,又乖又软任由傅灵均揽着他,笑得傻乎乎的,“我们是,道侣……”
说话间还打了个酒嗝,满满的都是果酒的香气。
小酒馆外,大雨白茫茫连成了一片。
这场雨已经下了很久,长街上摆摊的、闲逛的修士们早就找地方避雨去了,天色阴沉,除了远远近近的琉璃走马灯内还洒下了雾蒙蒙的光辉,乾坤域沉静无比。
傅灵均想要抱他回去,姜糖却闹着要傅灵均背他,不背他的话就不肯走。
如愿以偿到了傅灵均背上以后他也老实不了,总觉得脚不沾地的感觉很飘,两只手不是去勒傅灵均的脖子,就是去扯他的头发。
相行在一旁瞧着,表情十分诡异,欲言又止。
罢了罢了,小白还是狗勾的时候就喜欢闹,变大一些想闹也是正常的。
三道身影慢悠悠行走在茫茫雨幕之中。
大雨从他们身上的光雾上滑落,溅在青石长板铺成的街道坑洼里面,晕出层层涟漪。
终于回到十方居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姜糖闹得有些累了,趴在傅灵均背上半困半醒的。被放到床上的时候,他也下意识的去抱傅灵均,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热乎乎的小脸蹭了蹭傅灵均的手:“道……侣。”
他们的衣服上都是姜糖的眼泪和鼻涕,还有倒洒的酒液。傅灵均伸手去扯姜糖的衣领,扯到一半,又用手拍了拍姜糖的脸;“可以自己换吗?”
姜糖抱着傅灵均撒娇:“不能……”
话是这么说着,可真当傅灵均三下五除二将他的外袍脱了下来,准备去脱他的里衣时,小狗勾又有些害羞了起来,抱着自己的领口不肯撒手。
“自、自己,穿……”他整个人缩成了一团,两只水汪汪的眼睛漾着流转的波澜。
傅灵均喉结轻滚,强忍住不去看姜糖的眼睛,将替换的衣裳放在了床头退了出去,拉上了窗幔。
醉意熏然的姜糖迟钝地坐在床上好半晌,才开始脱衣服。可是喝醉以后他的世界都是轻飘飘的,脑袋很重很重,他脱着脱着脑袋就磕在了床上,整个人扭成了一个很奇怪的姿势。
因为压着手了,他扯不下衣服,脱了好久都没成功,然后在里头哼哼唧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