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歇从床榻后的帘帐处走出。
“宿主,数值又开始掉了!”
“74%……72%……宿主!69%……快,快动手!”
楚歇将手中刀握紧,高高抬起对准那人心口。
一道惊雷劈过,照亮身下人的脸。
蓦然间,楚歇的手狠狠颤抖起来。
“宿主,宿主您怎么了?别犹豫啊……您的情绪波动很大,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楚歇脸色惨白,眼前闪过浴室里沾满鲜血的小刀,被红色染污的地板,还有女人白色衣裙上晕开的浅浅血迹。
“宿主,快!陈莲洲死有余辜您知道的,怎么了,现在忽然下不了手了?您不是这样的呀……”
我知道,我知道。
楚歇深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闭眼,一刀刺下。
可那一刀好似不是扎进那人心口,而是划伤了自己的皮肉一般。
“叮,剧情完成度80%。许纯牧人设贴合度80%,楚歇人设贴合度67%……65%……63%……”
温热的血溅上手背,楚歇的心立刻绞痛起来。
共情,强烈的共情
“宿主!……不,宿主你清醒一点!不要和原主的身体共情!”
楚歇却听不到系统的声音了。
他脑海中两个女人绝望的哭声重叠着响起。
‘小楚,我们……一起去死吧。’
‘孩子,活着太苦了,跟着阿娘一起……死吧。’
封死的窗户,不断燃烧的炭火。
紧闭的阁楼,不停窜起的火焰。
画面不断交错重叠,像一根长针穿进头颅不断搅弄。
“宿主,宿主!就是现在,快点自杀,快点啊……”
系统着急地喊着他,可他好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只呆呆地望着自己沾满鲜血手。
血,好多血。
怎么回事,宿主的情绪波动怎么会这么大。楚歇向来都不受这些负面情绪影响的,他的心理素质向来都极强,这次是怎么了。
系统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千就是一更,六千就是双更啊~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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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首发晋江
楚歇用力地晃头,却挥不去脑海中接踵而来的破碎画面。
一个十三岁的小少年用力的砸着玻璃碰碰作响,既慌张又绝望。
“妈,妈……让小音活下去,我陪你死,我陪你死好不好。”
十岁的孩子在幽暗长廊的尽头,风吹柳树簌簌作响,长廊的一端紫色衣袍的男人一字一句地同他说:“孩子,你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个。身上背负着一百四十七条命,从此往后你活着,便也算是死了。”
无数声音夹杂在一起,纷至沓来洗刷着他的脑海,教他心绪乱作一团,失去理智。
这是楚歇前世的记忆,交叠着书中原主楚歇的过往。
他捂着头,强大的共情力令他沉湎其中,挣脱不出。
“警告,楚歇人设贴合值低于60%……58%……55%……”
楚歇恍若未闻。
鲜血将他的衣角,袖口沾湿。
满满的腥气扑入鼻腔,像是要将他溺毙。
错过了。
宿主竟然错过了最佳自杀的时机。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完了。现在楚歇人设值低于60%,已经不能轻易死了。
可是宿主却动手杀了陈莲洲,一旦被人发现难逃罪责,一切全完了。
“宿主,我们得先藏起来……宿主,宿主!”
脑中的声音终于渐渐变得遥远,直至消失,随之而来震耳欲聋的惊雷声在耳畔响起,惊动魂魄。
楚歇好像终于有了一些意识。
他得完成任务,他得重生。
小音还在等他回家。
踉踉跄跄地将那把刀拔了出来,鲜血溅上他的脸。
可眼前蓦地发黑,身子一软,再没力气支撑住。
生生往后倒去,却栽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楚……歇。”
江晏迟的呼吸停滞了。头顶滑落的雨水打湿怀中人的面容,他用力擦去楚歇脸上的血迹,在下一道闪电来临时,再一次清清楚楚地看清漆黑一片的屋内。
楚歇手还握着利刃,紧紧闭着眼,半边脸颊都溅着血。
倒在他身前的正是荣国公爷的尸体。
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江晏迟喉头发涩。
“楚歇!”江晏迟低喊着他的名字,这才发觉他的身子滚烫,脸上也浮着不同于常的红晕,“你怎么了?”
他颤着手,取下那一只染血的刀,顺势握上黏腻的手。
细细摩挲着指骨与掌心。
是他。
真的是他!
太荒唐了。怎会如此。
楚歇昏睡过去,可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袖子,整个身子还在细细发着抖。江晏迟听到荣国公府兵有人赶来的脚步声,顾不上许多先将扯下身上的外裳挡在他身上,冲进雨幕里。楚府的暗卫紧跟其后,对江晏迟始终抱有戒心。
可见他只是将人仔细裹着,策马往楚府的方向而去便只是默默跟随。
好烫。
隔着好几层布料,被雨水浸湿个彻底,可他还是能感觉到怀中人炽热的体温,像是要将人烧化了一般。
令人心惊胆战。
桃厘正整理着床铺,忽感到身后一阵冷风吹来,便见到太子淋得浑身湿透的模样,怀中还抱着一团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
一层层剥开看了,才发觉那怀里缩成一团的竟是自家大人。桃厘“噫”了一声,赶忙一同扶着楚歇在塌边先睡着,还什么都没干呢眼泪珠子就跟断了线一样一颗颗往下砸:“怎么了……这,这又是怎么了……呜呜……”
看到那满身被水冲淡的血色她的心就一紧,仔细一看发觉那上头的血并不是大人的以后,又松了口气。
桃厘吸了吸鼻子,默默地替他脱起衣服。
江晏迟一把抓着她:“你做什么。”
“这衣服湿了,还沾了血,我得替我们大人脱了……”
“我来。你出去吧。”江晏迟不肯将楚歇交给旁人,正将他衣服要解开。
桃厘忽然哭得很大声,一下就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殿下,殿下……你放过我们大人吧!他很好的,他真的……真的很好的……”桃厘词穷了,抽抽噎噎地抹着眼泪,一只手弱弱地拽着楚歇一处衣角,“你,你将他还给我,还给我好不好……”
江晏迟的眉头紧紧皱着,僵着背一言不发。
烛火闪动,光影幽微。
“他不喜欢血,殿下,他醒来若是看到自己一身血会很难受,您让奴婢先给他将伤口处理了,再换身干净衣服……”
“伤口?”江晏迟先是反问了一句,蓦地才像想起什么似的,脸色唰地一白。
立刻将他腰间衣带解开,将湿漉漉的上衣解了,月白色的内衫自锁骨处散开,露出修长脖颈之下白皙如玉的肌肤来。
再往下便是重重绷带。
方才的颠簸动静撕开了身后的伤口,此刻正混着雨水粘在身上。
江晏迟整个人都怔忪了,就这样抱着他,任他的头耷拉在自己肩胛骨上,看着那人背上洇透的血水彻底失语。
心底密密麻麻地浮起啃噬似的疼痛。
桃厘观摩着殿下的神色,上前去为楚歇解开缠绕的纱布,可伤口与纱布粘连在一处她揭不下来。又命人去叫来朱大夫。
朱祈提着药箱子赶到时,甚至都还没看人,便驾轻就熟地先取了一片参放在他口中吊起,然后在他手腕几处下阵固住他的心脉。
之后才教人打了一桶热水来,将人好生安置在榻上,用热水浸过药后平覆在身后大片的伤口上,待到药水浸透了,人不知怎么的也模模糊糊地有了些动静。
秀气的眉头紧紧皱着,人虽然昏过去了,还是有些吃不住疼。
随着背上纱布一点点揭起,带出轻微的呓语。
桃厘便坐在床头,让他的头枕在她膝上,抬手一下下抚着那人的头:“不疼了,大人,不疼了……”
在桃厘的安抚下,那人紧皱的眉头又松了些。
就像是一只被安抚的猫儿一般温顺。
化了小半个时辰,待到那人所有的纱布揭下,江晏迟浑身的汗都和雨混在一处,湿作一团。
朱祈又开始将中药捣好,包在一块素帛中拧出药汁,滴入水中。再以帕子沾着那药水点点给楚歇擦背上的伤口。
这一碰便了不得,楚歇登时迷迷糊糊地挣扎起来,管事像是早有预料立刻要上前摁着他的脚,江晏迟却先替了上去。
楚歇的脚踝也很细。
他整个人看着颀长,可其实往怀里一抱,轻得像一团棉花。
人发着热,连脚脖子都透着淡淡的粉,握在手里像块触手生温的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