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权理事会调查组离港的那天,港岛的天空罕见地放晴了。
何耀宗站在华贸大厦总部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维多利亚港的碧波荡漾,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勾勒出一道锐利的轮廓。
“维多利亚港?这个名字都被叫了百多年啦!”
“何生,这是今早的报纸。”
就在何耀宗感慨之际,师爷苏推门而入,手里捧着厚厚一叠报刊。
“全港十八份报纸,有十六份头条都是关于您的。”
何耀宗接过报纸,目光扫过那些夸张的标题—《何耀宗捍卫港人尊严》《人权理事会灰溜溜离港》《真正的港人代表》。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却不见多少喜色。
“这些媒体,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
都说言论自由,无钱哪来的自由?!”
他随手将报纸扔在桌上:“倒是那些外裔的反应,滑跪的态度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师爷苏点点头:“是啊,特别是那个武有勇,现在俨然成了越南裔的代言人。
昨天他还带着十几个越南商会的人来拜访,说是想请您担任他们联谊会的荣誉顾问。“
何耀宗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半杯威士忌。
“教育委员会那边联系得怎么样了?”
“已经安排好了,下周您就可以以名誉校监的身份访问几所接收外裔学生较多的学校。“
师爷苏推了推眼镜,“不过.肥彭那边可能会有动作。”
何耀宗轻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还能有什么动作?人权牌打完了,经济牌也打过了。
明里暗里的招都用的差不多了,他要是聪明,就好好在港岛休养几年,到时候还能落个体面,再不济,就学卫奕信递交辞呈,早点滚蛋好了!”
“但英国人不会轻易放弃港岛这块肥肉。”
师爷苏忧心忡忡地说:“我收到消息,陈芳安这几天频繁与几家外资银行的负责人会面。”
何耀宗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查清楚他们谈了什么!”
——
港督府的花园里,肥彭难免心浮气躁,正来回踱步,他那肥胖的身躯将修剪整齐的草坪踩出一个个深坑。
“这些该死的黄皮猴子,奴才就是奴才!“
他咬牙切齿地咒骂着,手中的雪茄已经被捏得粉碎:“一个两个都急着向何耀宗摇尾乞怜,真是令人作呕!“
陈芳安站在一旁,面色阴沉。
这些外裔向何耀宗摇尾乞怜,难道她就没有向肥彭献媚了吗?
但她还是深吸口气,朝着肥彭开口道:“督宪,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糟。
不仅是越南裔,现在连印度裔、菲律宾裔的社团都开始向何耀宗靠拢,他提出的'多元文化教育计划'正在获得越来越多的支持。
不过我有调查过,名为多元化教育,实则是归化教育……”
肥彭猛地转身,脸上的肥肉因为愤怒而颤抖:“我们手里还有什么牌?伦敦那边已经不耐烦了!首相办公室昨天又来电话,质问我们为什么连一个商人都摆不平!”
陈芳安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常规手段已经奈何不了何耀宗了,他的金钱堡垒太坚固,我们必须从根基上动摇他。“
“什么意思?“
“经济!”
陈芳安压低声音:“何耀宗之所以能够无视我们的压力,就是因为他掌握着庞大的资金流。
如果我们能引国际资本入场,做空港岛经济……”
肥彭瞪大了眼睛:“你疯了?那会毁了港岛!“
“不,那只会毁了何耀宗!”
陈芳安冷静地分析,“他手上那些在建的安置房、民生工程,都需要持续的资金投入。
一旦经济危机爆发,资金链断裂,他承诺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先生,我记得当初您让我去选修过心理学,我清楚人性的劣根性,何耀宗答应的这些条件如果得不到兑现,那么他所谓的民意基本盘将会瞬间土崩瓦解,这甚至算不得一步险棋,为了挽回颓势,我们必须要做些什么!”
肥彭愣了半晌,还是摇头。
陈芳安却耐着性子解释。
“督宪,虽然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法搞清何耀宗资金的具体来源,您也应该知道何耀宗庞大的现金流来自于何方!
我们不能坐视何耀宗用金钱攻陷我们的阵地了,引入国际大资本入场,何耀宗必定会挺身而出,深陷其中。
如果指望我们去掏空何耀宗的家底,只怕用不了一两年,港岛市民只只有何耀宗,而不知有港督!”
肥彭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掏出手帕擦了擦,声音有些发抖。
“但国际资本是双刃剑,我们控制不了那些金融大鳄……”
“伦敦要的是一个怀念英国的港岛,不是一个繁荣的港岛。”
陈芳安声音不大,却如同炸雷般在肥胖耳边响起:“现在何耀宗俨然一副港岛真正的宰治者的模样,港督府的威信被逐渐削弱。
之后经济越糟糕,港人就越会怀念英国统治时期,这才是唐宁街真正想要的!“
肥彭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事关重大,联系伦敦,不管怎样,我需要首相办公室的明确指示!”
——
三天后,就在东方农历春节将至的前两天,纽约曼哈顿的一栋摩天大楼顶层,一场秘密会议正在进行。
“港岛的金管局外汇储备大约有800亿美元。”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分析师正在汇报:“但其中大部分是流动性较差的资产,真正能用于干预市场的不会超过300亿。“
坐在首席的索罗斯轻轻摇晃着红酒杯,这个日后将在国际金融市场大杀四方的大鳄,此时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
“而何耀宗的恒耀集团,现金储备有多少?”
“根据最新财报,约150亿美元,不过他在港岛政商两界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必要时可能动员更多华资加入防御。”
索罗斯放下酒杯,环视在座的各位金融大鳄:“先生们,港岛是远东的又一块肥肉,我原本不想这么快对这个地方下手的。
但架不住伦敦方面的邀约,上帝赐予了我们这次大快朵颐的机会,我们必须要珍惜!”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了然的笑声。
“那么,行动方案?“
摩根士丹利的代表问道。
“老规矩!”
索罗斯站起身,“先攻击港币联系汇率制度,迫使金管局提高利率;然后趁股市暴跌时做空恒指期货。
何耀宗要么放弃联系汇率,要么耗尽外汇储备—无论哪种选择,都是我们的胜利。“
会议结束后,索罗斯独自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纽约璀璨的夜景。
他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何耀宗,听说你是一个有着深厚背景的华商?
让我看看你的金钱堡垒有多坚固,是不是真的棘手到,连伦敦都无法撼动你分毫!”
……
何耀宗站在深水埗一栋老旧的唐楼天台上,望着远处林立的摩天大楼。
在他身后,十几个不同族裔的孩子正在志愿者的带领下学习粤语。
“何先生,孩子们都很喜欢这个学习中心。”
武有勇走过来,感激地说:“很多家长反映,他们的孩子现在上学跟得上了,也不再因为口音被嘲笑了。“
何耀宗点点头:“教育是根本,如果他们想真正融入港岛,就必须过语言关。
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你们越南人不过春节的吗?”
“过……”
“后天就是春节了,这个时候还搞乜鬼培训?
武有勇,不要本末倒置,春节是华人最重要的节日,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就在武有勇唯唯诺诺点头应承的时候,何耀宗的手提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接通后,师爷苏急促的声音传来:“何生,出事了!汇市出现异常波动,港币遭到大规模抛售!
港岛商会的李会长,邀请你赶紧去他那边商议对策!”
一小时后,恒基兆的战情室里,十几块显示屏同时闪烁着各种金融数据和图表,何耀宗面前站着六位顶尖的经济学家和操盘手。
“这不是正常的市场波动。“
首席经济学家张志远指着屏幕说:“过去两小时,港币兑美元的成交量是平时的二十倍。有人在系统性做空港币。“
何耀宗的目光扫过每一个数字:“金管局有什么动作?”
“刚刚宣布提高隔夜拆借利率50个基点,但效果有限。”
“联系汇丰、渣打的负责人,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操作。“何耀宗命令道。
师爷苏匆匆走进来:“何生,刚收到消息,肥彭今早秘密会见了索罗斯量子基金亚洲区的负责人。”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尤其是何耀宗,他深知索罗斯这个名字的含金量。
根据之前的记忆,他清楚记得索罗斯1992年狙击英镑,1994年血洗墨西哥比索,所到之处无不哀鸿遍野。
“索罗斯?“
何耀宗冷笑一声:“肥彭这是引狼入室啊,不过这次活该我发达了!”
张志远面色苍白:“如果真是华尔街出手,港岛的外汇储备撑不过一周。
何生,我们必须立即减持港股头寸,增加美元储备。”
“不!”
何耀宗斩钉截铁地说:“逃跑只会死得更快,通知财务部,准备动用所有可用资金。
另外,劳烦你去转告一下李会长,我想看看他的表态。”
师爷苏震惊地看着他:“何生,您是要……正面迎战?这是鬼佬的责任,您用不着……”
不等师爷苏把话说完,何耀宗当即站起身,挥手制止了师爷苏的发言。
其眼中甚至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收声!”
……
接下来的48小时,港岛金融市场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动荡。
港币汇率一度跌至7.85兑1美元的历史低位,恒生指数暴跌1200点,金管局连续三次提高利率,但抛售压力丝毫未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