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军情六处处的特工准备离开的时候,卫奕信赶紧站起身来。
“马丁先生,或许我也该问你个问题!”
马丁顿住脚步,回头看了卫奕信一眼。
“港督先生还有什么要问的?”
卫奕信强打起精神,如是开口道。
“根据智囊团的推测,何耀宗背后很可能有内地的背景作为推手。
而且他现在在港岛底层民众之间的威望如此之高,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到时候内地借题发挥,你们有想好由谁来背这个黑锅吗?!”
马丁耸了耸肩:“港督先生,恕我直言,您的智囊团队真是一群酒囊饭袋!
难道你看不到,现在港岛商会的那些地产商,个个恨何耀宗恨得牙痒痒吗?
先生,没有必要的把握,你觉得我会亲自来港岛找你?”
卫奕信哑口无言,待到马丁带着自己的助手离去之后,他才失魂落魄跌坐在沙发上。
在以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与何耀宗绑定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与此同时,香港警务处情报科办公室内。
刘建明犹豫了良久,最终从抽屉里拿起一部备用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何先生,我是刘建明。”
他压低声音:“情况紧急,我们需要立刻见面!”
从来都是何耀宗主动去找刘建明,他的这番电话让何耀宗略感意外。
“什么事这么着急?”
“关于您的安全问题!”
刘建明看了一眼办公室门口:“一小时后,我在铜锣湾崇光大厦的蓝森咖啡厅和您碰面!”
挂断电话,刘建明迅速将手机电池取出。
随后深呼吸两口,将那部电话装进了一个塑料袋里。
——
铜锣湾蓝森咖啡厅,何耀宗坐在一个角落,面前放着一杯冻柠茶。
叮——
随着咖啡厅入口处的电梯声响起,刘建明迈着仓促的步伐,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何先生,现在才到放工的时间。
我长话短说,军情六处处的特工已经抵港,根据一哥提供的信息,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刘建明的声音略显焦急,他知道何耀宗可能对自己之前的身份心存芥蒂,为了打消何耀宗的顾虑,他索性把陆明华给抬了出来。
何耀宗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港督府派来的?”
“港督府可没有资格调动这些铁工!”
刘建明凑近一些:“伦敦直接下令,72小时内必须看到计划终止,否则……”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表情更显严肃:“这些特工不会谈判,他们带着永久解决方案的授权过来的!”
出乎刘建明意料之外,何耀宗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惊喜。
“鬼佬终于装不下去绅士了,不过我就好奇,他们敢在香港动手?”
“何先生,这里还是租界,是殖民地!”
何耀宗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为什么要冒险告诉我这些?“
刘建明不禁苦笑,眼神复杂:“投桃报李,是你给到我重活一次的机会,我现在已经没得选了!”
何耀宗点点头,旋即连咖啡也顾不得喝了。
他起身拍了拍刘建明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递给他一个认可的眼神,旋即快步离开了这间咖啡厅。
……
第二天上午,港督府会客厅内,卫奕信强打精神等待着何耀宗的到来。
他或许是港岛开埠以来,最没牌面的港督了。
“何耀宗来了!”
就在卫奕信百感交集之际,秘书走到他身边,轻声通报。
何耀宗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会客厅,身后跟着两名律师模样的助手。与
“港督先生,听说您有要事相商?”
不等卫奕信招呼,何耀宗便直接坐到了其对面的沙发上。
卫奕信示意所有人退出会客厅,只留下他们二人。
他直接切入主题:“何,底层屋邨救济计划必须立刻终止!”
何耀宗挑了挑眉:“什么意思?今天我是应该以屋邨救济署署长的身份和你进行对话,还是以一个港岛市民的身份和你进行对话?!”
卫奕信咬了咬牙,他觉得必须让何耀宗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与此同时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伦敦方面已经下达最后通牒,楼市是港岛现在的支柱产业,你不可以再继续去搅动楼市市场了!
何,你不是钟意做慈善吗,为什么花那么多冤枉钱,去修那么多的安置房!
我知道你有意在港岛办医院,办学校,如果你现在收手,我可以代替港督府,把这些繁琐的手续问题悉数替你搞定!”
何耀宗微微眯起眼来。
医院和学校牌照确实是香港最稀缺的资源之一,卫奕信舍得把这些东西拿出来谈判,看来是真的被逼到火烧眉毛了。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提议,那么具体的牌照清单和授权范围呢?”
卫奕信立刻从身旁拿起一份文件:“这是霍德连夜准备好的,三家私立医院,五所国际学校的建设许可,全部位于黄金地段!”
何耀宗接过文件仔细翻阅,心中暗自盘算。
良久之后,何耀宗合上文件。
“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
“最多24小时,你必须给我明确答复!”
何耀宗注意到港督额角渗出的冷汗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更加确信了刘建明情报的准确性。英国人确实急了,而且急得不正常。
何耀宗站起身:“既然你这么着急,那明天上午,等我给你答复!”
卫奕信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何,这个条件你务必要答应。
相信我,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姿态,只懂得拒绝,你早晚会后悔的!”
何耀宗微微一笑,没有接话,转身离开了会客厅。
……
翌日,何耀宗如约来到港督府,签署了医院和学校牌照的转让协议。
卫奕信看起来比前一天更加憔悴,但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伸出右手,卫奕信开口道:“我相信您会立即停止屋邨计划的宣传和扩张?”
“等着看下午的新闻吧!”
卫奕信没有注意到何耀宗措辞中的微妙之处,他太急于向伦敦汇报这个‘好消息’了。
协议签署后不到两小时,何耀宗就召开了记者会,高调宣布恒耀集团获得港府特批的医疗教育牌照,将持续投资,争取在一年内建成全港最先进的私立医疗教育综合体。
只是记者会上,他对屋邨计划只字未提,仿佛那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卫奕信在电视上看到这则新闻时,长舒一口气,立刻致电伦敦汇报“任务完成“。
然而,就在同一天下午,恒耀置业的工程队突然加大了银矿湾项目的施工力度。
屋邨救济署的办公室灯火通明,工作人员加班处理着新的公屋申请。
……
又是一天过去了,当霍德带着一份关于屋邨计划仍在扩张的报告摆在卫奕信桌上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这是想死吗?!”
卫奕信一拳砸在办公桌上,刚刚泡好的咖啡溅满了他的袖口。
霍德也跟着皱了皱眉。
“港督先生,这个卑劣的家伙欺骗了我们……
既然我们的计划被伦敦全盘否决了,不如直接让军情六处处的特工做事吧!”
“霍德,请不要在称呼我为港督先生了。
过了明天晚上,你可以叫我戴维先生,也可以称我一声卫奕信男爵,我将不会再是港督先生!”
多日以来积压的怒火,在这一刻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宣泄。
卫奕信的口水几乎喷了霍德一脸,他才意识到了自己一败涂地的处境。
“让这个卑劣的杂碎给我们的前途陪葬!”
状若癫狂的卫奕信立刻拨通了马丁之前留下的电话。
待到电话接通,不等马丁开口,他立即说道。
“何耀宗欺骗了我们!屋邨计划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扩大了规模!”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马丁冷静得可怕的声音。
“所以港督先生,计划是提前了对吗?”
“马丁,你不需要向我请示如何去做你们自己的事情!
我只有一句话要交代给你,当你们的计划出现什么纰漏的时候,千万记得,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马丁冷笑一声:“港督先生,站好你在港岛的最后一班岗,这比什么都重要!”
——
马丁站在半岛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轻轻摇晃着威士忌杯,冰块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脆。
“目标行程确认了吗?”
他没有回头,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华裔面孔。
“马丁先生,之前有人讲何耀宗的安保工作做的比港督还严密,一开始我是不信的。
但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不得不承认,这个说法没有任何的夸张成分!”
“也就是说投毒,车祸这些意外手段,都不具备良好的成功率?”
“没错,最好的办法只能是枪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