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老鬼话音未落,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就在其右脸炸响。
再看一脸错愕的老鬼,右脸已经多了五道通红的指印。
巴掌是香港仔打的,但见他两眼通红,指着老鬼的鼻子怒骂道。
“枪是我搞来的,三和会和台南帮的危机是我摆平的!
为了华龙会,我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做事,拼了这条命去博。
现在我就把丑话放在前头,谁再敢说一些我不爱听的话,兄弟都没得做!”
说着香港仔从腰后摸出手枪,咔嚓一声子弹上膛,瞪大牛眼,环视着在座的众人。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谁都明白,从这一刻开始,香港仔已经开始在华龙会立自己的规矩了。
老鬼捂着被打肿的右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凑到铁头身边,低声劝道。
“铁头哥,先走吧……”
——
八月上旬,趁着晌午太阳毒辣,银矿湾工地歇工的时候,何耀宗带着大D和东莞仔等人,来这边视察了一下银矿湾的工程进度。
值得一提的是,在工程车悉数到位,工地二十四小时轮班倒的情况下,工期的进展项目依旧显得有些缓慢。
何耀宗摘掉头上的安全帽,找了处阴凉地坐了下来,同时朝陪同自己视察工程的大D问道。
“大D啊,照这个速度,银矿湾多久才能填平?”
“照这个速度,最快下个月中旬能够填平喽。”
“太慢了!”
何耀宗摇了摇头:“你上次的采购计划,再修改一下。
我准备从日本那边再多进一批工程车,争取这个月月底就把银矿湾给填平!”
“我挑,如果后续拿不到新的工程项目,这么多工程车停在仓库里吃灰吗?”
大D忍不住坐到了何耀宗的身边,同时补充道。
“再有啊,上次东莞仔虽然在海上解决掉了江口利成,但神户港那边依旧是三合会的势力范围。
现在佐藤健一接手了三和会会长的位置,只怕是连谈都没得谈了,要不还是省省吧,到时候我重新做套采购方案,去欧洲那边看看?”
“大D,你什么时候能把你这嘴碎的毛病改一改?
要不恒耀置业这个执行董事的位置,让你来坐?”
大D闻言,赶紧起身摆手。
“错啦!丢,我这也是为了你着想嘛。
赶工期就赶工期喽,我现在就去改采购计划,争取晚饭前送到笔架山去给你过审啊!”
等到大D走后,何耀宗直接朝着立在不远处的东莞仔招了招手,东莞仔会意,快步走了过来。
“华龙会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等到东莞仔过来,何耀宗直接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龙头,如你所言,香港仔这人确实不靠谱!
之前有叫他去清理神户那边的三和会残余势力,顺带给了他笔钱,让他去打点那边的码头,结果他拿着钱养了一支船队,又在港岛这边联系粉佬,准备从港岛这边运粉去日本卖!”
东莞仔环视了四周一圈,又补充道。
“屌他老母的,难怪当初他会在港岛混不下去!
我们出钱出力,把他捧起来,结果他调头就拿着我们的钱准备去捣鼓白粉。
到时候被东京警视厅的人查出来了,话我哋和联胜在东京扶持了一个粉佬出来去做代理生意,鬼佬又要借题发挥了!”
“华龙会的那个铁头现在在哪?”
“还在东京,不过现在他的处境并不怎么样,香港仔带头孤立了他,没人敢再去和他打交道!”
何耀宗深深地吸了口气:“机会已经给过香港仔了,他既然阳奉阴违,那就按照事先拟好的计划做事吧。
现在时机已经差不多了,铁头那边应该可以争取,你再跑一趟东京,告诉铁头,只有和联胜,才能救他们华龙会的那群弟兄!”
“好!”
东莞仔当即起身,正准备打电话安排人去订购机票的时候,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放下手中的电话,他微微躬身,朝着何耀宗问道。
“龙头,那个走私军火的大飞,要不要先刮回来?”
“这件事情你就先不用管了,记住,华龙会那边的事情是重中之重!”
“了解!”
——
新宿后巷的居酒屋里,铁头盯着面前的清酒发呆。
自从被香港仔架空后,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在这家店里喝到烂醉。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铁头没有选择回到老家,自从得知自己的老婆移情别恋之后,新宿这群共患难的兄弟,成为了他在人世间最后的一丝牵挂。
他不想眼睁睁看着华龙会毁在香港仔的手里,但现在他又别无他法。
华龙会,近段时间在香港仔的带领下,已经逐渐走上了一条不可收拾的道路。
他们变得比本土的日本帮派更加凶残,行事风格也愈发没有底线。
“老板,再来一瓶。”铁头敲了敲桌子,声音沙哑。
老板娘犹豫地看了他一眼:“铁头哥,您今天已经……”
“怕我付不起钱?”
铁头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
他伸手摸向口袋,却只翻出几枚硬币。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在他对面坐下,推过来一张万元日币。
“铁头哥的面子居然还值两瓶清酒?要钱是吧,那就我请喽!”
铁头眯起眼睛,认出了来人——正是老鬼。
“怎么,来看我笑话?”
铁头冷笑一声,迷醉的目光却恢复了些许清明。
老鬼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铁头哥,兄弟们想你了。”
铁头的手指在酒杯上顿了顿:“想我干鸡毛?我又不能带着你们发财!”
“香港仔现在越来越过分了!”
老鬼的声音几不可闻:“他开始捣鼓毒品生意,别的地盘打不进去,他就先在我们华人社区内部开始散货。
上周基隆来的驼子只是劝他别在华人社区散货,就被打断了一条腿。
兄弟们嘴上不说,心里都……”
“关起门来欺负自家兄弟,这算什么本事!”
铁头不禁暴怒,猛地一拍桌子,顿时吸引了居酒屋一众酒客的目光。
老鬼赶紧示意铁头噤声,同时声音压得更低。
“这还不算啊,也不知道香港仔从哪里学来的手段,把你赶出华龙会之后,他一个晚上就给华龙会立了三十几条规矩。
不过说来说去,规矩只有一个——凡是不听他招呼的人,动辄就是家法伺候!
平日里兄弟们做什么生意,都有商有量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香港仔他要做华龙会的皇帝啊!”
“那你们就任凭他在华龙会胡闹?”
“不然能怎么办?驼子被打断腿已经算是好的了。
三天前,你的同乡小丁在横滨那边接货,不小心被警视厅的人给盯上了,虽然跑了回来,但在警察面前露了脸。
本来安排条船,给比跑路费把人送走就行了,结果香港仔把他送上船,直接就在船上把他干掉了……”
就在这时,居酒屋的侍应把酒送了过来,老鬼适时闭嘴,等到侍应离去之后,他又替铁头把酒倒满。
“铁头哥,现在兄弟们人人自危,要不你回来吧。
跟着你做事,虽然钱赚得少了点,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天天被警视厅的人撵得和条狗一样不说,还要终日和提心吊胆,就怕香港仔哪天上头,把一些过分的任务安排到自己头上!”
铁头沉默了,对于老鬼向自己传递这些兄弟动了迷途知返的念头,他并没有因此感到庆幸。
如果说新宿的华人社区里,还有一个人真真正正把这些兄弟装在心里的,那个人绝对只能是他铁头。
他始终把这些同甘共苦的兄弟都放在心里,就香港仔也不例外!
“老鬼,你看我现在还能做些什么?
香港仔现在变得这么残暴,还有人会听我的吗!”
“铁头哥,你还记得香港仔是谁扶持起来的吗?”
“不是港岛的和联胜?”
“没错,港岛那边的人,也对香港仔这番姿态颇为不满,他们打算撤掉香港仔的庄了!
一会你要是有空,不如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铁头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说来说去,你也是替人来当说客的!
你直接去转告和联胜的人吧,我铁头不是香港仔,不喜欢带着兄弟们当狗!”
“铁头哥,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让我们当狗!
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和我去见人家一面,当面聊一聊不就都清楚了?”
老鬼语重心长的劝说道:“现在华龙会由香港仔掌控,迟早是死路一条!
他昨晚居然约见了山口组横滨的直参,为了白粉生意得到山口组的支持,居然想让手底下的兄弟去替山口组运货去美洲!”
铁头沉默地凝视着杯中晃动的清酒,浑浊的液体映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老鬼的话像一把刀,剖开了他最后的犹豫。
香港仔的疯狂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毒品、残杀兄弟、勾结山口组……华龙会正在滑向深渊。
“和联胜的人,凭什么帮我们?”
铁头终于开口,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那份沉稳与平静。
老鬼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他们不是帮我们,是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