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刚敖颤颤巍巍起身,朝着何耀宗鞠了一躬。
“何先生,不是我要食言,我邱刚敖答应把这条命送你,贵与不贵,只要你发话,我绝不食言!
但是我心里有恨!该死的人不死,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没有说不让你报仇,不过报仇也得讲究脑子。
拿着家伙就去和别人干,你倒是痛快了,但有没有为我考虑过?
是我花钱把你从监仓里捞出来的,你猜到时候别人会不会来找我的麻烦?”
何耀宗一语惊醒梦中人。
不过何耀宗并未打算让邱刚敖继续说下去。
他只是坐下,掏出烟盒,丢给邱刚敖一支。
“既然你亲口说你的命归我了,那现在就听我招呼。
去楼下点份宵夜,陪我饮杯雪藏啤酒再说喽。”
……
翌日清晨,何耀宗刚刚起床洗漱完毕,便听到摆在床头的手提电话响起。
大清早打电话给自己的,不是龙根那些大佬,就是有要紧事找自己的。
何耀宗没有怠慢,快步拿起电话,摁下了接听键。
里边传来的是吉米仔的声音。
“阿耀,没有吵到你睡觉吧?”
何耀宗不禁纳闷,自打上次吉米仔和自己在茶楼聊过之后,这家伙就很少主动给自己打过电话。
一门心思忙活着他的A货生意,巴不得离堂口这些琐事远点。
此番大清早给自己打电话,到底是为的什么?
何耀宗甩了甩左手尚未干涸的水渍,开口答道。
“吉米哥,我已经醒了。
这么早打我电话乜事啊?”
吉米仔的语气显得有些为难。
“阿耀,有件事情需要麻烦你帮个忙才行。
昨天晚上,荃湾的大D过来找我了,他话葵涌那边的地盘,能不能分一半给他。”
“我挑!眼镜他们在葵涌那边巴掌大个地盘,林怀乐打了主意,他大D仲要掺和一手。
怎么,葵涌货仓那边开出金矿来了?”
吉米无奈地叹道:“我也不知大D脑子抽的什么风,他在荃湾人多钱多,码头仲不比七号货仓这边少。
按理来说,他是不应该打这块地盘的主意的……”
“吉米哥,你管他打不打主意。
我真是烦透这些张口就来的扑街,别说地盘,七号货柜站那边的一张废纸,我都不钟意给他大D!”
吉米仔在电话里头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用无奈的口气回答道。
“阿耀,这次你可能真的得帮我一次。
我知道那边的地盘是你拿回来的,和你开这个口,也是挺为难的。
不过你放心,帮我这一次,日后我一定会加倍补偿你!”
何耀宗顿时来了兴趣。
“吉米哥,自家兄弟不说外门话。
我帮你这一次完全没有问题,只是我想不明白,点解大D要地盘,你就要给他?
怎么,他手里攥着你什么把柄?”
“他确实抓到了我的把柄。”
吉米仔如实说道:“从前年开始,我就一直在深水埗这边主打A货工厂。
眨眼两年过去了,生意逐渐有了起色,不少产品,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现在工厂的技术完全没有问题了,我想扩张销售渠道。
正好去年在台岛和别人谈生意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早年在东南亚做贸易的侨商。
郭生好器重我,话要投资给我,帮我打开东南亚那边的销路。
但是他有条件,他不钟意和社团人士打交道……”
吉米仔话到此处,便停顿了下来。
何耀宗不免更加好奇。
“既然不和社团人士做生意,他点解要投资给你?”
“原因就出在这里,郭生爱才,知道我有在和联胜的海底册上落名之后,也给我一次机会。
他话三年之内,如果我生意照常做起来,仲没有吃任何的官司,他就继续给我追加大额投资。”
“我懂你意思了,所以大D要累你吃官司,逼着我们交地盘给他了?”
吉米仔为难地应道:“没错!”
“为的什么?”
“在开A货工厂之前,我一直在搞翻版VCD生意。
你也知道嘛,盗版光碟这种东西,算来算去赚不到几个钱,但版权方较真,那是一抓一个准。
上个月我托人在旺角靓坤的乾坤影业公司复刻了一版咸片光盘,不知道大D怎么打听到的,居然找到了靓坤,把这件事情捅了出去。
吃官司赔钱事小,但郭生的投资和人脉断了,我这两年的辛苦就全部白费了!”
听得出来,吉米仔此刻已经非常焦急。
何耀宗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握紧电话,对吉米仔讲道。
“宽心,这件事情我来搞定。”
“阿耀,真是太感谢你了!”
“洒洒水,你先等我消息,我去找大D聊聊先。”
“多谢,多谢晒!”
挂断完电话,何耀宗不禁骂了一声,将电话挂在腰间。
葵涌货仓那边的地盘,林怀乐想要倒是情有可原,但在大D眼中,根本就不值得一晒。
他在荃湾兵强马壮,没道理要跑到龙根的堂口来分一杯羹。
唯一的解释就是,大D收到了风,知道林怀乐有意交好深水埗堂口。
他大D横竖要进来插上一脚,不是为了提前拉拢龙根,就是为了搅黄林怀乐的好事。
现在何耀宗是愈发觉得和联胜这个选话事人的机制好笑。
美阿美莉卡选个总统,还要干上四年呢。
一个社团选话事人居然只有两年任期,距离吹鸡交棍还有半年的时间,下一届的候选人就已经开始争得热火朝天了!
吃过早茶,唤细伟去揸车,不到十分钟,何耀宗便来到了荃湾广场。
这里是大D的陀地。
和联胜最大晒的话事人,此刻正坐在自家的独栋别墅的阳台上,面色发苦,睇自己老婆送来一碗鞭汤。
“大D,趁热喽,我在九龙城找的偏方,人家说很灵的!”
大D嫂舀起一勺汤,送到了大D的嘴边。
“丢!大清早的不是海狗丸就是鞭汤,食的我嘴都发苦!
你想做乜?
要别人看到了,仲以为我出了什么问题,不喝!”
大D夺过老婆手中的勺子,将汤洒回碗里,随后拿起阳台石桌上的一支雪茄,吧嗒一声点燃。
大D嫂站在他身边,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D,我哋结婚七八年了,你都三十几了!
直到现在,我哋连一个崽都没有!”
“乜啊!我早讲过,我的崽一出生,他就可以告诉别人,他老豆是和联胜的话事人!
你不要天天拿这些东西灌我,我找人算过,没当上话事人之前,做老豆不吉利的!”
“大D哥,有人想见你啊!”
就在大D为难之际,他的头马长毛跑了过来,及时替他解了围。
大D嫂也是个识大体的人,见到长毛过来,便将那碗鞭汤拿起,随后不再多言,端着汤往厨房走去。
见到老婆走了,大D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乜事啊长毛?”
“龙根的细佬何耀宗过来了,他话有事,想和你当面聊聊。”
“带他进来!”
不多时,长毛便领着何耀宗上楼。
引这何耀宗见到大D之后,长毛仲朝着何耀宗露出个友善的微笑。
“耀哥,你在这陪大D哥慢慢聊,我替你去泊车。”
何耀宗也报以长毛一个微笑,随后看向了坐在阳台藤椅上的大D。
“大D哥,吉米今早打电话给我了。
他话你和他有点小小的误会,都是一个社团的兄弟,用不着这么较真吧?”
大D夹着雪茄冷哼一声,连看都懒得去看何耀宗一眼。
“衰仔,你有够巴闭的!
记得不到半个月前,我还受人所托,去深水埗找你求情。
今番真是风水轮流转,你也有求我的时候?”
何耀宗知道大D在这顾左右而言他,是在钓自己胃口。
“大D哥,谁都知道,整个和联胜属你最为巴闭。
我只是有点搞不明白,你在荃湾这般兴旺,点解会看上葵涌那边的小小地盘?”
“出来混,哪有嫌地盘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