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耀宗接话了。
“邓伯,您老人家金口玉言,既然交代我这个做小的去做事,我哪有拒绝的道理。
不过我睇这桩买卖不公平,眼镜这群人只是在葵涌一带打理着一个货柜码头。
我知道码头这种地盘吃香,但也不值得为此去和一群亡命徒死磕!”
肥邓把身子缓缓向后靠去,拿起茶水润了润喉咙,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
“出来混,做什么事情要是只看值不值得,那还要什么规矩?
当年洪门祖师天宝心,差勇义堂香主黑骨仁来港岛整肃洪门香堂,和字头因此应运而生,也由此定下了以和为贵,兄恭弟谦的帮训。
眨眼快百年过去,和字头虽然终究分崩离析,拆解成和联胜,和安乐,洪盛,胜义等字堆,但洪门规训,依旧是我们的立足之本!
眼镜这一脉虽然人才凋零,却是胜义留下来的唯一骨血,放在百年前,与我们和联胜就是一家。
如今胜义遭难,我们和联胜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何耀宗不禁在心中鄙视了肥邓一番,刚才肥邓也有讲,眼镜这些年一直想并入和联胜门下,肥邓都没有同意。
现在眼镜这伙人要被越南仔冚家铲了,他就懂得借题发挥,拉自己出来做这个老好人。
一旁的龙根在疯狂朝自己使眼色,示意自己不要接这单生意,不过何耀宗并没有多做考虑。
“好,邓伯肯给我这次出头的机会,我自然要把握住才行。
劳烦邓伯和眼镜他们打声招呼,我想知道南生围的这伙越南仔,到底是什么来历!”
肥邓闻声,略显惊诧。
他不知道面前这衰仔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还是有着什么其他的打算。
总之肥邓对这个敢顶撞自己的小辈已经非常不爽,何耀宗要是没本事,那日后只会给和联胜招灾。
要是有本事,那就更麻烦了,这种人早晚成长成大D那号人物,到时候和联胜出了两个这样的猛人,元老院还能有对他们指手画脚的资格?
但肥邓很快收敛好自己的情绪。
“好,这件事情你能办妥,以后葵涌的地盘就交给你去打理!
至于庙街这边,依我看那些场子你和阿乐的人一人一半先睇着。
等你摆平眼镜那边的事情,拿出本事给阿乐睇清楚了,再做另外的安排。”
“可以,但是邓伯,我有个条件。”
肥邓懒懒的抬起眼皮:“乜条件?”
“庙街这些场子怎么都是我打下来的,乐少要过来接手我随时欢迎,但是场子必须得等我先挑完,剩下的再给乐少!”
“那就这么说定了!”
肥邓说完,抓起已经温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拄着拐杖起身,在跟班马仔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离开了客厅。
望着肥邓离去的背影,龙根不禁苦笑一声。
“阿耀,这么多年了,你是唯一敢站出来和他顶的小辈。”
“阿叔,我这可不是和他顶。
我只知道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阿叔给我片遮风挡雨的立足之地。
有人要从阿公碗里夺食,我这个做细佬的不能坐视不管。”
龙根摇了摇头,瞥了何耀宗一眼。
“笑,你仲能笑得出来?
邓威没安什么好心,南生围那伙大圈仔,素来没有什么规矩,一直是背着枪出来做事的。
同他们打起来,开枪就要惊动差佬,不开枪怎么看都要吃亏。
你就不该开口答应,庙街那几家场子,了不起送给阿乐去做算了!”
“阿叔,话不能这么说,我心里有分寸的。”
“但愿如此吧!”
……
从龙根这里返回茶楼,何耀宗先是差细伟去葵涌货柜码头那边,把眼镜请过来。
而后他拿出手提电话,拨通了乌蝇的号码,在得知阿华已经从差馆回来之后,便让乌蝇转告,唤阿华马上来茶楼商量事情。
十分钟后,阿华骑着摩托赶到了茶楼。
包厢内,二人都点燃一支烟,何耀宗便开口询问。
“阿华,差佬三番五次搵你,到底为的什么事情?”
阿华捏着烟狠吸一口:“耀哥,就是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些事情。
那些大圈仔上次抢完金铺,没来得及销赃,把赃物寄存在了钻石山的熟人那边。
这段时间刑事组的人在到处放蛇,派人在黑市打着高价收购黄金的幌子四处摸底。
钻石山那些人不知道脑子秀逗了还是怎么回事,居然真的拿着这些赃物去卖,于是有手底下的马仔被差佬盯上。
刑事组的人这次拉我去问话,就是想让我爆料,探清楚那伙大圈仔的来历。”
“看来你是真的知道那伙大圈仔的来历?”
“知道,但我断不可能和差佬爆料。
当初我只是揸车拉一车水果去果栏,刑事组就算摸到什么线索,也定不了我的罪!”
何耀宗沉默了半响,随后抬头看向阿华。
“我记得你有说过,这些大圈仔身手都是个顶个的犀利。
能不能想办法联系上?我想找他们过海做事!”
第37章 怪我眼瞎,养了三头白眼狼
佐敦与加士居道的交汇路口,林怀乐正拎着一袋生鲜,优哉游哉从菜市场出来。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追了上来,林怀乐的头马阿泽跑到他跟前。
气喘吁吁道:“乐……乐哥,别逛街了,邓伯来了!”
林怀乐一怔:“怎么不打我电话?”
“乐哥,你没带电话在身上啊!”
“赶紧回去!”
林怀乐赶紧把生鲜往阿泽手里一塞,随后调头一路小跑,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和联胜九区话事人,林怀乐可以说算是最低调的那一类人了。
他打理档口这么多年,佐敦道以东一百多家铺面,每个月都要向他的堂口交纳茶水费。
但这一带的街坊邻居,居然无人识得这个为人‘恭谦’的阿乐,就是和联胜的揸fit人!
回到住处,林怀乐发现肥邓正窝在自家的沙发上,手拿一份报纸,看得津津有味。
林怀乐不禁蹙眉。
“阿泽,怎么搞得,连杯茶都不给邓伯添?”
“不用了,是我让他们不要倒茶的。
阿乐,你过来,我同你讲点事情!”
肥邓放落报纸,招呼林怀乐过来落座。
“好的邓伯!”
话虽然这么说,林怀乐还是起身去拿茶几上的咖啡袋,调好咖啡,又兑好牛奶,加两勺饴糖搅拌,小心翼翼送到肥邓跟前。
他对肥邓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就连肥邓喝咖啡钟意加多少糖,都打听的清清楚楚。
第肥邓接手咖啡,他又坐到肥邓身边,细心的替肥邓拉扯衬衣上的褶皱,表现的如同孝子贤孙一般。
肥邓笑呵呵的接过咖啡小饮一口,随后开口。
“阿乐,庙街的那几家场子呢,我就替你搞定了。
你好好做,争取这半年多做出点成绩出来。
到时候吹鸡交棍,我也好在那群老家伙面前替你说话!”
林怀乐顿感一阵心旷神怡,虽然距离吹鸡交棍还有半年多的时间,但他早已料定,下届和他争话事人唯一的对手就是荃湾的大D。
大D人多钱多,行事风格乖张霸道,自己守着佐敦这点小地盘,拿头去跟人家争?
只有把肥邓牢牢绑定在自己这边,他才能有一线希望。
不过心里欢喜归欢喜,林怀乐还是故作谦虚道。
“邓伯,要不还是算了。
为了这点事情得罪龙根叔,不值当!”
“乜鬼不值当?事是我帮你搞定的,龙根要怪,就让他来怪我!
这些年你在和联胜与人为善,哪个有难能帮你一定会帮,我们这些人都看在眼里。
但出来混,也不能太过老实!不赶在吹鸡交棍之前,把你势力壮大一番,到时候你拿什么去和大D争?”
此时的肥邓仿佛当真把林怀乐当亲儿子来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让这么多年惯用的套路。
选话事人,就要选那种势弱又听话的!
肥邓润了润声,又继续说道。
“一会食过饭,你马上带人去庙街和龙根的人交接。
不过你要注意,尖沙咀有不少的四号仔拆家在庙街散货。
你不要和这些拆家搅在一起,必须得把这些场子给我睇好了,要是做不到,那就是在打我的脸!”
林怀乐赶紧肃声回应:“放心邓伯,我拼尽全力,也要把这些场子睇好!
一有机会,也光明正大在那边插支旗!”
下午四点,何耀宗去医馆看了盲辉一遭,回到茶楼这边的时候,发现细伟正站在门口等候。
“耀哥,葵涌的眼镜来了,就在芙蓉阁里边等你呢!”
“来了几个人?”
“两个人,不过他们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何耀宗笑笑:“有人俾话要杀你全家,你也开心不起来!”
说罢何耀宗摆手,示意细伟跟他上楼。
咯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