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不可以登基吗? 第118节

  “你们对大景下毒就是理所当然,反过来就成蛇蝎心肠了,这又是哪里来的道理?感情这天下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我们这些人干脆闭嘴装死算了。”

  “……中原向来讲究仁慈。应大人倒不像个中原人。”

  “所以啊,这几百年来的仁慈换来了什么?你们对中原有丝毫的尊敬?几百年前你们也不过是我中原一个附属小国,如今实力上来了,想翻身做主人了?可以。国与国之间的战斗自古以来无法避免,除非其中一方强硬到别国丝毫不敢生出觊觎之心。你们想做更强大的那个,我可以理解,可是这么多年你们骚扰边疆百姓,掳掠走的青壮年男子不计其数,被你们侮辱强行生下混血儿的女子血泪斑斑,那个时候你们为何不讲仁慈之心?”

  对面二人被说的哑口无言,九阙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其实并不是个喜欢多嘴之人,只是每每遇到这种情况都忍不住想反驳。别的不说,娘子军中的诸位阿姨姐妹们,但凡有被敌军俘虏的,何曾有过好下场?!

  就算是为了他们,九阙也不可能对面前这群落入下风的草原人手下留情!你们只是暂时落入下风而已,就有这么多戏,中原之前落后几十年,死在战争中的将士百姓不计其数,那时候又何曾有人同情可怜他们半分?

  “看来诸位是身体不适了,只是可惜,身处战场,不能给你们时间寻医看病。”

  九阙轻轻抖了抖手腕,那柄沉重的长枪在空中划出凌厉的破空声。在这声音之下,九阙等来了身后并肩作战的将士们,众人怒吼着冲了上去,他们等了这么多年才等来这绝佳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兄弟们一起上啊——”

  在冲天的怒吼声中,纳木措油然而生出一种悲凉之感。聪明的人往往看的更长远,看来今日之后,草原近百年来稳占上风的局面将被打破。他们,是否也会尝到此前百年中原百姓受到的苦楚?

第344章 北疆关

  这注定是场极为混乱且一边倒的战争。

  这两拨人也不是第一次交锋了,之前在葫芦嘴的时候就是一场一边倒的杀戮之战。但那个时候草原军陷入混乱之中,只顾着一路逃窜,可是精力依旧旺盛,整体也没有太大损伤。可是在经过整整一天一夜的奔波之后,他们已经不是踌躇满志的状态了。

  尤其是现在他们的可汗还被抓住,大小二位王子也陷入了苦战,而且自己身上还突然冒出来乱七八糟的红点儿,瘙痒疼痛难耐,叫他们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因此,这场战争几乎是一场屠杀。

  听着周围草原勇士们传来的惨呼,被捆的跟个粽子似的萨奇可汗苍老的脸上浮现出剧烈的痛苦,眼角竟然渗出眼泪。

  啊……

  眼前这地狱似的一幕完全是因为他的决策失误,这些大好儿郎们都是因为他的一己私欲奉献了自己的生命。是他把他们带出来的,此刻却只能像个懦夫一样躺在敌人的马上,眼睁睁看着自家儿郎们一个个惨死。

  在此之前,萨奇可汗哪怕身受重伤,痛苦难耐,哪怕被敌人追的像条狗一样狼狈逃窜,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可是此时此刻,听着耳畔那些孩子们的痛苦惨叫呻吟声,他竟然罕见觉得自己后悔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遭遇眼前这一切?

  为什么?明明一片大好的前途计划半路夭折?

  大巫呢?

  对!大巫!只要有大巫在,就没人能对草原军下手,他的草原军所向披靡,是草原上最强悍的存在,怎么可能会败在一个小丫头手下?他甚至都没能对上尉迟明溪!

  连林重山都在自己的计划下身中剧毒,明明只要再给他一点儿时间,他就能成功了,为什么非得败在成功前夕?这种强烈的反差更让萨奇痛苦。

  尤其是他最看重的大儿子竟然不顾危险又重新杀了回来,不得不说,此刻的萨奇心中是无比绝望的。但他之前不正是因为知道大儿子的性格才会将他视作下一任接班人吗?

  从口中吐出含糊不清的话,萨奇无比渴望儿子们能听到他的话,逃!逃啊!哪怕逃出去一个能将他这一脉延续下去,草原上就不会生乱。若是他这一脉尽数惨死,草原上的部落必定四分五裂。别说团结起来反抗大景,只怕他们自己都能打成狗头。

  只是可惜,战场上的噪音实在太大,没人能听得清这位衰老的王者口中在说什么。

  九阙冲锋在最前方,与这兄弟二人打成一团。周围的亲兵时不时支援一下,这种情况下,草原二位王子根本没有胜算。

  尤其是他们二人本就受了伤,再加上身上那些莫名其妙的红色斑点,叫他们很快就难以应对。

  在这片草原上的战斗进行的如火如荼之际,北疆关众人也收到了情报。身后诸城没有受到侵扰的痕迹,只有一处偏远的通道,叫葫芦嘴的,那里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争。

  之前九阙留下来收拢俘虏的军队也已经带着人紧赶慢赶回到了北疆关,知道上面儿惦记,赶紧将情况报告上去。

  原本担心的坐立难安的北疆军诸位将领听着那几个眼熟属下的报告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这难道是他们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了?这几个臭小子在说什么呢?什么叫草原大小二位王子绕行到葫芦嘴准备南下?结果被早有预料的就去带兵等候,直接将他们抓了个现行,并且在那神秘武器的帮助下将对方打的落花流水,留下了将近一半的人手,剩下的也损失了一半的马匹狼狈逃窜?

  那,那……

  “九,应大人现在去了哪里?为何她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林重山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勉强恢复了点儿精神,这会儿紧张盯着自己的属下。生怕从他嘴里听到不想听的消息。

  “应大人率领兄弟姐妹们前去追击大小两个草原王子以及逃跑的萨奇可汗了!”

  “什么?!”

  林重山脑子嗡的一下。这孩子怎么回事儿?难道不知穷寇莫追的道理?而且那群草原人往大草原上一钻,谁还能找得到他们去了哪里?这孩子不是瞎胡闹嘛!

  就连他们在边疆待了小二十年的人,一旦到陌生的草原地界,有时候都会迷路,别说九阙才只来了两次。在草原上迷路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那地方没吃没喝,尤其现在天气渐冷,等到冬天,地上连根新鲜的草都没有。岂不是会弹尽粮绝?

  被自己的脑补吓得浑身一颤,林重山看着高高兴兴的属下,恨不得把她揪过来将她知道的东西倒个干净。

  “赶紧接着说!我不信应大人会如此鲁莽,她一定有别的法子。”

  “这……”

  几个被推举上来禀报军情的将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其中一个叫邱文的较为细心,看出几位上官现在已经焦急的不得了,连忙出言解释。

  “诸位将军都知道战场上时机稍纵即逝,至于究竟要如何追击,应大人并没给我们说明。不过出发的时候应大人的亲兵带了很多我们不认识的玩意儿,之前在葫芦嘴很有用的火药箱好像还有一些剩下的我倒是不小心看见过一眼,似乎是一块块的石头,那石头上似乎还长了很多毛。应大人只说那些石头有大用,至于有什么用处,我们还真不知。”

  “不过出发的时候,应大人很笃定草原军要去的方向。或许,或许他们不会迷路,毕竟应大人手里不是有那什么叫‘单筒望远镜’的神器?”

  提起单筒望远镜,邱文就不得不将应九阙如何确定大小王子躲藏位置的法子说了出来,大伙儿听的目瞪口呆。

  这法子,嘶,这法子好像不是不能用,只不过在他们这边儿就不合适了,毕竟他们身边没有一个像崔逐风那样的绝世高手。

  若说九阙出发之前他们对她带兵打仗的本事还有所怀疑,但此刻听这些属下们用敬仰崇拜的口气说出九阙的一言一行,大伙儿那颗提在半空中的心算是安稳的落到了肚子里。

  军队之中向来讲究强者为上。这些兔崽子们那么崇拜九阙,想来那孩子确实是个善用奇招的帅才……

第345章 你最好没有!

  但那孩子现在到底去哪儿了?她怎么能保证在草原上追击到那群草原士兵而不迷失方向,或许她还有自己并不知道的本领?

  虽说林重山一直崇拜应大将军,可她也知道九阙这孩子在京中长大,并没有受过相应的教导,当初她确实想送几个人过去,可那京中的林炜不止一次将送去的人遣返。对方毕竟是九阙的父亲,那时候他们在边疆九死一生,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那孩子能待在京中或许是个好归宿,因此林重山也没跟林炜闹翻。

  当她知道那孩子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时,已经晚了。

  所以这些新奇的武器和战斗方法究竟是谁教给她的?又或者九阙当真天赋异禀?

  思来想去都想不到答案,林重山只觉得心中惆怅。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当抬头看到账中兄弟姐妹们同样迷茫庆幸的表情,只能安慰自己,这毕竟是件好事儿。

  只是也不能就这么白等着,干脆下令让修整好的士兵集合起来,派出去几位得力的将领带着去草原迎接。同时也有往草原深处走走,接应九阙的意思,万一这孩子没能打赢,总得让那群刀尖上起舞的草原人知道九阙并不是孤身一人,在她身后还有这么多北疆军站着呢。

  接到命令的大伙儿十分开心,他们都很想见识见识九阙手里的新武器,说句实在话,他们以前当真没见过。

  数千里之外的京城之内也有人在念叨九阙,只不过这声音带了一丝微不可见的怨毒。

  林府。

  “父亲,难道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应九阙一路扶摇直上,稳稳压在你头上?她如今已经够嚣张了,若是能平安从北疆回来,岂不是要踩在你我头上践踏?!我可看不出她对父亲有丝毫尊敬。但凡她念着一份父女之情,之前出征的时候就不会完全无视林家。身为女子,不好好待在内宅,不想着温柔贤淑操持女红,竟跑到男人堆里争名夺利,像她这样的人,就算回来又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又有哪个好人家的儿郎愿意要一个从军营里回来的女人?军营里到处都是男人,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男人堆里出来进去,谁知道是否还有贞洁!我这些天出去,都快被嘲笑的抬不起头了!”

  还没看见人影,只听见这一长串的抱怨就能看出来此人对九阙的恶意有多么大。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林炜面色阴沉,眼神却有些恍惚。

  他坐在书房那把红木大椅子上,正对着墙上挂着的那幅女将出征图。图上的女人身材修长,眉目坚毅,英姿飒爽,是个十足十的英气美人。

  这幅画在书房里挂了将近二十年,这么多年过去,那幅画也微微泛黄,尽管主人保存的十分用心,依旧除不去画上所带的岁月痕迹。

  见林炜不为所动,刚刚说话那人十分不满。

  “父亲,你难道没听见我方才所说吗?!”

  “嗯?什么?”

  “我说,我现在出去都见不得人了,到处都有人嘲讽咱们林家是女人当家,都嘲笑父亲你,说你当初就是靠着……”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林炜冷冷的看了自己孩子一眼。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儿跟你无关。你姐姐若是能力出众,官途一帆风顺,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她眼里根本看不见我啊!我觉得她现在已经忘了我叫什么名字,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她甚至愿意去抚养那些身体残缺的孤儿,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我难道是什么很贱的人不成?若是要在她面前摇尾乞怜,我还不如没有这个姐姐!”

  “那你在这儿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出去!”

  那人被林炜少见的严厉态度吓了一跳,只能不甘心的慢慢儿走出书房,回头的时候,发现父亲依旧对着那个已经死了十几年的女人画像发呆,心中更是愤愤不平。

  还看!还看!都已经看了十几年了,难道要把那幅画盯出窟窿不成?!人都死了这么些年,现在来装深情还有什么用?

  本来心情就不好,出门的时候看到一个急匆匆走过的身影,更是雪上加霜。三两步冲出去,抓住那个快速逃走的影子,语气毫不客气。

  “二姐,你跑什么?!不对,你方才在偷听我与父亲谈话,若是让父亲知道,没你好果子吃!”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来给父亲送我亲手做的糕点。我没听到你们在说什么,发现你们在谈话之后我就离开了……”

  “二姐,别以为应九阙那个贱女人当了官儿,你也可以效仿。女人,天生就是要嫁人生子。应重鸣当初那么厉害,不还是要嫁给父亲,给他生儿育女?在战场上死了之后,她唯一的女儿不还是要在田庄上屡受搓磨?”

  “你,你说这些算什么?我可是你姐姐,我难道会做什么害你的事儿不成?”

  “林姝然,你最好没有!”

  林默然冷冷盯着林姝然苍白姣好的容颜,语气警告。

  “自从应九阙非得抛头露面当官儿做将,这满京城的女人是越来越不安分了,二姐,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往你总是会给我做许多香囊手帕汗巾,虽然绣工不算顶好,但也耗费了许多时间。可是现在,我已经许久没见你给我做过东西。听下人说,你这段时间都在看书?不知是看的什么书,这般痴迷,连自己亲弟弟都顾不上了?”

  “我……”

  林姝然一时语塞。被亲弟弟抓着的手腕此刻疼的要命,可以往,默然从不会这般无理,他只是有些高傲罢了。为何现在会这般凶神恶煞?她只是平日里多看了些书,先生不是都说了读书使人明理吗?她为什么不能看书?难道身为女子,她就只能待在后宅里给父兄和未来丈夫儿女刺绣做女红吗?

  林姝然整个人苍白破碎的如一支风中杨柳,轻轻一吹就有折断的可能。像她这般柔弱无依的女人,又怎么可能走出家宅跟男人争权夺利呢?

第346章 为什么

  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许久,当发现对方当真没有要抛头露面的意思,甚至连反抗都不敢有的时候,林默然半信半疑的松开手。

  看见自己的亲姐姐疼的面色苍白,他才好像想起二人之间的姐弟情分。

  “二姐,我刚刚跟父亲吵了一架,心情不好,一出来就看见你跟做贼似的跑走,当然会怀疑你是故意偷听。二姐,你以后别再这么做了。更何况书房是府中重地,除却父亲和我,其他主子都不能靠近。你难道忘了这条铁律吗?”

  林姝然缩了缩肩膀,看起来相当害怕。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着这段时间父亲脸色不好,或许是担忧边疆战事,所以想做些药膳点心让他多用些。我也没想到会被你误会……”

  “那就好。”

  林默然这会儿觉得有些别扭。他以前也不会这么对待自己亲姐姐,实在是这段时间应九阙给他带来的心理压力太大了。每次出去聚会,那些平日里较好的朋友都会用你知我知的挪揄眼神看自己,甚至他们还会背地里偷偷议论,还以为自己不知道呢。

  他可是好几次都偷听到他们在讽刺自己身为林家的男丁,竟然连个女人都比不过,让个女人踩在头顶,见了她还得行礼。林默然如今不过十几岁已经中了秀才,算是个远近略有名气的小小神童。此前不管府中还是出去交际,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可如今他们虽然依旧,可那种感觉却完全不同了,自己在他们看来好像就是个笑话。

  尤其是昨日出去交际,他们那个小圈子本来够不上二品以上的大官及家中子弟。可昨日,几个勋贵家的子弟饶有兴致的把他叫去,可笑他那时候还激动的满面通红,结果还没交谈几句,就发现对方根本不是为他的才华而来,竟然是要通过他的嘴拐弯抹角的打听那个现在还在边疆的应九阙。

  当时那种屈辱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让他整个人都快晕过去了。他如今还没修炼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动于色的地步,或许是表现出来几分不乐意,那几个勋贵子弟竟然翻脸不认人。

  “今儿个若是应大人在我面前摆脸子也就算了,少爷我不如她,我心服口服。可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妾室所生的庶子,虚长十几年,也不过是个秀才,连官场都没正式踏入,有什么资格鄙视小爷?”

  “你这就不知道了,人家林少爷跟应公又不是一个娘生的,关系淡薄点儿才正常吧?你在人家面前说嫡姐的好处,让个庶子心里怎么好受?”

  “不是吧?这种话心里想想也就算了,你竟然正大光明的说出来了,多伤人家林少爷的心啊。”

  “嘁!我若是他,直接羞愧的不敢出来交际!身为男子,比不过女人也就算了,偏偏还自以为是。你不会以为这段时间邀请你的人都是看在你身上那个小小的秀才功名上吧?如果不是有应大人在前,谁知道你是谁呀?若不是想和应大人搭上线,就你能进得了本少爷的园子?”

  “哎呦,杨兄你可别这么说。这位小公子可是林侍郎最疼爱的男丁,说不定有什么特殊本领是咱们不知道的。”

  “你可别提了!林大人素日里看着温文尔雅,谁曾想竟是内里藏金。应大人此前十几年都被放在郊外庄子里长大。要不然应大人为何离京之前从不肯登门拜访,还与他断了关系?要我说你们今日想这一出真是白搭,应大人若是跟林家关系好也就罢了,可他们偏偏势同水火,你们还讨这个没趣干什么?若是应大人回来知道这件事儿,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们。”

  “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临时起意想看看林家的子嗣到底如何吗?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怪不得应大人对林家毫无留恋呢,换成是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

  接下来的事儿,对林墨然来说简直是一场巨大的羞辱。不管那些说话的还是围观的,他们眼中的戏谑之意根本隐藏不了。自己就好像个戏子似的,被各式各样的眼光刺的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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