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自己也是愿意的。
“你放心，我只是跟着他们去一趟，而且那本来就是陛下赐给我的庄子，我还没进去看过。就算不相信，我总得相信陛下吧？他既然派了大夫药材等过去，就一定会将这场还未发生的疫病扼杀在摇篮之中。而且我这次进去等于和外界断了联系，这种时候，你很重要。我知道你心中所想，我们努力了这么久才能站在朝堂之上，若是在这个时候拱手让与他人实在太过可惜。很多事都有双面性，这次也一样，若是能在此危难之际站出来帮助稳定秩序，救助百姓，钻研疫病，青史之上必定会留下一笔。到时候谁还会在意到底是男是女呢？”
淳于霜嘴唇颤抖了许久，终于缓缓松开了手，她就知道，就算她不说，九阙也知道她心中所想。是的，她等这样一个机会已经很久很久了。从小到大，淳于霜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都是爹娘的孩子，只是因为性别不同，所接受的教育和享受的资源就有高低之分。难道就因为她是个女子，所以不能上学堂，不能掌握知识，不能靠科举，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这种态度何其不公？
这个疑问从小到大没人能帮她解答，甚至当她试探性问出来的时候，得到的只有父亲的厌恶和母亲的沉默。
当然，自从九阙出现，她也确确实做到了往上爬，但这些还不够，她需要一个决定性的机会。而现在就是这样一个机会，如果能在这场疫病中崭露头角，得到百姓们的支持，她之后的官途势必会更加顺畅，而且就算之后有男性官员继续攻诘，她也有理由反驳。毕竟，在这种危难当头之际，她一个女官能站出来为百姓做主，那些没能站出来的男性官员该当如何？
事实上，淳于霜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会是九阙。哪怕她死在这场疫病中，九阙都不能出事！因为她是女子中官位的最高者，是最得陛下信任的人。换句话说，她是无数女子向上攀爬的目标指引。如果九阙死在这场疫病之中，先不说陛下会不会震怒，这本身就是极大的损失。
然而，她与九阙相识这段时间，很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虽说平日里她很好说话，甚至除非必要不会生气，但，一旦她下定决心，就很难改变。
眼睁睁看着九阙与那些患病百姓的身影越来越远，淳于霜狠狠咬了咬牙，强逼着自己振作起来，转身将这个消息带到皇宫。
当景泰帝听到这个消息之际，忍不住狠狠咳嗽了好几声，他简直又急又气。
“她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怎么这么武断？好端端待在家里都有可能染上疫病，更何况一头栽到病人窝里，她要是不得病才怪了。这孩子，这孩子怎么那么笨呢？这种时候，谁不是催促着别人上前，自己躲到后头去尽享成果，偏偏只有她……”
“你看看这满城文武，有谁敢和九阙一样与那些患病百姓同吃同住？”
九福也很是感慨，他在皇宫这些年，待在陛下身边也看到了许多官员。有的是那种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一点儿苦也不想吃的人。似应大人这般，说去病人中间就去，当真是屈指可数。
哎，如果这世上之人都如应大人这般，势必会少许多争端。
景泰帝显然很是伤情。他沉默了许久，才疲惫的示意，云秀山庄的大夫和药材必须确保充足。还有谢明尘，既然已经主动请缨处理疫病，那就让他也去云秀山庄吧，至少有这么个熟人在，能确保那些大夫是真真切切为百姓或者九阙诊治。
第292章 天花
同样得到这个消息的不仅有陛下，全京城的眼睛都盯着看呢。自然有人敬佩九阙的做法，但还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九阙这么做就是为了哗众取宠，除了给自己增加好名声之外没有一点儿作用。四皇子就是这么想的。
他曾经作为皇子之时，在宫中也有自己的宫殿，这次景泰帝就是让他回到自己宫殿暂时居住，也是有保护他的意思。只不过这四皇子却并不这么认为，尤其是当听说应九阙舍身带领那三千患病之人进入云秀山庄隔离之时，心中的愤懑与不满更强烈了。
狠狠的将手边那套白瓷扔在地上，清脆的碎响顿时响彻整片空间。
“沽名钓誉之辈，不过是为了糊弄那些平民，偏还装的自己多么伟大。如果当真伟大，就该老老实实的也染上病症，和他们共生死才是。现在这样算什么？有谁还知道我是父皇唯一的孩子？！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女人身上，谁还记得我？我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身为一个女子，不想着如何相夫教子，偏偏往男人堆里钻，怪不得三位兄长那么讨厌她，简直是叫人看了都生厌！”
狠狠的发泄了一通，四皇子勉强平静下来，示意外面伺候的人进来。当外面的宫女战战兢兢进来的时候，四皇子怒目而视。
“没用的东西，你抖什么？！荣福宫那边怎么样了？有消息没？”
“禀，启禀殿下。荣福宫那边被宫廷侍卫围的水泄不通，奴婢实在是进不去，只晓得里面那位主子今日似乎想求见陛下，但是被拒绝了。”
“废物！这都做不到，要你有何用？！”
那宫女心里也很委屈，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宫女，殿下突然让她做这等打探消息之事，她又怎么做得到？被劈头盖脸打骂了一通之后，四皇子不耐烦的让她出去，只是临出去之前这宫女顿了顿，这点儿反常四皇子还是能看出来的。
“有话快说，没话就滚！”
“殿殿下，刚才有个草原男人想请我给殿下带句话。”
“……你怎么不早说？他说什么？”
“他说，‘狼群里狼王渐渐老去，年轻的巨狼正是展露风采之际。我等愿助陛下一臂之力，若有所求，尽情吩咐。’”
听到这话，四皇子豁然起身，这话简直不能再直白了，正因如此四皇子才会面露惊恐。但同时这段话对他来说又有不可控制的吸引。毕竟整个天下的人都知道四皇子会是下一位皇帝，可父皇如此健壮，一年到头连个喷嚏都不带打的这样的人，他又怎么活得过？如果父皇还活着，那些将军们就不会承认自己，那些像狐狸一样狡诈的文臣只怕会将他当成一个好用的傀儡。
四皇子思索许久，然后微微点头，这种时候他的友军其实不多，但或多或少，该死的，竟然都和应九阙有关。唯一跟他无关并且愿意帮助的，只剩下那几个草原蛮族。即便从心理上依旧看不起他们，但，这种时候有人能用就不错了，于是四皇子加紧接见了来自草原的使团。
当正使带着副使走进来的时候，身上哪里还有一丝醉态？显然之前在宴席上的种种表现都是装的。但这种时候四皇子也顾不了许多了，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扑了过去。
“你们能帮我什么？”
“我们可以帮助殿下彻底打败那头老狼王，叫他对着新上任的狼王俯首称臣。”
四子的脸上闪过一丝病态的红晕，对皇室所有的四个皇子来说，他们的父皇，景泰帝，实在是座无法逾越的大山，这不仅仅因为他超乎寻常的武力值和战争智慧，更是因为他是开国皇帝，他们这代人要想超过父亲的功勋，只有成就比开国大业还要高尚杰出！
但这种事实在是太难做到。四皇子在此之前已经绝望了，但既然现在有这么个机会，他为什么不利用呢？即便这么做会担风险，可这世上，做哪件事儿不需要担风险？
“好，我答应你。”
就算与虎谋皮，我也要成为最像父皇最成功的那一个。
皇宫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暂且不提。接下来数天，京中就没人能露出笑脸的，毕竟那些被送去关起来的人里，有不少都是自己的亲人朋友。亲朋好友被抓起来关上，他们哪儿有不担忧的？
但为了全部大景人着想，众人只有努力支援。
然而即便大家已经做到尽善尽美，甚至已经做好了生离死别的准备，谁也没有料到这场疫病会来的如此凶猛，首先就是那云秀山庄里的三千人病情越来越严重，身上不仅开始起红点儿，甚至有许多人已经开始吐血或便血。三天过去，有几十个已然开始神志不清。这样的结果叫许多人都是心里一沉。
更严重的是，不仅京城有产生症状被源源不断送进云秀山庄的病者，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急报，似乎也昭示着这场不幸的开始。
最坏的场景出现，这场疫病不仅出现在京城，还在大景全国各地蔓延。到那时候，可能会死的就不仅仅是这三千人了。事实证明，当你以为眼前的境况已经足够坏的时候，它还能更坏一些。
谢明尘与太医院诸位艺术高明的太医几乎3天3夜没有合过眼，终于查出来这疫病的种类，只是他们宁肯自己才疏学浅，不懂医术，也不必直面这个叫人绝望的结果。
“……真是天花？没看错？”
景泰帝颤抖着手看那张薄薄的纸。他宁愿自己此刻是个不识字的睁眼瞎，也不希望自己能看懂这张纸上写的东西。
怎么会是天花呢？天花都多长时间没出现过了。这玩意儿一旦出现，死伤之人可就不是几千了！可以说从古至今多少皇帝都想在自己在任期间解决这个人类的头号公敌。可天花实在太过神秘，又太过致命。大家不知道它是怎么出现的，但知道一旦天花这个词出现，将会有许多人死于此。
早些年景泰帝也不是只有这四个儿子，还有其他的血脉子嗣，但其中有两个都是因为可怕的天花而丧命。这样的结果叫景泰帝怎能不怕？他就算再英明神武，旁人再怎么高呼陛下万岁，他也只是血肉凡人之躯罢了。
第293章 草原进兵
景泰帝手都在微微颤抖，突然，他猛然想到了什么，拍案而起。
“九阙呢？！她怎么样了？不行，快把她接出来！”
天花这病，一旦染上，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九阙那孩子还如此年轻，继续待在云秀山庄里只会被染上天花，那该怎么办啊？哪怕是积年帝王，景泰帝此刻也有些坚持不住，身子晃了几晃，九福担心的冲上前去扶着陛下坐稳。
忍过那阵突如其来的晕眩，景泰帝清醒过来，依旧斩钉截铁的表示要将九阙带出来，如果只是普通的疫病也就算了，可那是天花啊，是不治之症的天花！怎么能将那孩子留在虎狼之地？只不过就在他准备下令的时候，九福小心翼翼的呈上一张纸。
景泰帝看着那张纸，一时间竟有些不想接过来，因为他此刻已经猜出这张纸是谁送过来的。但最后他还是打开了。
那纸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陛下，臣尚且安康，天花虽险，但也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我臣与谢太医商量许久，得出一二对策，已经请驻守的侍卫呈上。云秀山庄有吃有喝，有大夫有药材，对于天花的研究，我等也渐渐有了心得，只要再撑半个月，一定能想出治疗的法子，陛下不必担忧小臣，小臣如今身体健康，每顿都能吃三大碗饭，腰带都紧了……望陛下小心疫病，保重身体，天下万民都在等着陛下。臣也等着出来之后继续为陛下效命。伏愿陛下健康安泰，长命百岁！
沉默了许久之后，景泰帝才缓缓开口。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笨呢？明明这不是她该承担的责任。这是我大景皇族应该站出来的时候啊……”
九福在一边儿听着也不敢吭声，只是瞧着面前这位帝王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最后甚至有些灰败，胆战心惊的同时也不由感慨，怪不得陛下如此赏识提拔应大人。国家危难之际，人家确实是敢拼上自己这条命来做事的，仅这份心就极为难得。
至于本该承担责任的皇族，先不说陛下本就子嗣凋零，且亲缘浅薄，并没有太过亲近的亲戚。再说如今只剩下一个四皇子，独苗苗似的，谁敢让他去接近天花病人啊？就算是皇子略微有些胆怯，那也是当今陛下唯一的孩子了。这千顷地里一根苗儿，实在是损伤不得。再者说四皇子好像也没这个承担责任的意识，自从进了自己宫殿好像就再也没出来过，也没来瞧瞧陛下这位父皇身体如何，有没有染上疫病，有没有被手底下那些不着调的官员们给气到。
哎，让九福来说，也觉得四皇子实在不是个体贴的儿子。但这又有什么法子呢？荣福宫那位又……
唉！
短暂的沉思过后，景泰帝勉强打起精神。九阙说的没错，如今天下万民都在等朕，他绝对不能就此放弃。
百姓们的疫病当然要控制，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边疆军队里的情况。
“九福，八百里加急，联系各位将领，让他们务必稳住手下士兵，按九阙给出的法子，隔离患病者，未曾患病之人也要尤其注意饮食，不与患病之人接触……”
有条不紊地将政令一条条发布下去。景泰帝往外看了一眼，只觉得外面的天灰蒙蒙的，但现在已经是白天了，就算天气再怎么不好，也能看到一点希望。
接下来的时间，整个大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惊慌，不少百姓一听到天花的名字就四肢瘫软，提不起一点儿力气。不过好在他们紧接着就发现朝廷并没有放弃他们，反而派来了大批官员甚至士兵来帮助维持秩序，哪怕是那些已经患病之人，在得知不会被处死之后，也略微提起了勇气，与官府之人一同离开。人的本性自私，但在某些时候反而会闪烁出耀眼的光芒，就比如此时此刻，绝大多数人不愿意连累自家亲人。哪怕他们并不能确定此次离开还能不能回来，依旧义无反顾的跟着走了。
只不过边疆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尤其是北疆那边。很神奇的，寒冬将至，草原竟然在这种时候发起了进攻，并且那些士兵看起来更凶猛，更悍不畏死了。
尉迟大将军本就在为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天花疫病头疼，在得知草原蛮子竟然在这种时候选择攻上来时更是气的要发疯。
“那些草原蛮子都疯了不成？如今冬天已经到来，到处都在降温，不久就要下雪，他们竟然在这个时候进攻，活的不耐烦了？还是他们以为自己当真强横到如此地步？是谁带队？”
“回大将军，是，是萨奇大可汗。”
“……”
尉迟大将军猛然睁大了眼睛，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甚至又重新问了一遍传令兵。
“我刚刚好像听错了，你说谁？”
“确实是萨奇大可汗。他亲自领兵作战，那些草原蛮子都疯了一样拼命进攻，哪怕受伤了也不害怕，就好像，就好像笃定咱们没有反抗之力。”
那个老的都快进棺材板儿的老东西，不好好在他的王庭大帐里吃肉喝酒养着，怎么想起在这种季节率兵攻击？就他那个年纪，能活到把可汗之位交给下一任儿子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竟然还要在生命结束之前做这种事儿。实在是无法理解啊。
但是那个萨奇可汗，尉迟大将军也不是没跟他打过交道，那就是头脚滑善战的老雄狮。他向来不打无把握之仗，更何况这次还亲自率兵。若是败了，势必会对他的威名造成极大影响。草原上向来以强者为尊，哪怕他是可汗，若是带领大家接连打败仗，还死伤颇多，说不定会有人率起反抗，毕竟这可汗之位，人人都想过把瘾啊！
尉迟大将军是百思不得其解。就算跟幕僚们商量大半天都不明白，那老东西为什么会御驾亲征？这不符合他平日里做事的风格啊。
军帐里沸反盈天，大家都在说自己的看法。林重山一直保持沉默，在大伙儿吵的不可开交之际突然开口。
第294章 无耻
“哪怕他们都是些蛮子，可在草原上生活了那么多年，基本的生活经验还是有的，冬季不宜出兵，尤其是像今年这般百年难得一见的寒冬。这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的，双方打起仗来谁都不好受，更何况草原那边没有扎实的粮食基础，无法打持久战，萨奇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进兵，大家不觉得奇怪吗？”
林重山的嗓音略显低沉沙哑，之前原本热闹的营帐也因她这几句话安静下来。大伙儿都知道林重山是个什么人，除非必要她不会开口，此刻听到她的话，众人有些不解。
“这，这还有什么特殊理由不成？说不定就是那老东西小二十年没打过仗了，想过把瘾呢。毕竟草原上那群人精力太多，每年不搞出点儿战事就浑身不自在似的。”
“也有这个可能啊，草原上向来强者为尊，萨奇虽说身为可汗，但这么多年没带兵打仗，威信想必渐渐下滑。”
“又或者那老东西想在自己临死之前来一把大的，若是能打败咱们，他定然青史留名，就算打不败，消耗咱们的士兵，等来年春季，他的继任者又能来抢掠一番了。”
大家各执一词，偏偏说的还都挺有道理，只不过林重山的重点不在于这些。她突然指了指营中那特意开辟出来让已经有患病趋势的士兵住进去的地方。
“我的意思是，大家不觉得这场疫病来的太巧了吗？天气已经冷起来以后只会越来越冷，这样的季节本不应该发生疫病，草原也不应该发起进攻，可是两件事偏偏都发生了，而且还同时发生。这二者之间难道没什么联系吗？”
“这个……”
一听到这话，大伙儿恍然大悟。
“你是说这场疫病跟草原有关系？”
“我没有证据，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我觉得可能性很大，毕竟萨奇又不是个傻子，如果正儿八经跟咱们开战，如今的胜负也是五五开。可如果在咱们国内疲于应付疫病，粮草物资跟不上，再出点儿其他的乱子，百姓们自顾不暇，到时候整个大景就危险了。”
“这他娘的心也太黑了吧。怎么能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这疫病又不分国界，他要是在咱们国内弄出天花，草原上的人难道就不会感染吗？”
“你还真别说，草原先头部队攻上来的时候，我还真看见里边儿有些士兵露出来的脸上长了红疹子！”
“嘶——”
众人忍不住道出了口凉气，大家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最正确，只不过他们都没想到萨奇竟然能如此无耻，因为紧接着进行的一场战争中，萨奇命人用蹩脚的汉语大声喊话，说他们草原上被大景恶意传播了天花，让他们的牛羊牧民死伤无数，萨奇这次之所以出战，就是为了自己领地里的领民们报仇！
听到这喊话的尉迟大将军，那叫一个愤怒，他身后的将领们也是同样的感受。
“这个活该杀千刀碎尸万段的老东西！说的倒是冠冕堂皇，还向咱们寻仇来了！这天花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弄出来的，如今倒把自己摆在了受害者的位置。真是，我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尉迟大将军紧接着就爆发出一连串国骂，他嗓门天生大，再加上站在城门之上，有地理位置加持。声音顺着北风，很轻易就飘到了敌方阵营。他在边疆这么多年，正常说话的时候还略显粗鲁，更何况是如今这样标准的两军对骂环节，肯定是怎么骂人脏怎么来。
即便是沉稳老辣如萨奇，这会儿都有点儿受不了。但是对方越骂他心里越高兴，如此不正证明了大景内部虚弱不堪吗？天花向来公平，它可不分国别男女，只要得了，该死的都得死。他的牛羊牧民死了不知多少，而且根本就救不过来，哪怕那些巫师们已经彻夜不眠的祈祷，能救活的人还是不足一成。
“勇士们，天确实寒冷，但大景人比咱们更不适应寒冷的天气！若是能就此撕开防卫，夺下城池，一路南下！不仅会越来越温暖，大景里满地的金银珠宝，美丽动人的女人，温顺如羔羊的奴隶……就都是咱们的了。勇士们，天花确实可怕，我知道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亲朋好友悄悄死去。可大景的土地上却一片安然，他们凭什么如此幸运？说不定他们根本没有天花，又或者掌握了特殊的治疗法子，只要能攻下大景，咱们草原上那些受苦的亲朋好友就能治好！勇士们，你们还在等什么？冲啊！杀光那群愚蠢的中原人——”
那些草原士兵早就急不可耐，在得到允许之后更是悍不畏死的冲上来，用自己用同伴的尸体做梯子，争先恐后的往城墙上攀爬。天花实在太可怕了，听说大景境内没有天花，只要能进去，他们就能活下来。大家的牛羊都因病死的差不多了，仅剩的马匹都快让他们宰了吃掉。在这种明显缺吃少喝的时候，自己的邻居却能活的如此滋润，谁能不眼红呢？尤其当这个邻居十分孱弱，刚刚治好没多久，家里还有银子食物，这谁能忍住不掺上一脚？
只不过北疆战士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在此地驻扎多年，与草原军队交锋也不是一次两次。他们有信心能拦下这次进攻，可现在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他们能否拦下，而是那来势汹汹的天花到底能不能被抑制住，否则，若是整个营地的士兵都得了天花，那可真要不战而败了。
而且萨奇如此无耻，他专门派那些已经得了天花病症显现出来的士兵上前冲锋。双方交战怎么可能没有身体接触？在这样密切的身体接触下，他们这边儿身体健康的士兵都会因此染上疫病！而草原那边，虽说会损失些人，可他们得了天花本就活不长，可真是物尽其用。
“萨奇那个狗娘养的！他怎么如此无耻？！”
看着自家士兵略有些束手束脚，尉迟大将军气的不行。他们的士兵不是不勇猛，不是不敢对抗敌人，他们能奋起反抗已经很厉害了。但面对历史上没有应对之法的天花，就算再勇猛，心里也还是会害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