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尊心强烈到堪称异人贝吉塔的李慕玄，连左若童都敢当面顶撞乃至于骂街，这群小子算什么。
略微一吸气，整了整衣衫，李慕玄非但没有目光闪躲，反而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啪！”
找了个位置坐下，李慕玄一拍桌子叫道：“伙计，上酒！”
“上不了。”
柜台后面的阴影里，温温吞吞走出来个按带着地主瓜皮帽的老头儿。
“你谁啊？”李慕玄看着这好像恐怖片里走出来的老头，却没半点惧色，“开酒楼的不卖酒？”
“我是这家酒楼的掌柜的。”
掌柜的这词，就相当于现代公司制度下的ceo，首席执行官，执掌公司日常运营最高权力，但要向董事会负责。
刘渭是江湖小栈的掌柜，意思是小栈不是他的，他只是现任首领；但这家迎鹤楼却是刘渭自己开的，因此在迎鹤楼，严格来说，伙计应该叫他“东家”。
但是因为迎鹤楼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小栈的人在此兼职，为了让他们在没活儿的时候也能挣一笔钱过活，刘渭也省下一笔请专职伙计的钱，所以在楼里，还是能听见叫他掌柜的居多。
但真正迎鹤楼的掌柜的，应该是眼前这老头才对。
“掌柜的，掌柜的不卖酒？”李慕玄翻着死鱼眼瞪了老头一眼，“怎么，怕小爷给不起钱？”
“小子，你在这装什么傻呢？”
一声赖唧唧的声音传来，一个剃着圆寸头的方脸少年窜了出来，一脸嫌恶地指着李慕玄说道：“谁不知道你啊，王耀祖的徒弟，一个臭名昭彰的全性老狗教出来的小狗。
老掌柜的不卖酒给你，让你滚蛋，那是给你脸，得要，知道吗？这脸你要是不要，那就别怪我们这帮同道把你在这毙了，说出去谁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无数人的目光汇聚在了李慕玄身上，其中不乏泛着杀气。
第345章 李慕玄闹迎鹤楼
“嗬，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眼看顷刻之间就变得举世皆敌的局面，李慕玄反而张狂地大笑起来。
笑了很久，才停下来，也没多说话，就盯着那个圆头方脸的少年说了三个字，“你试试。”
“哎呀我他妈的……”
那圆头方脸的少年当时拍桌子就想起来跟李慕玄火并，但是他身旁的人按住了他。
“侯师弟，干什么。”高大的红发青年轻微摇摇头：“这毕竟是人家刘掌柜的店，小栈的地盘，来了全性宿老的徒弟，怎么处置也得由人家来决定，你擅自出手算什么，刘掌柜还差你这份人情？
反倒是咱们，点了这么一桌酒菜，且不说不吃就白瞎了，你再打坏了人家店里的陈设装潢，咱身上可没银子赔了。”
“哼。”侯师弟哼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空瘪下去的荷包，终于还是一脸不甘心地重新坐了下来，“要不是我大师哥发话，你小子今天必定遭殃。”
眼看这一幕就要平息，不少人就开始喝彩起来。
“好！好哇，阮涛兄不愧是青竹苑的开山大弟子，处理事情有礼有节，果真人中龙凤！”
“侯凌兄弟也是好样的，忍字头上一把刀，忍得过去是英豪，年纪轻轻，这种心性，当真未来栋梁！”
“对对对，好啊，好！”
喝彩声震天也似响起，但青竹苑的这几个人却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儿。虽然说大家确实都在为他们喝彩，但开头那几句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嘲讽呢？
“青竹苑这几个小子惹你了？”刘渭扭头看向了旁边的贺松龄。
以刘渭对贺松龄的了解，这种事不用想，一定是他干的。虽然那声音也不是他的，也没看见贺松龄有任何动作。
但就贺松龄这一身道行，改变声音震动的振幅和频率，来以此改变音色，那很容易，他将炁外放出去，模拟人在四面八方发声，更是易如反掌。
“诶，这什么话这叫，他们不惹我，我就不能惹他们了？这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贺松龄大嘴一撇，充满了臭无赖的架势：“不服让他们找我来报仇啊！”
“你也算是圈里头的绝顶高人了，怎么做事跟个神经病似的，你看你哪有个前辈高人的样子？”
刘渭摇头苦笑，他原本以为自己出身魏晋名士当年家族所在之地，染上了一身风流气，已经算是够不拘小节、狂放不羁的了，经常自诩自己颇有魏晋遗风。
哎，是的，他一边鄙视当年的魏晋，一边自诩有魏晋遗风，这种着三不着两的神经病德行，正是最“魏晋”的一点。而刘渭也一直引以为荣。
但是一看贺松龄，他觉得自己还是太正常了。
“我是个集贸前辈高人。青竹苑的门长，他们几个的师父，跟我师父也算是老相识，他俩还经常切磋过手呢，我怎么说那也是跟他们同辈。”
贺松龄不在乎辈分之说，什么前辈高人就得要脸啊，那张静清拿正一掌教法剑祭雷劈我的时候考虑过自己是长辈吗？
本地人都不在乎，那他这个未来来的更不在乎了。论真实年龄，老子是2001年出生的，你们这群人哪个不是我曾祖辈，我让着你，谁让着我啊？
“行行行，你嘴上说着陷害李慕玄，我看你心里还是向着他的。”
“那你属于说屁话了，我叫他一声师弟，我又叫不着别人师弟，碰上事我不帮李慕玄帮谁。再者说了，我这也不算帮，出言嘲讽两句而已。”
贺松龄瞥了一眼楼下：“真要帮李慕玄，我得给这圆头猴子的牙掰下来。你管管吧，别一会你这掌柜的跟李慕玄打起来了。”
“你怕他吃亏啊？”刘渭看了一眼楼下的情况，青竹苑的侯凌退去之后，他们迎鹤楼的老掌柜却没退，非但没退，脸上的表情反而更加肃杀，肩膀上也逐渐升腾起红色的炁来。
“我怕你吃亏。你这楼砸了我给你赔，你家老掌柜的这么大年纪了，别说被李慕玄打伤了医药费我不报销，就算我报销，他挨这顿打下来，也未必能活的了。”
李慕玄的实力是很强的，不少人却经常因为他小孩心性，和他在三一门那哼了一声跪一整天的战绩而忽略了他的真实实力。
事实上，能在全性内部四处行侠仗义杀恶人不手软也没啥败绩，还能一直安安稳稳活到结义的高艮，也都不是他的对手。
李慕玄的实力，对标的一直可都是陆瑾。陆瑾……
算了，陆瑾也是那种典型的实力很强，但战绩很拉的选手。
但这仍然不能改变，陆瑾和李慕玄真的很强这个事实。
异人实力的强弱从来也不是靠年龄来区分的，贺松龄相信就青竹苑门长那两下子王八拳的本事，连十二岁的张之维也打不过。
眼前这个老掌柜的也是。
甭看长了一张鬼片里老头的脸，身上还冒着诡异的红色炁体，但就算这老头放在鬼片里，也只能是个鬼宅看门的老管家鬼，打不过李慕玄的。
区别就在于现在的李慕玄实力还没完全发育起来，真跟这老头打一架，可能是比较艰难的胜利。但是这样造成的结果，那更将是让小栈面上无光。
因为店是必然被砸的。
店被砸了，人还挨打了，说出去小栈迎鹤楼的掌柜的，刘渭手底下的亲信，让个半大小孩给揍了，小栈甭要脸了。
刘渭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终于出声了。
“老朱，你停一下。李兄弟是吧，我是这迎鹤楼的东家，小栈刘渭。”
“哦，刘掌柜打算亲自取了鬼手王徒弟的性命？”
李慕玄抬眼看了一眼二楼站着的两人，却感觉眼神恍惚了一下，总感觉好像还有第三人似的，但找不见，他也懒得找，“好啊，来试试。要是能成功，你算正道大功一件。”
“哈哈哈。”
刘渭开怀大笑，周围旁边喝酒的年轻人们也发出了讥讽的笑声。
“小子，你以为刘掌柜的何等人，需要靠你个小毛孩的人头扬名？”
第346章 都不用别人动手，李慕玄自己就把自己气死了
刘渭肯定不能跟那群小屁孩一样这么嘲讽李慕玄。
于是他就那么站着，笑看下方。等到四周围差不多都安静下来了之后，这才跟李慕玄摆手说道：“李兄弟误会了，我刘某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不需要靠以大欺小来上位。”
“那你怎么着。”李慕玄被嘲讽了许久，心里头憋着一股邪火，倒转八方的力场已经在手里盘旋。
“李兄弟稍安勿躁，我开这家酒楼，为的是结交同道，这是我们的开店宗旨，倒也不单独针对谁。”
刘渭的眼镜片再次开始高亮反光，异人柯南重现：“你是谁徒弟，我也不管。但有一节，全性跟我们可不是同道。那么问题来了，你，是全性么？”
“我没门户。”李慕玄撇撇嘴，其实他本来应该有的，甚至都到过那门派里面，却硬生生把已经迈进去的一只脚，又给抽了出来。
说后悔么？那必然是后悔的。但这不是为了面儿么！
“我老师说的一点也不错，这小子骗别人不要紧，他现在是要把自己都骗了。”看到李慕玄这个德行，贺松龄不由在阴影里笑出声来。
“可惜啊，只要三一门还在，我老恩师还在，现实会时时刻刻提醒他，他把头缩进去的那个世界是假的，他错过了最好的，他是个不敢面对现实的鸵鸟。这样他自己就会不停地激怒自己，然后再骗自己，再被戳穿，再怒再骗，如是往复。”
原著中李慕玄跟无根生说，“我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只有把这口气出了，我今后的日子才能过踏实了。”实际上那是什么狗屁的一口气，分明是他意识到，自己在给自己编织一个虚假的世界，但却总有破绽。
所以他最后一定要上三一门跟左若童见个高低，这也是贺松龄准备拿捏他的点。让李慕玄上三一门的关键，不在乎他跟自己的关系好还是坏，也不在乎他有没有被别人鄙视。
最重要的是，能让他给自己编织的谎言不停被戳破，到最后他就忍不了了。
所以贺松龄非但亲手陷害李慕玄，他一会还要亲手拯救李慕玄，让他看看三一风骨呢。
再说，他那也不算陷害。利用李慕玄的性格缺陷，逼他一把进入绝境，怎么就能是陷害了呢？
路都是你自己选的嘛！
《一人之下》这部书为什么精彩，除了因为剧情外，还有很多个主要人物的刻画。他们的性格过于鲜明，很多事情你几乎不用去仔细了解，只要看到个开头，就知道结局。
譬如说李慕玄。譬如说陆瑾。
贺松龄虽然穿越的早，连三一门跟无根生怎么在龙虎山上暂时了结恩怨都没看到，但他却可以肯定，以陆瑾和李慕玄这么鲜明的性格，李慕玄是必死无疑。
一定会死的。无根生渡他李慕玄一场，无论渡没渡过去，他都是用命在拼，李慕玄一定不会选择背叛无根生；而李慕玄不背叛无根生，那陆瑾也就一定不会选择放过跟着无根生毁灭三一门的凶手。
从这点来看，一直在自己骗自己的李慕玄，似乎也算得上是“诚”了。
果然，李慕玄否认了自己是全性，大多数人的脸色，明显就松垮下来一截。无论是憋着想要拿了李慕玄性命的人从兴奋变得可惜，还是怕李慕玄大闹一场造成损失的人从担忧变成庆幸，总而言之，迎鹤楼的氛围为之一松。
“好，我还没听过哪个全性不敢自认的，你说不是，那就不是。不是全性，那就是同道了，既然如此……”
李慕玄瞳孔猛然一缩。没听到任何衣袂破空之声，也没感觉到任何气流涌动，就觉眼前一花，刚刚还在二楼的刘渭，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甚至比那个想要跟他动手的迎鹤楼老掌柜都要更靠近他。
这正是刘渭的能耐。他本身的速度就已经足够快，这段日子跟着贺松龄学了新的轻功身法，融贯在自己的身法之中，让他的速度更上一层楼。说句狂妄的话，刘渭现在有信心超越火遁，比肩传说中那失传的“金遁流光”。
“这瓶酒，就算我的。李兄弟，请。”
说罢刘渭身形一晃，又消失在了李慕玄眼前。抬头看时，又已经靠在二楼的栏杆上了。
刘渭露了这么一手，李慕玄倒是也冷静下来。现在的他跟原著中同时期的他可不同。那时候他就没见过高人手段，只知道左若童高，却不知道有多高。
见了王耀祖的手段后，心想天下的绝巅也不过如此。纵然王耀祖打不过左若童，但无论是王耀祖还是我自己，都对自己能超过王耀祖有十足信心，岂不说明，我就算不拜左若童，也未必就低于左若童？
那时的李慕玄，可以说是自己骗自己到达了一个高峰，乃至于他甚至敢在无根生面前放出“我想斗一斗三一门和左若童，要跟他分生死”这种疯癫言论来。
但是现在这个现实中，李慕玄可不止一次地被贺松龄揍过，连同他师父王耀祖也一起挨过揍。但据李慕玄所知，那王耀祖已经是全性之中最顶尖的人物了，比左若童也就只差一筹而已。
这就是认知上的陷阱。确实，除贺松龄这个“逆徒”外，放在三一门，王耀祖仅仅不如左若童。但“仅不如左若童”跟“和左若童仅差一筹”，那可是天壤之别。
但无论如何，这时的李慕玄，他知道世上有高人，也知道不服高人会死人，或许他还不是很能理解被一群黑社会火拼而杀死是什么恐怖之事，但光挨揍他也受不了哇！
是以李慕玄也平静下来，看着那老掌柜说道：“怎么样，这下可以接待了吧？给小爷上酒菜来，按宴席的标准，别客气，小爷不差钱！”
上吧。
既然东家都说了，老头一个掌柜的没可能拦着东家的生意。
于是好酒好菜就流水介地上到了李慕玄面前的桌子上，不多时，他面前那张四方桌，就摆满了菜品。
第347章 就你这么脏心烂肺，难怪你能成世界首富呢
山中走兽云中燕，陆地牛羊海底鲜。猴头燕窝鲨鱼翅，熊掌干贝鹿尾尖。
托贺松龄的福，刘渭这段日子可从外地进来了不少好货，甚至还临时多从外地聘了两个手艺好的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