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先生，真的看您是一缕漂浮的烟雾啊！”
“说什么疯批话！”黄门三才的门长吓得脸都绿了，万没想到这个年轻弟子这么有胆量，赶忙冲上来捂他的嘴。
“贺先生何等实力，玄门翘楚，当世顶尖，性命修到他这个地步，身轻气清，你自然看见一缕缕炁体向上走，那又有什么可好奇的了？”
黄门三才的门长看似是训斥弟子，实则抬了贺松龄一手，意思让他别介意小孩发癫。但小周却当真的听了，他再抬头看了贺松龄两眼，摇头说道：“师父，我……”
“你快给我闭嘴吧！”黄门三才门长把刚刚才拿开的手又摁回了小周嘴上，把他的话给摁回了肚子里，“一句废话都别说，多听多看，让你干啥你干啥，明白了没？”
“噢。”小周一脸委屈地点点头，来到了贺松龄身边一拱手：“贺先生，请多指教。”
“好说，好说。”贺松龄拍拍小周的肩膀，脸上表情若有所思。
早年间在王蔼放出话来，他被明里暗里一群“全性”追杀的时候，也曾跟黄门三才的人动过手。不知是真叛逃全性的叛徒，还是门长派出来准备抢功法的。
但是既然在这个大人的江湖上混了，就不可能把报仇一直挂在嘴边，除非当他想敲黄门三才一笔好处。
现在好处已经到手，黄门三才的门长已经允诺能让他光明正大地学门内功法，自然也不必再提之前的事情。出来混，拿好处办事这点诚信还是要讲的。
贺松龄之所以面露沉思，是因为他那从倒转八方的“磁场”而进化成无形之炁的“炁场”中，能明显感受到这个小周的心跳和血流变动，他知道这小周并没说谎，是真的看了自己一眼被惊到。
为什么会被惊到，肯定是因为他看的自己，跟看别人时不一样。
那么自己具体跟别人哪里不一样呢？结合他的那“一缕轻烟”的说法，这小子不会能看穿自己的三重吧？
黄门三才，是个以看相算命为主，有五格剖象法这种取名典籍，也有看命格命理之法门。看运势、测风水，起名看相，跟后世贺松龄见过桥底下的江湖骗子差不多。
在山东，这种职业叫“看事儿的”，最常见的业务是“看吓着”，一般广告跟公务员报考培训机构打在一起。左手唯心，右手唯物，一把全抓。
或许黄门三才明明没有三十六贼，还能后来一起并入求真会，可能另外三门正是要利用它看地理走势和命格的能力，来破解二十四节谷之谜。
至于跟人动手打架方面，也可以跟术字门一样，通过六爻、铜钱之类的卜卦手段来影响别人，但也仅此而已了。
贺松龄本来没拿这门派当回事，毕竟无论三十六贼出身门派，还是张怀义临死一战的阵亡名单，都没这个门派，但现在看来，它却意外地有点能耐。
“小周，好好干。”贺松龄带着核善的笑容说道：“就如你所愿，我就上他们身来跟你作战，可要好好表现哦。”
小周吓得腿都软了。
他很想退缩，但是不能，因为那个大高个儿丑道士的表情更加恐怖，比贺松龄更像反派。如果说贺松龄是表里不一的笑面虎伪君子，那张之维就是纯粹的邪恶大魔王。
就差把“我不是好人”五个字直接写脸上了。
小周腿再软，也只能让张之维拎着后脖领子，跟拎小鸡似的拎到了燕武堂的两位选手身边列阵。
“张道长，我们干点啥？”小周茫然无助地看向了燕武堂的两人，又扭头看张之维。
“你们下场，当然你们决定，我就一个要求，干翻贺松龄。”张之维黑着一张丑脸恶狠狠地说道。
没办法，他的内修性命法门，跟燕武堂和黄门三才这两派完全不搭，他一时间也没想好要怎么加入其中，只能是静观其变，准备打个后手。
“啊？我啊？”小周更恐惧了。
他今年才十八，还谁想到要承担干翻贺松龄的重任呢？
更恐怖的是，燕武堂的两人也把目光投向了他。
“周师弟，我俩都只会莽着往上硬冲，碰上贺师兄肯定是白给。”刘得水恳切地说道：“只能指望你了。”
“彳亍口巴。”小周点点头。都到这份儿上了，退是不可能退的，“正好，咱们三个人，先摆个三才阵吧。刘师兄，你站天位，万师兄，你站地位。”
与此同时，贺松龄这边，也在跟三十六贼其中的三个交代战术。
“贺先生。”高艮听完后，眯着眼睛看向了贺松龄，“你确定这样能行么？”
“包的，牢弟。”
第296章 四门内战
六个人分作两队踏上了燕武堂后院的演武场。
贺松龄这边的三个人是一字排开，三个肌肉壮汉一脸不善，看上去像是黑社会要来火并的。
但当贺松龄看到对面的阵容时，却险些笑出声来。
对面排了个三角阵势，练硬功的刘得水在左前方最靠前，少堂主万师弟在右方落在稍微靠后的位置，而小周则在两人最后，组成了倒三角的最后一个角。
其实按说小周排的这个阵势没毛病，标准的三才阵势。刘得水站天位主扛伤害，万师弟站地位管输出，小周这个排阵的人站人位，可以随时调节阵法。
《易经·说卦》的三才，天之道阴与阳，地之道柔与刚，人之道仁与义。儒家的古人认为，天干就是代表天机道，地支代表地脉道，藏干代表人间道，命数就是这个天地人三才之道组成的。
虽然天命不能变，但地脉道地理环境，和人间道的境遇，都可以改变。个人的努力能够导致三分之二改变，大于天命天机道的三分之一，由此人的命就会改变。那些听天由命的说法是一种消极的思想。
要知道，虽然一直讲三教合一，但自战果始，贯穿老钟两千多年历史的主流，一直是儒教。儒教固然有种种禁锢思想的地方，但也并非没有优点，它教人有气节，它教人自强不息。
原著中诸葛元打无根生的时候，无根生的嘲讽是对的，人不能只趋吉避凶，尤其是做了术士，自以为能看到吉凶，就遇事绕路，这样成不得大器。
武侯派的老祖诸葛亮，早已看出事不可为，却仍然出山三分天下，正是源自于儒道的“君子自强不息”。
如果说现在的武侯派，更偏向于道门，那么黄门三才，就更像是儒门。小周站在人位，可以随时调整阵法的变化，来改变战场局势。这小子虽然看着年轻，实际手上却有真修行。
但问题是，这小子毫不犹豫地把两人护至身前的样子，实在搞笑。一脸地正气凛然，却往后缩的比谁都深。只能说小周这人看上去老实，实际上也挺鸡贼。
连贺松龄都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原著中都没名姓的龙套了。
于是贺松龄决定……
“给我狠狠揍他们仨，尤其缩最后头那个小子，打爆了他，他们阵势就破了！”
“不是，我都躲这么靠后了，你还追着我打？你有没有人性啊，我不就看了你一眼吗！”小周脸色煞白，好悬没一头栽倒。
“屁话，这俩燕武堂的一身护身的门道，就你好打，跟贺松龄来没来有什么区别，就咱们四门平时对练，我们也是先干你黄门三才啊！”
高艮狞笑一声，捏着拳头冲了上来。
但没想到，或许是因为平时这四门好的跟同门一样，看见高艮这张也算狰狞的笑脸，这小周反而冷静了下来。
“刘师兄，抬腿。”
“哦。”
刘得水把他的胖短腿一抬，抬起来的同时，正好高艮跑过来，正好戳到他膝盖上。
给高艮膝跳反射都干出来了。
明明没多大力，他却感觉腿上一软，险些绊倒。
刘得水见状哪能饶了他，支起大肘子照着面朝下趴的高艮后脑勺就是一下。
手肘是人类身体上最坚硬的几处骨骼之一，格斗中经常徒手就能给人打出外伤来。通过支肘的动作形成三角区，能让受力强度更大。
刘得水一身的燕武堂硬气功，这一肘子下去，就是块铁，也能给砸出个洞来。
而高艮此时面对刘得水肘子的，是后脑勺，绝对的要害部位。脑干、小脑，都在这里，最轻的一下，也是个植物人。
从当年陆家大院藏着一手点穴就能看出来，这小胖子看着憨厚，手黑着呢。
高艮听闻脑后恶风不善，赶忙就地一个滑跪，腰腹用力一拧身，跟滚筒洗衣机似的把自己转了过来，双手上下一架，借着刘得水攻击的这点余波滑了出去。
此时一身冷汗的高艮才有心思破口大骂：“他妈的老刘，你真下死手啊！”
“你老高我还不知道，这两下子能要了你的命？”刘得水轻笑一声，架起膀子又是一个野蛮冲撞。
撞向了旁边的郝文才。
原来眼看高艮险些被一招打死，自然门的两个人赶紧往上冲。这俩衣着打扮跟田间老农一样的汉子，爆发出了不可想象的速度，瞬息之间来到三才阵中。
自然门开山祖师徐侠客徐矮师，擅长一手“法于天地阴阳之理，顺乎自然规律之道”的自然轻功，讲究“发足无踪无迹，进若乎于自然”。意思自然门的轻功，根本不像是跑过来的，反而像是本来就站在这，或是直接瞬间移动闪现过来的一样。
据传徐矮师能踩水而行，如履平地，一夜之间常飞步往返于湘川大山之间，这轻功实在不逊于顺式门“燕子穿林”、戴院长神行术的“甲马”等法门。
但是自然门轻功再强，黄门三才的阵也不是白摆下的。既然已经入了阵，又岂能让他们这么容易就得手？
刘得水这一撞，脚步移动，小周也跟着指挥三才阵变阵，自然门两人救援落空，小周口中招呼：“万师兄，剑气往侧后刺。”
“蹭”地一声，碧绿色剑气暴涨，正准备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的高艮，挺了一半，险些面门上迎面被攮穿，吓得他一个铁板桥又塌了回去。
万师兄还想就势下劈，自然门的卞通伸手一拳，灰蓝色的特效已经隔空打了过来。万师兄只能回手一剑，砍碎了他这一拳的炁。
“噗嗤！”
炁团破裂，万师兄一张胖脸抽了两下，“好小子，卞通，你拿百步神拳无影掌打我？”
“甭客气，您不也用武当对手剑招呼我了么？”高艮狼狈起身，他不明白，他一个其中最强者，怎么就成了集火对象。
“抓住你了！”
正当几人互相骂街的当空，就见一阵清风拂过，郝文才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小周的身边，手上亮着拳炁特效，兜头就打。
第297章 我不管什么战术，老夫打架就一个字，莽！
“不好！”
刘得水和万师兄叫了一声，都想回防。
但他们没练过阵法，不知道阵法最忌讳的就是临阵乱动。有突发状况，不乱，还能凭借阵势对抗；人还没打，自己先乱，阵法就破了。
果然，他俩这脚步一乱，非但没能赶到小周身前，反而还被高艮和卞通给卡住了去路。
燕武堂的手段硬，但一气流和自然门也不差，短时间内，难以赶到小周身边护卫。
“周师弟，结束啦！”
郝文才连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这一场三对三的比斗，他们只要率先干掉一个人，二打三，在双方实力差不多、而且还知根知底的情况下，几乎是必胜的局面。
虽然这场比斗规模并不大，看上去就像他们做了无数次的门内普通比斗，观众也只多了两个人，但就是这两个人，比得上几百上千号人。
能在这两位面前露个大脸，那比在大马路上拉屎吸引的注目还多。
然而就在郝文才的特效即将落到小周脸上时，却见他面前忽然冒出了一蓬火。
“呼”地一下，将离体拳劲尽数吞噬。
随即在小周的站位上，一股萧索的肃杀之意涌起，灰败、衰老、死亡，各种走向末路的气息形成了一股磅礴的力量，将郝文才包裹在其中。
身上被炁包裹的郝文才，一身灰蓝色的特效正在飞速消退，甚至连他的肉体，都在快速衰老。肌肉干瘪、骨骼脆弱，拳头绵软缓慢。
“好三元万法神功啊！”张之维看着小周的操作不由感叹了一句。
小周这一手出自命理学经文《滴天髓》，本书讲究的就是运用命格与天地人、时节的变化，来实现对命、运的操控。
开篇第一句话就是“欲识三元万法宗，先观帝载与神功。”天有阴阳，故春木、夏火、秋金、冬水、季土，随时显其神功，命中天地人三元之理，悉本于此。
这书讲天地人是三元，乃是根本，也是黄门三才的主修手段之一。之前张之维只是听说过，还从未见过真正实战中的施展，故而十分惊奇地感叹。
当然了，也只剩惊奇了。这玩意能耐不弱，但得分对谁，对张之维就远远说不上强了。就小周这手段映入眼帘后的几秒钟内，张之维少说想出了七种破解方法。
但很显然，郝文才并不是张之维，猝不及防之下，陷入了被动，不断挣扎。好在小周正面攻坚的手段较弱，不然照刘得水刚刚给高艮那样后脑勺来一肘子，郝文才就算交代了。
饶是如此，也仍然让场上的其他五个人诧异。他们不是没见过黄门三才的手段，但黄门三才的人一般都是那种妨你风水、断你祖坟气运之类的手法，很少有直接这么暴烈地直接施用在正面对手身上的。
“真当我是纯弱点了？”小周冷笑一声，打到现在，他发挥不错，心中惧怯之意渐去。
他冲着燕武堂两人喝道：“两位师兄，不可失位，阵破于我不利！”
“明白！”看见小周有如此实力，燕武堂的两人心中也服气多了。
小周调整站位，重新排列成三才阵，嘴跟机关枪一样不停指挥，活脱脱异人王语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