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理解太深,大概就这么理解一下。咱们老师是先伤了身体,为了保命,不得不将心神一头扎进逆生这片潭水之中,任由躯体腐烂,反正他神魂在逆生里没事。”
贺松龄竖起一只手指,戳了戳现在这个状态的洞山。
“你呢,你伤势并不致命,所以我直接把你的神魂抽出来,放进逆生的潭水中,再扎入你的躯体。这样本质上驱动你身体的是逆生,也就不存在经脉萎缩而不能行动的事情了。”
“勉强听懂了一点,但是,这也仍然算是一直维持逆生状态吧,我可没有师父那种能耐。”
洞山虽然听不懂贺松龄话中的原理,但能明白贺松龄想让他干什么——或者说贺松龄想对自己做什么,可他对做成这种事情,没有一点信心。
“别说我了,昔年我在门里的时候,师父曾经号召过似冲师叔和澄真大师哥一起随他维持逆生,以探前路,但他俩也不过维持了几个月就散了下来。”
“正常,师父那种做法肯定不行,但是我这个可以。因为不止有你在用力,你运功行炁,只是为了开拓一个行炁周天的‘槽’,让我的炁有处容身而已。”
左若童不行,因为左若童不到三重;可他贺松龄是三重。这是属于三重的应用,三重不止能让自己完全炁化,还能用自己的炁,让修炼同根同源的人在部分层面上也拔升。
这在诸葛元他们四个师弟身上已经试过了,是完全可行的。
这次贺松龄决定做的更加激进一些,直接把洞山腿上那些个坏死的经脉全部打碎成炁状,然后用三重的法门重新将经脉以炁状凝聚起来。
最终,装载在洞山神魂外面这个逆生躯体上,两厢循环,让肉体自己的修复能力重新固化住这些由炁化成的经脉,最后通过手术,实现再生。
这个原理,有点类似于现代医学上治疗骨折的方法。将断掉的骨头对齐,然后用东西固定起来,等它长好。
说来简单,只是要把这个原理从粗壮并且只断裂一截的骨头,延伸到细小而无序甚至完全打碎的经脉上,难度不啻登天。
这是当年他跟约翰在解剖学与炼炁结合之中得出的想法,当年还做不到,这也就是三重才能实现这种异想天开的事情。
“去!”
贺松龄挥手,打碎了洞山真正肉体上的腿部经脉,将其重新以炁的形式捏合成完整的形状。
这点就要感激当年自己的“伪三重”了。要不是有伪三重时期,将自己肉体打碎成粉末,掩盖在炁之后,来实现“短暂”、“不完全”炁化的经验,还真给洞山的经脉捏合不了这么好。
“洞山师兄,准备好了么?”贺松龄做完之后,又回头看着飘在天上的“逆生鬼魂”洞山。
“这个……”洞山还是有些踟蹰,这别说违反普通人的世界观和逻辑,就算在异人的圈子里,都显得过于玄幻了。
“洞山师兄,你要知道,我本来是想用这方法救治牢左的,正好,先拿你洞山师兄的腿做个实验。”
贺松龄知道洞山的担忧,别说他担忧,自己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是没办法,他现在只有逆生三重,要是有双全手,那就容易多了。
那玩意儿连灵魂认知都能改,就洞山这种甚至还算得上是外伤的伤势,直接手上运炁一抹,当时也就复原了。
“没问题,师弟,你尽管来,师兄我相信你,无论什么结果,为兄的都认了!只要能救师父,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要试试!”
洞山一听怎么着,自己这只是个前站,是救治左若童的一环?立马一幅要英勇就义的样子,一脸地刚毅,闭上了双眼,仿佛底下是岩浆,而自己即将义无反顾地跳进去。
“啧,这就是牢左的魅力啊。”贺松龄啧啧有声。这也很正常,别说洞山,也别说这个一人之下世界里的人物,就算自己,当初一个看漫画的读者,不都为之心折么?
当然了,心折是心折,牢左该气还得气。用句老钟育儿的流氓逻辑来讲,我现在把你气够了,你未来出门碰上无根生,他再怎么气你,对你也没伤害了。
至于说什么左若童根本就不是让无根生气死的这种事情,贺松龄就当不存在。神经病是这样的,一贯选择性耳聋眼瞎和失忆,而且还双标。
“走你!”
贺松龄一翻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照着洞山的天灵盖又是一拍。洞山根本没察觉到贺松龄的动作,只觉得脑袋顶上一痛,而后自己的视角就开始飞速下降。
“这是……我的身体?”
洞山很快就感觉自己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这个地方的形状,跟自己神魂上套着的逆生躯壳一模一样,严丝合缝地卡上了。
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似乎来到了一处暗礁暗流汹涌的海域,那不属于自己的炁如同九曲盘桓,分成无数股小股激流,冲进了自己的逆生躯壳。
他自己也在这股刺激之下,运起了几十年都没搬运过的逆生之炁。
刚一开始,还略显滞涩,随后就是越来越快。几十年没能得到修行的炁,如同脱缰的奔马,奔向全身。
“就快到了。”
洞山感受着炁的移动位置,心中一凛,那是他当年出事之后,无数次想要运功冲破,却冲不过去的绝地。
“给我过去!”
第239章 洞山先生,二重
炁行至此处,洞山已经明显感觉到,前面的道路变窄。
原因就是当年他行功出了岔子,为了保住命,到后来是为了保住腿不截肢,主动废去了腿上的经脉。
一条腿上的经脉,尽数坏死,经过几十年的搁置,已经完全萎缩。
现在还只是道路变窄,炁再往前搬运,那就是彻底堵死。
几十年前,自己刚刚出事的时候,曾经一次次运功冲击此处,试图翻过去。
可是,没用。
别说他自己,甚至就连左若童和似冲一起帮着他,三股逆生炁结合,都冲不过去。
倒不是说左若童和似冲两人,还打不通一个连二重都不到的小子的经脉。只是洞山的经脉已经完全坏死,要是强行运炁冲击,只会把他一条腿炸成碎肉。
这就像是张三丰看着中了玄冥神掌的张无忌。玄冥二老那点掌力对张三丰是个事儿吗?完全不是。但要祛除掌力容易,孩子的命祛除起来更容易。
但是今天,洞山明显感觉到有些不同。
这是打碎后重塑的经脉给他的底气,是那如同九曲盘桓的激流之炁不断冲刷带来的提醒。
“破!”
洞山忽然之间运炁大喝,暴喝一声后,凝结全身之炁如同他体内反馈来的九曲激流,向着前面冲刷。
“咔擦!”
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洞山神魂之上,贺松龄给他临时套上的逆生躯壳出现了一丝裂痕。
随后这裂痕越来越多,出现的越来越快。
最终,“砰”地一声,点点碎裂,化作一股激流,向着那经脉冲去。
“嗵!”
又是一声响动,这或许是洞山自己的幻听,但他发誓,在那一瞬间,仿佛真的好想听到了什么堵塞的东西通畅的空气流动声音。
随后那经脉猛然张开,如同旋涡一样,将他身上逆生躯壳碎裂化作的炁涌,吸了进去,再随着九曲盘桓的细小激流,重新反哺回来。
循环,成了!
洞山忍不住,胸中炁流激荡,发出了一声高亢嘹亮的长啸。
而他的身躯,则开始渐渐染上白色。
“,他娘的,怎么让这老小子成了!”赵老板听到长啸,就明白洞山已经被贺松龄治好。
他老嫉妒了。
之前他们两个老东西,都不能炼炁,都是一脚踏入异人圈的大门,又因为自身问题,给一脚踹出来的倒霉蛋。
这样人在西方异人界里叫哑炮,他们其实还有一个,那就是张牧之。但不同的是,张牧之从不以此为憾,甚至一手枪斗术打的出神入化,打的秃子都忌惮不已。
他俩没有。他俩就这文人身板儿,洞山虽然比他高些,能只用上半身经脉来运炁,搞出一些类似杂耍的特效,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赵老板一直为有洞山这么一位朋友而感到欣慰。
结果现在怎么着,你老小子挥挥手,要重回异人圈了?
“呸,真狗,不够兄弟。”赵老板酸的牙都快倒了。
洞山先生的长啸,足足有顿饭时分,才渐渐平复下来。
他惊喜地感受着自己体内几十年没动弹起来的炁,正要感谢贺松龄,却忽然发觉不对。
我之前的炁,有这么多,这么汹涌奔腾么?
随着他的疑惑,视线也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刚刚还只是皮肤开始往白里退,现在的洞山,已经是一身洁白。
“二重!”
洞山失声惊呼:“怎么会是二重?”
“大惊小怪,你当年不就已经到了二重的关口前吗,不就是因为冲击二重失败而导致成这样的吗。”
贺松龄在旁边抱着膀子打量洞山先生,“你这么多年,炁在体内只是不能搬运,但你并非没练吧。厚积薄发,仅此而已。”
开玩笑,他那三重打出去,甚至能让之前跟着他那四个,刚刚迈过一重门槛的师弟,临时提升到二重,更别说洞山这位几十年前就在二重门槛前的人了。
这就是三重的能耐。
连肉身都能粉碎成炁,那些拦住一、二重突破的瓶颈,直接打碎了磨成粉,混在炁里一起动起来就是。
端的称得上一句“恐怖如斯”。
“师弟,我……”洞山的声音哽住,抓着贺松龄的手,甚至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感谢么?口头感谢?报答么?人家缺你洞山啥?
一时之间,洞山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洞山师兄,你别客气,自家兄弟,分这么分明干什么。再者说了,你在逆生集团给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董事长,我还要谢谢你呢,这点事对我翻手为之,算不得什么。”
贺松龄拍了拍洞山的肩膀说道,“你若真有心谢我,那就委屈你……”
“怎么说?我做什么都行,什么都不委屈!”洞山先生果断地说道。
“行,我要求你继续在逆生集团做事,做这个董事长,三一门,你是回不去了。你仍是三一门弟子,这点不论是师父,还是未来我当了门长,都是认的。”
贺松龄听到洞山的话,也不再跟他客气,直接说道:“但你终归不是那些个在广场上只管修行的弟子了,明白么?硬要说的话,你算个外门弟子吧,或者外门长老。
我知道,这对你一个二重的大高手而言,实在是委屈了,只是,集团的事情你比我都清楚的多,我这真没人手,也真离不开人。”
“我以为什么事呢。”洞山看贺松龄刚才那个严肃德行,连他让自己去刺杀师父这种离谱的猜想都想到了,却没想到,贺松龄竟是让自己继续当这个逆生集团的董事长。
“这算什么委屈,你不在集团,我平时就是万人之上,没人之下。连约瑟夫这个第二大股东都只能勉强跟我分庭抗礼,你把话放出去,多少人磕头都求不来的好处,你管这叫委屈?”
洞山哈哈大笑,“师弟,我下山快四十年了,心早就杂了、野了,心中全是俗世杂念,根本没法再修玄。你就现在让我再重新回到山上,穿着道服打坐,我也静不下心来的。”
“彳亍,那我不在这些日子,就全拜托你了!”
“没问……等会儿!”洞山疑惑地问道:“你又要上哪去?”
“我玩儿去啊。”
“啊?”
第240章 把贺松龄给切片研究了
“贺松龄,你别欺人太甚!”
开着二重的洞山,原本梳的整整齐齐的背头,头发都在脑后飘舞,一身白气四散,“你真当老实人没脾气是吧,这公司是你的还是我的?”
“诶,你看看,又犯这种大清错误,什么你的我的,你就没有逆生集团的股份么?这是咱的!”
贺松龄像一个结婚后指责对象称呼父母的娘们似的,“再者说了,刚我问你的啊,你说干啥都行,我说委屈你,你说不委屈,你就说这是不是你说的吧?”
“不是,我,你……”
饶是以温文尔雅而著称的洞山先生,也恨不得出手跟贺松龄打一架。
但是他明白,别说道行不够,就算贺松龄把道行只压到一重的境界,自己几十年没好好练功,也是打不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