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生哥,阿嫂来了,叫你去食早饭。”
“真是羡慕你,阿嫂天天来送饭!”
身穿僧衣的年轻人,走到了兰生身边,用手语比划了两下,告诉这位哑巴同事,下面有人找他,然后就马不停蹄地跑上山。
兰生抬起头,露出微笑,用手语比划了一声谢谢,然后就继续低着头清扫着台阶上的枯枝败叶,冬季来了,落叶就多起来,昨天晚上还下了一场冬雨,枯枝败叶上,都是露水和寒霜。
如果不清理干净,祭拜的市民就会踩上,滑倒摔下台阶。
清扫台阶的工作,他已经做了十年,虽然每个月的薪水很微薄,但他还是一直在做,救助署给他安排的其他工作,他都推了出去,交给其他身残兄弟去做。
不过台阶很长,一直绵延到山顶,上了年纪的兰生,只清扫了几十节台阶,他就疲惫地捶了捶腰,走下楼梯,前往一旁的雨亭内,享用自己的早餐。
身穿白衬衫,牛仔裤的年轻妻子,见到自己丈夫到来,就将保温饭盒的盖子打开,将里面的素菜全都取出来,放到了石桌上。
“今天是阿爹阿婆的忌日,要吃素,我用的橄榄油,是素油,可以放心吃,不会犯戒的!”
【多谢!】
兰生比划了一个手势,然后低下头吃饭。
年轻女人很漂亮,就算在美女如云的TVB,也可以艳压群芳,但这样漂亮的女人,嫁给一位没钱没势的哑巴,多少让人有点看不懂。
女人坐在了石凳上,看了看左右,发现除了晨雾外,空无一人,才继续开口说道:“阿K的事,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派人去做。”
这对夫妇,就是名震江湖的教授夫妇,而在东华义庄内打工的哑巴兰生,就是A教授。
兰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但怕妻子不明白自己的想法,就用筷子沾上粥水,在石桌上写下了一行字,表示自己知道。
不是你!
有拦路鬼!
我知你,阿词!
宋词,这个名字非常好,也非常雅,唐诗宋词,千古文章!
看到丈夫写在石桌上的字,宋词才点了点头,自己丈夫心思重,虽然大家同床共枕五六年了,但大部分时间,她还是读不懂丈夫的心。
“拦路鬼是谁?我老豆!”
宋词唯一能想到,会在生意上捣乱的人,就只有自己老豆了。
【不是岳父,是另有其人,但这次岳父赢了!】
兰生,不!A教授继续在石桌面上写着字,将正确答案告诉自己年轻,懵懂的妻子。
另有其人!
宋词眉头皱了起来,她开始思考,是谁在暗地里摆了他们一道。
小岛上最少有几吨的货没有运出去,合作伙伴们都在翘首以盼,如果时间一到,货没有出现在合作伙伴的手中,到时候就是他们两个的死期。
可现在阿K不知所踪,管仓的阿J也不知道躲在哪里,合作伙伴们虽然现在还没有反应,但他们肯定都在密切关注此事。
现在的难局,宋词的确不清楚该怎样应对了!
【静观其变!】
A教授又写下了四个大字,妻子不要慌张,然后用衣角将筷子头擦干净,继续低头喝粥。
宋词的菜,做的非常好,他怎么吃,都吃不腻,三盘小菜,一碗白粥,全都进了A教授的肚子中。
早餐吃完了,坐在一旁暗自发愁的宋词,递上了一壶开水,A教授接过之后,漱了漱口,吐在了地面上,然后将剩下的开水,都浇在了石桌上。
暗中捣乱的人,虽然没有搞清楚是谁,但他多少已经有点眉目了,他已经出手搞定跟在身后的尾巴,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听说这次的拍卖品中会有八面佛。
香江已经不安全了,他赚的钱,已经足够自己用的了,参加完拍卖会,他就可以离开香江,过一段舒服日子了,等到最后风头过了,自己再返回香江,换个诨号,重打鼓,另开张!
“老公,外面都是条子,看来阿狐已经将我们供出来了!”
宋词看向东华义庄的建筑群,冷笑一声,这帮条子们蠢的要命,根本看不透本质,就凭这些扑街也想刮自己老公出来,真是痴心妄想!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些条子们只关注来来往往的香客们,却全然不关注东华义庄内的工作人员,但就算是关注,谁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在一名十年的老员工身上,并且这位老员工,还是救助署介绍来的哑巴。
第387章:稳定军心
A教授并不是哑巴,他是个正常人,但他在救助署的档案中是个哑巴,他就立下闭口禅,十年的闭口禅,今天就是闭口禅的最后一天。
一个人,坚持十年,不开口,只用手语交流,这可以称之为奇迹。
【人再多,也跟我们无关!】
【我们的伙伴们到了吗?】
A教授站起身,并没有看东华义庄内的情况,至于说九尾狐背叛自己这件小事,根本不用讲,让一个死道友遵守道义,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只要瘾头上来,知道的,不知道的,都会交代出来。
不过九尾狐不知道的事很多,比如自己父母的棺木,早就从东华义庄内运出,就埋在身后的无名小山上。
他已经将这座山买下来了,在山顶上立起来一座新坟。
《论语》上说: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
认为父母至少哺育子女三年,因此子女需守孝三年以回报养育之恩。
周礼上也将守孝三年,写进礼法中,作为“五服制度”中最重的斩衰丧期,适用于子女对父母、妻子对丈夫、臣子对君王的哀悼。
而A教授认为守孝三年过短,按照周礼来说,需要守孝十年,才算是报答父母养育之恩,因为A教授就是在自己父母膝下承欢十年,然后父母才双双归西。
“除了阿J和阿K外,全都到了,从后面小路上的山,条子们并不知晓。”
“是不是太冒险了?在条子们的眼皮底下搞事,如果他们知道,肯定会发疯!”
宋词脸上都是担忧,对于这次合作伙伴们的召集,她一直都不是很赞成,从水房出问题开始,她就主张偃旗息鼓,先蛰伏一段时间,看看风向再说。
可自有打算的丈夫不同意,他认为风浪越大,鱼越贵,趁着接二连三出问题的时候,就应该涨价,趁机多捞一笔,别人恐惧我疯狂,别人疯狂我恐惧,突破常理,反其道而行之。
“滴滴滴滴.”
电子手表的计时闹钟响了,A教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电子表,咳嗽一声,他又拿起竹枝编织而成扫把,往台阶走去。
见丈夫心意已决,宋词也不好说什么,她将保温饭盒跟水壶都装进背包中,跟在丈夫的身后,一起上山。
山顶上的思亲亭中,四五个年纪大,气焰嚣张的中年人在相互打量,言语中都是奚落和试探,这些人都是号码帮的拆家,专门做猪肉生意的。
离开香江多日的九姑娘,也坐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云雾,默不作声。
眼前这些扑街们,各个都神通广大,平日里都躲在九龙城寨中不出来,也就是A教授神通广大,才能将这群人聚集在一起。
昨天晚上,靓仔胜给自己call电话,说可以继续交易了,她连忙跑去问太子,当见到太子点头,表示一切都OK之后,她才搭乘最近的一班飞机,连夜赶回香江,紧赶慢赶,才赶上这次的会议。
这次她是代表自己老豆参加的,她还需要给自己的好姐妹阿J撑腰。
现在江湖传闻说,宋词这个当大嫂的看不上阿J和阿K,亲自出手做掉两人。
宋生神通广大,只要帮女儿出手,保证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阿J、阿K,但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没有必要把事情闹的太僵。
各自让一步,才能让生意做下去。
A的脑袋,J的仓,K的技术,缺了一样,这生意都做不下去。
想到这里,九姑娘看了一眼手表,发现还有五分钟,就到大家见面的时间了,A教授最守时间,也最讨厌其他人不遵守时间。
后山小路上响起了橡胶轮胎碾过泥土的声音,一台丰田越野车出现在众人眼前,九姑娘见到车,也是开心地站起来,自己的J教授来了!
“阿九!”
刚下车的J教授,看到了自己的好闺蜜九姑娘,也是非常开心,就是笑容多少有点勉强。
“不用担心!剩下的事,我来摆平!”
九姑娘拉着J教授的手,小声说了一句,两人手挽手地走进了雨亭中。
雨亭中的其他号码帮拆家,见到J教授来了,脸上都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都知道后面有好戏可以看了。
“各位,抱歉,身为东道主,我来迟了!”
A教授将手上的扫把放到一旁,用手语比划了几下,身后的宋词充当自己丈夫的翻译,将话准确无误地表达出来。
“哈哈!不要紧,东道主能来就可以,A教授,好久不见!”
负责荷兰渠道的大眼柳,见到A教授到了,就站起身,双手合十,敬了个佛礼,继续说道:“我在东华帝君庙,黄大仙都捐了一百万,帮叔叔阿姨超度,聊表心意。”
A教授的爱好很少,可以讲是没有,但合作伙伴们都知道,这家伙是个孝子,为自己老豆老母守孝十年,想要拍他马屁,最好的办法,就是捐钱给庙里。
江湖上的传闻,九假一真,教授兄妹们根本不是在教会孤儿院长大,他们都是在天后庙成立的华人孤儿院长大。
当然,这些传闻大多都是在场的人放出去的,目的就是把水搅浑,就比如九姑娘,她参加了A教授和宋词的婚礼,但还是在靓仔胜面前说了假话,说宋生都想招A教授当乘龙快婿。
“多谢!”
A教授比划了两下,对大眼柳表示感谢。
见A教授驾到,J教授赶紧站起来,走到A教授夫妇面前,怯生生地说道:“大佬!大嫂!”
“放心,不是你大嫂动的手,我们遇见拦路鬼了!”
A教授比划了两下,宋词没有添加为自己辩解的话,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自己没必要藏着掖着,如果真是自己做的,J教授是跑不了的。
听到A教授的话,J教授赶紧点点头,她知道自己这位大佬,从不讲假话,说没做,就是没做,她立马站到A教授的身旁,不吭声,但表明了态度。
现在阵脚不能乱,眼前这些拆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自家人,必须抱团。
见到自己的好闺蜜改变了立场,九姑娘只能举起国际友好手势给J教授看,表示自己很不开心。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冬雨敲在雨亭的琉璃瓦上,发出密集的响声。
A教授比划了一通手语,然后看向自己的妻子,让宋词表达出来。
“十年了!我们每一年年尾的时候,都要在这里见面开会,真是难得,时间兜兜转转,大部分人的面孔都没有变,真是可喜可贺!”
能贩十年猪肉,这的确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在场的众人也是点了点头,认可A教授的话。
“从下批货开始,我阿妹不再管理货仓,她将负责工厂,并且从下批货开始,猪肉涨价,每克零售价涨到六十元,各位的拿货价,也涨到二十五元一克。”
在场的拆家都是大拆家,拿货都是按吨来的,就拿大眼柳来说,每个月发往阿姆斯特丹猪肉就有六吨,整个阿姆斯特丹华人街的猪肉市场,全都由他来掌控。
甚至西西里人,安南仔,南亚人都要从他手上拿货,毕竟高纯度的蓝血,在北欧市场,比黄金都值钱。
大眼柳最近刚搭上律贼的路,这些有大人物庇护的红鹅人,一开口就是一吨的量,并且表示,这次只是尝试,如果成功,往后长期合作。
进货价上涨,在这些拆家眼中,是不可接受的。
“A教授,你这个时候讲涨价,实在太突然了,菲律宾人刚跟我下完单,订金我都收了,要七百公斤猪肉,你的进货价涨一倍,我根本没得赚。”
坐在栏杆上,身材消瘦的四眼仔,直接开口,表示自己已经跟客户谈好了,这个时候涨价,自己肯定做赔本买卖。
“对啊!”
“从下批货开始肯定不好,那些粉佬们各个都心狠手辣,见我们坐地起价,肯定认为我们不守行规,到时候我们各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
在场的拆家你一言,我一语,全都表示反对。
站在雨亭正中央的A教授没有比划手语,而是把在场所有人的意见全都听取,见议论声减少,才开始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