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等下了山到了县城，我请你们看电影。”李龙最后只好这样说。
纳森的奶奶说了几句话。
哈里木翻译着：
“我妈妈说，收音机是好东西，让孩子们知道了外面的许多事情，他们想去外面看看，是好事。但收音机也是不好的东西，因为他会破坏我们哈萨克牧民的传统，纳森他们长大了说不定就不想在山里呆了。”
李龙沉默，这是不可避免的。为了便于管理，也方便牧民的生活，十几年后，北疆各地开始搞定居兴牧，山里的游牧民族逐渐改变生活方式，在山下有自己的大院子，牲畜虽然可以流转着放，但老人小孩就生活在山下了。有些人甚至不再转场，开始圈养牛羊，料羊就越来越多。
客观上是生活方式的进步，毕竟这样小孩子就可以就近上学，老人就医也方便。但游牧民族的许多传统也就慢慢消失掉了。
无所谓对错，这个没办法衡量——毕竟每个人心头的秤是不一样的。
李龙转换了话题：
“哈里木，呆会儿给我搬一捆草，我再带些盐，我准备去木屋那里住两天，方便打猎。”
“好。”哈里木就回了一个字，然后接过妻子递过来的奶茶喝了一口，然后突然问道：
“李龙，你说纳森他们，能不能去上学？”
“能啊。”李龙虽然有些意外哈里木问的这个问题，但还是给了肯定的答复，“我想明后年可能县里就要搞维族学校和哈族学校，到时你们可以在山下弄个院子，孩子和老人住在山下，到时纳森就可以上学了。”
牧业小队虽然大部分牧民在山里，但也是有自己的地盘的。如果想的话，完全可以盖个院子，然后把家安在那里，毕竟这是大趋势。
当然，最后不想搬的，等再过一些时间，就会被强制性散居到各村子里去，就跟插队一样。
社会主义对于老百姓的优惠政策可能因为国力原因上限不高，但下限绝对会比资本主义高的多。不让一个人掉队，有些时候真的是政治任务。
哪怕这个人是赖皮或者懒汉——这也是让一些基层工作者诟病的地方。
“那……我应该怎么办？”哈里木认真的请教着。
“两个办法。”李龙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明年，因为南疆的一些事情，自治区出了一个对少数民族而言非常好的政策，这是大趋势，李龙只是提前说了出来。
“第一个，你可以找你们的牧业队长，要求在你们的地盘上盖个院子。明年开春你们转场之前，召集人去盖就好了。你想吧，给我盖这个木屋你们就没用多长时间，那么给你盖个院子，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盖好后呢，留些粮食和生活物资，老人孩子就可以住在那里，不用再往山里跑了。你们牧业小队附近肯定是有学校的，他们就可以去那里上学。”
哈里木觉得这个挺不错。
不过他还是想听听第二个方法。
“第二个办法，就是你直接出钱在清水河乡或者县里买个房子或院子，这样的话，你不用盖房子，直接可以上乡里或县里的学校。不过乡里县里的学校只有汉族学校，你只能让孩子直接学汉语内容。”
“那我们牧业小队的学校不是汉语的吗？”
“不一定。”李龙不确定的说，“可能教汉语，也可能教你们的哈萨克语。”
哈里木沉默了。
“你不用着急，还有一段时间，可以慢慢考虑。”牧业小队那边李龙不太清楚，县里这边李龙觉得开春想要给哈里木找个屋子其实不算什么难事，至于上学就更简单的。在县里住着，自然就能上学。当然如果上不了，那就再找顾晓霞吧，这点事应该还是能办的。
中午哈里木的妻子做的是马肉纳仁。哈萨克族有吃马肉灌马肠子的习俗。不是骑的马，是畜养的肉马，和牛羊一样。马肉纳仁的做法不同部落有一些差异，但主材没多大变化，面条，煮马肉马肠子，然后用肉汤浇在捞出来的面条上，拌匀了吃。
知道李龙喜欢干净，也不喜欢用手抓着吃，哈里木专门让妻子给李龙盛出来一碗自己吃，他们一家人则在木炕桌上围着两盘马肉纳仁用手抓着吃。
那抓面条和肉的手法，和吃抓饭的手法相似。
李龙吃的很快，饿了，加上这纳仁看着虽然一般，没有什么颜色点缀，但味道真的可以，他吃了两碗。
吃完后又喝了一点面汤，算是勾缝化食。
等哈里木他们一家人吃完后，李龙和哈里木一起走出去，套上马车，往马车上放一捆草料，再放一小袋盐，哈里木完后就在雪地里开始给李龙画起地图来。
看完，问清楚具体的点位后，李龙就挥了挥手，和哈里木道别后赶着马车离开了。
这里去往木屋的山谷是有条路的，马车赶着虽然有点颠簸但却还是能顺利走过去。
等到了木屋，李龙发现原来扫干净的木地板这时上面又铺了一层雪。先把马车卸下来，把七十六号拴在木屋东面的木头上，把草料撕开给它扔了一部分，李龙把马车拉到一边放好，然后就去开门。
屋子里一股子寒意。李龙先架火，炉子弄着后，拿着大扫把去扫雪。
最近没怎么下雪，这雪是风吹过来了。山里的天气多变，可能这一会儿晴空万里，下一刻就乌云漫天，也可能一阵瓢泼大雨下过，不过十分钟又变成大晴天。
扫完雪，炉火烧旺了，屋子里的寒气退去，李龙提着桶去泉眼那里打水，回来后倒进茶壶里，然后又往里掰几块砖茶，盖上盖就放在炉子上烧了起来。
小房间里除了一些食材和没带走的东西外，基本上就是空的。李龙又收拾了一下，晚上七十六号是要挤在这里面的，得收拾干净，免得到时七十六号“捣乱”。
食材之类的都放在了大屋子里，李龙看着外面阳光还不错，原想着是不是把被子拿出来晒一下，想想算了。晒的热量还没有寒气增加的多，就拿个凳子放在炉子边上，把被子放在凳子上烤着。
这一切做完后，李龙看看时间还挺早，便用煤沫子压了炉子，然后穿好大衣背着枪，带着挎包、绳子和塑料布，锁门去牵了七十六号，准备转转。
七十六号背上没有鞍子——李龙自己也没准备鞍子。好在他现在的骑马技术还不错，直接在七十六号背上铺了两层麻袋，这就可以了。只要不使劲跑，李龙觉得自己能驾驭得住。
七十六号倒是挺温驯，虽然李龙上马后它略有些不适应，甩了几下脖子，但后面还是顺从的听从李龙的指令，往东面走去。
走出一会儿七十六号就想跑，李龙急忙拉住了它，现在没有马鞍，没有脚蹬，这要跑起来，速度快的话，自己铁定掉下去。
李龙一拉缰绳七十六号就知道啥意思了，只好老老实实的往前走着，它在往走马的方向进化。
翻过一座不太高的山，沿着山梁走了一段后，李龙就看到了哈里木所说的野猪拱过的地方。
拱的痕迹还算新鲜，只是看来似乎并不是多次，应该说只有一次。几天前的痕迹，至于后面来不来，不敢保证。
李龙对这块地方存疑，那就继续。
他让七十六号继续往东南，那边是往玉山江的方向，中间要经过温泉谷，李龙打算去温泉谷那里看看，如果有的话最好，没有的话也可以探探情况。
往温泉谷的路就有点起伏，骑在没有鞍子的马背上，李龙格外小心，即使如此，他还是在七十六号下山的时候从马脖子那里滑了下来。
七十六号及时止住了步子，用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李龙，显然它有些困惑，也在表达这不是自己的错。
李龙自然也知道不能怪它，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又把掉落的麻袋捡起来，重新搭在七十六号身上，牵着它下到了温泉谷。
一股子硫磺的味道飘了过来。李龙觉得这还不错，挺提神的。
七十六号略有些不适应，打了两个响鼻。
李龙骑上七十六号往沟里走，他在马背上一手持缰绳，一手抓着马鬃毛，免得自己再掉下去。至于发现猎物能不能打着，李龙有点不确定。不过这个时间段，他觉得应该不会有啥东西吧？
越往深入，七十六号的动作越慢，显然它是不喜欢这味道的。
李龙又不敢把它留在这里，毕竟这山里是有野狼的，一只还不怕，要是一群的话，自己离开，那七十六号就是给它们的食物。
李龙现在有点后悔带着七十六号过来了。
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然后，就听到了前面的水声！
第403章 这玩意儿没传说中那么大啊！
李龙听到动静后一个激灵，他立刻跳下马来，牵着七十六号靠往一边，把缰绳绑在一边的树上，自己取下五六半自动步枪弯腰向着山谷深处摸了过去。
没到水池的地方，李龙就看到一头顶上长角的公狍鹿子正在那里踢着水，然后低头在水里寻找着什么，然后把什么东西吃进了嘴里。
随后这狍鹿子扭头看到了李龙。
它愣了一下的时候，李龙举起了枪，而就在李龙试图瞄准的时候，那狍鹿子扭头就跑，李龙只来得及开了一枪，看到狍鹿子的肩膀那里溅起血花——非常靠上，差一点就打脱了，应该只是穿了一些皮肉，轻伤。
狍鹿子惨叫一声，加快速度往着旁边的林子跑去，李龙大步追了上去。
这时候，他已经想不到七十六号了，追上这头狍鹿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狍鹿子并没有往林子深处跑，它贴着山边往上窜着，可能也担心树林太密减慢速度，它跑动的不是很快，每一次发力，肩头的伤口就会飙出一股子血来，动作就会减慢，这也是李龙敢于追击的原因——如果是完好的狍鹿子，李龙直接就掉头放弃了——肯定追不上的。
只是每当他追的距离近的时候停下来举枪要打，那狍鹿子就会窜到林子里，显然也是个聪明的家伙！
一跑一追，很快李龙就追着这家伙跑到了山谷的尽头，那里是一片死火山留下来的遗迹，乱石堆里没长一点草，狍鹿子窜进乱石堆里，跳跃着往东南跑去。
李龙曾经在这里追过一个小野猪，不过那野猪是往西南方向跑去的，这一大片乱石堆范围很广，李龙的动作慢了下来，防止着被乱石戳伤，那狍鹿子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因为乱石并没有什么规律，让它前进的路子也变得复杂起来。
“砰！砰！”
又往前跑出几百米，李龙终于找了个机会，举枪朝着狍鹿子射击，连着两枪，那狍鹿子终于倒在了枪下。
李龙长出一口气，总算是没白跑。
他算了算，这一路大约跑出来有一公里半的样子，路倒不是很远，但起起伏伏，而且几乎算是一路上山，到这里海拔已经差不多两千米了，虽然没有高反，但也不好受。
原地休息了一会儿，李龙才慢慢往狍鹿子倒下的地方走了过去。
前面石头更乱，有的尖如冰椎，有的方的圆的不成规则，有的交错的顶了起来，就在狍鹿子倒下来的前面不远处，那一大堆像悉尼大剧院的奇怪造型石头。
石头像是造山运动两个板块往一起顶的时候用力过度，把中间的石头顶起来对在一起的样子。
天然的一个拱形建筑，石高三四米，看下面似乎还有个石洞。
李龙先看了看狍鹿子，死透了。他提着枪就来到了那个“歌剧院”跟前，如果有手机或者照相机的话，可以在这里照张像，绝对是好景色。
可惜没有。
不过说实话，就这么个石头还真可以成为一个景点了，然后他就低头往石头下面的那个天然山洞看了过去。
这山洞和另外那个有岩盐的洞不一样，这里口子敞的比较大，但就像以前衙门口的八字门一样，口子敞，但里面一眼就能看到空间非常小，缩成了一条石缝。
习惯性的想着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好东西，李龙只是犹豫了一下，端着枪就往里走去。
石缝说是窄，其实是有一米左右宽，勉强能容纳两个人进入，只是越往里空间就越小，而且不是直的，感觉是在往下走。
这个空间是密闭的，不像是有其他的透气孔，只进去不到一米，李龙就闻到了浓重的腥臭味儿！
这里面有东西——或者说，这里面曾经有过东西！
李龙立刻把枪握紧，小心翼翼的往里面看着。
里面很黑，越往里走，视野就越暗，就在李龙打算掉头的时候，他听到了轻微的呼吸声！
几乎下意识李龙就要抠动扳机！
只是随后他就感觉到，那呼吸声似乎并不是很重，而且非常的悠长。
有动物在冬眠？
李龙小心翼翼的继续观察，一会儿之后，适应了这里面的光线，李龙看到了前面是石壁，也就是说通道拐弯了。
李龙犹豫了。
如果是直道，里面有东西冬眠的话，直接给一枪，自己快速的退出来就行。
现在是个拐弯，给了一枪那玩意儿不出来，或者出来一半，不进不退，那自己不就耗着了吗？
打还是不打？
头一回碰到这玩意儿，李龙有点懵，没整过啊！
不过他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要打一下。
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尽量小心的往里走，到了拐弯的时候停下来，探头往里看了看，然后感觉，拐弯里面还有大约不到三米的地方的洞深。
而那个冬眠的家伙就在里面。
看不清楚具体是啥，不过李龙猜测，能冬眠的，大概率只有熊了！
想想还有点激动——先前远远的在温泉那里见过熊，没打过，现在有可能打一头熊，那能不激动吗？
因为是向右拐的，李龙不好瞄准。便转了半个身，左脚在前脚尖指向洞底，右脚向外指向外面，他打算打一枪之后就往外跑。
如果那家伙出来，自己找个地方掩护着继续射击。
应该不会被扑到吧？
李龙想了想不妥，又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