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说什么啊？不是要你炸薯条，是炸油角啊。”老窦没好气地骂道。炸油角是粤省传统的年俗地方小吃，因为它的形状像“荷包”，亦即钱包，取其钱包饱胀的好兆头。
“不是吧？叫我康家二少洗碗？”二佬也是很不满抓阄结果。
“老窦，我觉得很繁琐咯，你也看到啦大家都有意见，不如删减几个环节，简简单单就OK啦。”看到大家都不是很满意的样子，阿耀趁机提议道。
“过年就是这样的嘛。”老窦皱着眉头，显然不同意阿耀的说法。
“哎呀，这算什么麻烦啊，在俺们那里过年比你们这儿还讲究呢。”香兰也同意老窦的想法，还和大家讲她老家的规矩，“廿四就要刷房子，廿五要买豆腐，廿六去买肉，廿七去碾米，廿八熬腊八，廿九去买酒，年三十守岁看日头。”说道最后香兰还打拍子唱了起来。
“大嫂，其他的我都理解，买豆腐是为什么啊？”二佬好奇地问道，过年过节大鱼大肉啦，买豆腐是为什么啊？
“俺也不知道，俺只知道从小俺爹俺娘就是这样过年的，具体为什么俺还真的没问过。”大嫂也说不清楚，就是一直传下来的老习俗。
“我知道我知道，肯定是豆腐的‘腐’和富贵的‘富’同音，想富贵发达的意思。”阿祖一副自己很懂的样子。
“你以为是广府过年取意头啊？”康祈睿反驳了一句，“旧俗认为年廿三灶王上天汇报后，玉帝会在年廿五亲自下界，查看人间善恶，以此来钦定来年祸福。于是各家各户就吃豆腐以表示清苦，以博取玉帝可怜，降福来年。”原来是这样子，大家焕然大悟。
“好了，说回正题先，老窦啊，那些油角啊煎堆啊满大街都有得卖啦，何必自己做这么麻烦啊？”阿耀还是坚持能买就买，简简单单。
“衰仔，你懂什么啊，炸油角那是图个好意头，兴兴旺旺的意思，你以为只是吃那么简单啊？”老妈子是老广来的，自然最重意头了。
“妈子，日日都有意头讲的啦，要不要都挤到年三十那天啊，提前炸行不行啊？”二佬是觉得年三十他又要开店，又要忙家里的事，还是不要所有事情都堆到年三十那一天为好。
“也行，那就提早几天炸油角，到年三十开个油锅就行了。”老妈子想了想也同意了下来，“提前炸也有好处的，到时候拿一些送给街坊邻居就当年货了。”
“对了，阿耀，给你一个光荣任务。”老窦看到事情都商量好了就对着阿耀，“给我找一辆车回来。”
“老窦，你要车干什么啊？”阿耀疑惑地问道。
“去陈村买年桔咯。”老窦一副淡然。
“哇，老窦，去陈村买年桔？你批发回来卖啊？”康祈睿惊呆了。
在广府过年，年桔是当仁不让的主角。家里、路上、商场里、写字楼大堂里，目光所及都有年桔黄灿灿圆溜溜的身影。而这一切都源于它的好意头，年桔寓意着“大吉大利”，加之桔子颜色金灿灿，又有“金银满堂、招财进宝”之隐喻。
而陈村不仅是广府还是全国最大的花卉批发市场，老窦突然说要去陈村买年桔实在是太夸张了，来回一个多小时呢。
“就是啊，年桔广府满大街有得卖啦，出门口就大把。”阿耀点点头，然后又说道：“而且二佬不是有辆货车吗？干嘛还要我去找车啊？”
“广府的年桔哪里有陈村的好啊？人家又便宜又多选择。”老爸摇摇头，“前几天啊，梁伯的儿子在陈村采访，弄了一大车花回来，那个家伙不知道多嚣张啊，鼻子都长到额头了，我也有儿子啊，我买不起啊？”
“哦，原来是你老人家心里不平衡啊。”康祈睿听明白了。
“那你还没说为什么不让二佬去呢老窦？”阿耀还是不愿意，主要是平时上班就辛苦了，难得周末还要陪老窦去陈村，多不划算啊。
“哎呀，你二佬要做生意嘛，陈村那么远，来回加上买花买年桔，起码明天一天了，哪能让你二佬去啊？”老窦虽然好面子，但他还是拎得清的，知道自己二儿子要做生意要用车。
“行吧行吧，那我明天给你借辆车回来啦。”阿耀只好认命了。
第二天一大早康祈睿就被老妈子叫起来干活，帮她包油角。“妈子啊，这好像是四哥的活吧？”康祈睿起床气还是有一些的。
“哎呀，你四哥起左身啦，出去买早餐了。一家人要不要分得那么清楚啊？赶紧洗脸来干活。”老妈子没好气地说道。
康祈睿只好乖乖去洗脸刷牙，洗刷完出来就看到老窦坐在椅子上研究水仙花，康祈睿看了眼说道：“老窦你这盘水仙都要开花了，搞不好年初一就谢了。”这水仙都看到花蕾了，真不知道能不能顶到初一。
“今年天气暖嘛，肯定开得快啦，要不放冰箱吧？”老妈子建议道，不得不说放冰箱确实是个好办法，可以有效地延缓开花时间。老窦赶紧拿了个袋子包好水仙花放到冰箱里。
刚放到冰箱里，阿耀就从外面回来了：“老窦，车来了，走吧。”老窦听到之后便叫上老妈子一起去，因为老妈子砍价一绝。老妈子本来不想去的，但是阿耀和康祈睿都劝她出去走走，油角这些东西他们小的做就行。老妈子只好跟着去了。
老窦妈子走了之后不久大家陆续吃完早餐回来了，阿祖给康祈睿带了份云吞面。康祈睿在吃早餐，其他人则是开始包油角。不过一直到康祈睿吃完早餐，都没看到有一个成品出来。康祈睿不禁说道：“我说哥哥嫂嫂们，你们到底会不会的啊？”
二佬看二嫂，二嫂看幸子，幸子看大佬，大佬看阿祖，阿祖看康祈睿。这大家就明白了，合着没一个人会包油角。相互尴尬一笑之后，康祈睿提议道：“既然大家都没本事，不如我们出去买现成的吧？”
“你想都别想啊，被阿妈知道可不得了。”大佬光坚决反对。康祈睿耸耸肩回道：“那你会包吗？都不会包，还有什么办法呢？”
二佬也非常赞成康祈睿的想法，“就是咯。大家都不会那除了买还有什么办法呢？而且反正年三十都还得开油锅的啦，也不算破坏意头啊。”
大佬光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答应了。于是大家推举了阿祖这个抽到炸油角的人出去买油角煎堆，其他人则负责收拾桌子。桌子刚收拾干净，香兰拎着几大袋东西回来直接放在桌子上，二嫂好奇问道：“买了什么东西啊？这么多的？”
“猪肉啊。”香兰说道，“今天不是年廿六嘛。廿六去买肉，俺就买了这些猪肉回来了。俺也不知道够不够，拎不动了，差不多就买这么些了。”
大家听完互相看看，最后还是大佬光开口说道：“香兰啊，我们广府习惯吃新鲜的，你买这么多别说吃不完，冰箱也放不下啊。”广府地处南方，就算过年时候气温也十分暖和，并不适合食物存储，这么多猪肉就是浪费掉啦。
“那咋办啊？可不可以退货啊？”香兰也很无辜，她第一次在这边过年啥也不懂。
“猪肉怎么退货啊？要不这样吧，叫大佬在门口摆个摊卖猪肉哈哈。”阿祖开玩笑道。
“算啦，不就是一点猪肉嘛。二嫂等会拿回去店里给大家分了吧，就当过年福利了。大嫂你花了多少钱找二嫂报销。”康祈睿摆了摆手说道。服装店现在12名员工呢，这里也就三四十斤的样子，给大家分一分，家里人多的一顿就给造完啦。
第43章 买花亏了
“花回来啦。”
差不多晚饭时间，老妈子回来了，叫大家出去帮忙抬花。
“哇，怎么买那么多啊？”大家出门看到阿耀借的车装得满满的，好几十盘各种各样的花，不禁感叹这到底花了多少钱啊。
“你们赶紧搬，我先去封个红包给司机大哥。”老窦把最大的桃花搬回家之后便不想动手了，阿耀赶紧拦住他，“不用了老窦，我都办好了。”
“办好了？”老窦愣了一下，又说道：“那你有没有谢谢人家啊？”
“多谢他？他多谢我才对啊，给机会他赚外快。”阿耀说话也不忘干活，这都搬第二趟了。
“哇，好漂亮的桃花啊。”二嫂也从里面出来了，她女人不用搬东西，刚才一直在里面做饭。但是外面这么热闹她就呆不住了。
“如果不是又便宜又漂亮啊，你老窦那铁算盘会跑到陈村去买花嘛？”老妈子夸赞桃花漂亮的同时还不忘笑话一下老伴哈哈。
“老爷老爷，这棵桃花多少钱啊？”二嫂更关心价格。
“这棵挑花很划算啊，他们开价一百二十八块，我还价五十快，他就卖给我了。”一说到桃花的价钱老窦就得瑟起来。
“五十块啊？不是吧？那么便宜？老爷，在广府几倍价钱也买不到啊。”二嫂这话半真实半夸张。便宜确实是便宜，但也没有二嫂说的那么夸张。哄得老窦见牙不见眼。
“老窦，你买了这么多花，花了多少钱啊？”康祈睿好奇地问道。
“不到两百块。”老窦很得意。
“不是吧？这么划算？”康祈睿惊呆了，那确实是真的便宜啊。
“老窦，还得加上我那两百块啊”阿耀又搬了一盘花回来，听到在聊价格便插了一句话。
“什么你的两百块啊？”老窦很疑惑。
“你忘记了？过桥费四十块，加上劳务费一百五十，还有给司机的红包，总共不是两百多啊？”阿耀把花放到地上一样一样的和老窦数了起来。
“老窦，这么一算岂不是很不划算？”康祈睿算了一下，这加起来花了四百块啊。这些花在广府买估计也就三百来块就能买到了。
“对啊，阿爸，谁都知道年三十一过十二点，那些花五块钱窦不值了。”大佬光也在旁边给老窦补了一刀。
“哼，五块钱一盘那些都是垃圾，能和我这些比吗？”老窦脸都黑了，死要面子嘴硬道。
搬了好一会终于搬完了，二佬出来叫老窦吃饭，老窦还是一脸郁闷，直呼还不饿。二佬笑他：“赌啥气啊，不吃饭那两百块就回来啦？”
康祈睿在旁边也劝老窦：“算啦，图个意头而已啦。钱花了就花了呗，花好看就行啦。”老窦听到这脸色才好了一些。
“啊”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二嫂在饭厅大叫一声，二佬赶紧跑了进去，康祈睿紧跟其后，这大过年的出啥事可不好啊。
一进饭厅就看到二嫂在吐，二佬连忙问道：“老婆，你怎么了？”
康祈睿也关心了句：”二嫂，你没事吧？”
二嫂接过二佬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大口漱了漱口然后吐出来，连续几次之后才指着桌子上一盘像是大蒜做的菜一样的东西说道：“这是什么东西啊？这么难吃的？”
“这不是你们南方的蒜苗吗？”大嫂指着那碟菜说道。
“你在哪里买的啊？你被骗了吧。”二嫂还以为是香兰买错了。
“怎么感觉有些像是水仙啊？”康祈睿拨弄了一下那碟菜，看着就很像是水仙啊。
“俺不是买的，是从冰箱里面拿的。”香兰天指了指后面的冰箱。“那应该就是水仙了。”康祈睿听到基本可以确定是水仙了。
“真的没有啦。”老妈子打开冰箱一看果然找不到老窦的水仙了。
“你也是的，怎么拿水仙去炒啊？”大佬光看到二嫂这样也只能骂了香兰一句，以平复大家的心情了。
“会不会有毒啊？”大嫂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啊是啊，水仙是有毒的。”二佬一下子就慌张了起来，低头问二嫂：“你感觉怎么样？嘴巴麻不麻啊？”
“没感觉啊。”二嫂嘴唇吧唧了一下，表示没有什么感觉。
“那你有没有吞下去啊？”二佬又问道。
“我就吃一块，都吐出来了。”二嫂指着地上的呕吐物。
“那应该没事的，水仙是根茎叶有毒，但是毒性不大。最多也就是拉肚子而已。二佬，给二嫂倒一杯盐水吧，真吞了下去盐水也能解毒。”康祈睿普及了一下水仙的毒性又让二佬去弄盐水，二佬听到就赶紧去了，二佬二嫂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幸子也在旁边劝说道：“二嫂，你也别生大嫂气啦，吃了水仙，你就要成凌波仙子啦。”凌波仙子是古代中国神话传说人物，在天间生活，以水仙花的化身而闻名。
“是啊是啊，凌波仙子。”二嫂没好气地说道：“我看是吃了水仙就‘死先’啊。”老妈子听到赶紧呸了一声让二嫂吐口水说过。
“看二嫂还能开玩笑那就是没事啦。”康祈睿角度稀奇，主动给二嫂盛了一碗汤，“二嫂喝碗汤漱漱口。”
二嫂接过汤刚准备下口，二佬就叫住了二嫂，“慢着，这汤也是大嫂煲的，万一大嫂把菊花当做花菜放进去煲呢。”二佬担心归担心，不过这话就说得有点过分了。
就连二嫂也看不过去了，骂道：“你怎么说话的啊，这顿饭是大嫂做的，有本事你别吃啊。”二嫂主动给大嫂说话，也是挺少见的。二嫂居然不在意。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大嫂又不是不会做饭，只是没想到老窦把水仙放到冰箱里才弄错了，其他菜大嫂怎么可能弄错嘛。而二佬又说得太过分，二嫂只好出面平息这件事了。
“伯爷公啊，那今年就没有水仙了喔。”老妈子对着老窦有些可惜地说道。广府人过年必备三大花：年桔、桃花、水仙。现在少了一样多郁闷啊。
“那还不简单啊，叫老窦再去陈村一趟就好了。”阿祖是有点叛逆在身上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老窦刚才还一直为亏了钱而生气呢。
“你个正衰仔，专门和老窦作对是吧？”老窦拍了阿祖一下，阿祖就怂了，不敢再说话刺激老窦了。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老妈子制止了在打闹的二佬和阿祖，“我问下你们，今天的油角炸得怎么样了？”
康祈睿几兄弟听到老妈子的问题，都相互对视了一眼，“哦，全部炸好了。”
“这么快？都炸了什么品种啊？”老妈子有些惊讶。
大家都看向阿祖，他去买的他最清楚了，阿祖开口说道：“有油角啦，煎堆啦，蛋散啦，糖环啦.”
“嗯？糖环？”老妈子突然打断阿祖，“糖环你们都会做？”
“会啊，喜欢吃嘛。喜欢吃就会做的啦。还做了一大盒呢。”阿祖还在坚持。
“穿煲啦。”大佬光直接说了出来，康祈睿也在感慨阿祖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买点东西都买不好啊。糖环那么高难度的东西老妈子做了几十年都不会做，他买回来说是几兄弟亲手做的，这让老妈子怎么相信呢？
老妈子拿起手上的筷子朝康家几兄弟一人来了一下，“阿光，你老实说，油角在哪里买的？”大佬光这哪答得上来啊，又不是他去买的，只好示意阿祖自己说，阿祖只能说出是在鸿运楼买的。
“都那么大的人了，还合伙骗阿妈。”老妈子没好气地说道，又看向在看戏的天庥，“庥仔，你说该怎么惩罚他们？”
“衰仔，小心说话啊，今年的利是封可大可小的。”二佬马上威胁起儿子。
“游戏机好好玩的。”阿祖则是诱惑道，大佬光也是走诱惑路线：“想不想喝可乐先？”
“过年礼物可能是玩具，也可能是试卷哦。”康祈睿另辟蹊径。
天庥完全不理大家，根本不带怕地说道：“就罚他们不准睡觉，通宵炸油角。”
这下子没办法了，大家只好吃完饭之后全家一起上阵开干了，好在康家人多，油角这玩意也不算很难，老妈子演示了两遍之后大家基本都会做了。还不到十一点就干完了，弄好之后大家便轮流去洗澡了，现在康家大屋已经装修完成了，三个卫生间还是非常方便的，十二点左右便都洗完睡觉去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康祈睿就看到大嫂二嫂幸子和老妈子在搞卫生，“嫂子，忙啊。”和大嫂打了个招呼之后又和老妈子说道：“妈子，套着这么大个袋子啊哈哈哈。”老妈子搞卫生套了个红色塑料袋在头上实在是搞笑。
这时候二佬也起床了，对着康祈睿说道：“弟弟你看这个场景，现在才能体现我们男人的地位。”
康祈睿一边吃早餐一边说道：“别这么说，什么地位不地位的，大家分工合作而已。”康祈睿作为新新人类，还是比较尊重女性的。
“阿宗，你过来一下。”老妈子看到二佬就招呼他过来，“快带天庥去洗澡，年廿八洗邋遢啊，年三十就不准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