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谢的话,咱们过些日子打一架吧。”
五竹仔细扫描着罗非,说道:“虽然你的身体很奇怪,但是现在,打不过我。”
罗非笑了笑,他现在的力量在与日俱增,已经快突破到七品了:“所以说,要过些日子。”
五竹平静地说道:“好。”
说完之后,眨眼间的功夫,五竹已经消失不见。
......
深夜,王启年上门,告知范闲:“院长回京了,而且,当夜就被陛下叫入宫中了。”
范闲也同样好奇这位号称会对他鼎力相助的鉴察院院长,不知道他是否能彻底解决牛栏街刺杀案。
而陈院长大人回京,整个官场都有反应,尤其是听说陈萍萍大人回京当夜,就被陛下急召进宫中,许多人还颇为紧张。
在庆国地官场上流传着一个说法:“世上没有监察院查不出来的东西,哪怕是你藏在夜壶里的银子。”
这话听着安心,可是对于百官来说,并不安心,谁又能知道,身边的哪个人是鉴察院的眼睛和耳朵呢?
总之,听说宫里传出消息,陛下与陈萍萍长谈一夜,才放精神已然有些委顿的陈大人回府。
文武百官一是艳羡陈大人在陛下心中圣眷不减,一面却又悄悄盼望着这位老大人早些因劳成疾,辞官归隐吧。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一则消息却同时震动了京都的上层圈子。
宰相的二公子,林珙,出京都的时候意气风发,紧紧两天过去,竟然灰溜溜地回来,而且还是缺胳膊少腿的回来了。
“果真如此?”
鉴察院内,一处主办朱格朝着汇报消息的下属再次问道。
“回禀大人,确实如此,林珙的左腿仿佛被人用利剑齐根斩断。”
朱格缓缓消化着这个消息。
要知道,林若甫可是一向对他这个儿子宝贝的很,大儿子痴呆,可不就得珍惜这个正常,甚至有些聪明的儿子。
所以,即便林若甫一向远离太子,可是却不阻挠儿子与太子相交。
不管是出于政治考虑还是其他考虑,朝堂中所有人都知道,林若甫的儿子就是他的命根子。
“这下倒是有好戏瞧了。”
一条腿的二公子,哪能当得了官员呢?庆国的官员又哪里猛有损营养呢?
而同样收到这则消息的范建,立刻把范闲叫到了书房。
“林珙的腿被人斩掉了,你知道吗?”
范闲立刻吃惊地问道:“是吗,真是这些日子里难得的好消息。”
范建仔细辨认着范闲的表情。
范闲眼看范建打量着自己,追问道:“凶手找到了吗?”
范建反问道:“五竹是不是回京了?”
范闲一脸疑惑地说道:“我很久没有见到五竹叔了,难道,这事和五竹叔有关系吗?”
范建想了想,说道:“那,你觉得和你有关吗?”
范闲说道:“父亲是怀疑是我做的吗?其实,我倒是希望是我做的,可惜,我没找到林珙。”
“不然的话,就不止是断一条腿那么简单了。”
范建摆了摆手说道:“我就是随口一问,不管和你有没有关系,你要知道,林若甫可是把林珙看成他政治生命的延续,然而,现在断了一条腿,意味着以前对林珙的培养全部白费,这条命也跟着断了。”
“太子那边,也是一个问题。”
“林珙断腿,意味着他必然会失掉这一助力,更隐蔽地来说,他必然会失掉宰相这一暗中的助力,而且,还有可能反目成仇,双方埋下间隙。”
范闲有点懵地看着范建,这事还真不是他做的,但是,会牵扯到这么多方势力,也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所以,你最好心里有个准备,接下来,不会太平了。”
等到范闲从范建书房里走出去的时候,立刻有府中下人来报:“范闲少爷,太子派了人马堵在门口,指名要让你去东宫。”
然而,还没等范闲有所决断,另一边的下人也已经赶到:“范闲少爷,宰相府的轿子也已经到了门口,林相爷要见你。”
范闲顿时心中了然,回想着范建刚刚说的话,竟然全部应验。
真不愧是混迹在朝堂多年的常青树,对于朝堂局面洞若观火。
还没等范闲想好怎么同时婉拒双方,一个无法拒绝的邀请已经来了。
“范闲少爷,大内禁军到了,陛下口谕,要你面圣。”
.......
皇宫大殿之内,范闲来到殿内,却发现空无一人,只有桌子上凌乱地摆着一些制作弓箭的器具。
范闲心中腹诽,难道是一位木匠皇帝?
但听说这位陛下励精图治,而且对朝堂局势把握的颇为精妙啊。
这时,旁边的侯公公偷偷拉着范闲袖子,压低声音说道:“跪下,快跪下。”
范闲却不愿意下跪。
跪天跪地,跪父母,他连这辈子的父亲范建都没有跪过,更别提这什么皇帝了。
于是,范闲装傻充愣,大声地朝着里面喊道:“陛下,陛下,你在里面吗?我要不要跪啊。”
不过,范闲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装疯卖傻的时候,庆帝正在神色复杂地盯着他仔细观看。
“像,太像了——”
庆帝不禁喃喃自语。
再次见到范闲,还是让他有些失神。
范闲,不仅外表实打实地继承了叶轻眉,就连骨子里的性格也继承了叶轻眉。
庆帝心里有些欢喜,同样,有些新奇,那是叶轻眉死之后再也不曾有过的新奇。
瞧瞧现在,范闲心里怎么想的,他基本上能猜得到。
于是,难得地,庆帝温和说道:“你想跪吗?”
似乎想弥补他多年以来的亏欠。
第18章 宣,滕梓荆入宫
皇宫之中,短短几句话,片刻的功夫,等到范闲出来的时候,后背已经湿透了。
庆帝看似温和,实则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上一秒还满是关怀,下一秒却冷不丁问一句“林珙是不是你所伤?”
范闲满腹心事,一脸平静地出宫,不过刚到范府,宫里的戴公公就追了出来。
并且不是他一个人前来,还带着一份深宫之中的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范闲虽然听着戴公公嘴皮子不停翻动着,却听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心中暗暗腹诽,莫非这位公公和庆帝汇报的时候,他说一句,庆帝问一句:“你刚才说了个啥?”
想到这里,范闲差点笑出声来。
不过庆帝也是个体面人物,应该不会这么搞笑。
圣旨念了好半天,范闲有点昏昏欲睡,跪在范府大堂,但又很害怕面前这个太监的唾沫会吐到自己脸上来,只好愁眉苦脸地看着面前越来越湿的青砖。
总感觉下一秒就要一头扎到青砖里。
不知过去多久,圣旨洋洋洒洒终于念完了,在柳氏的提点下,范闲照规矩做足,呼完万岁再谢恩,将圣旨收下,柳氏又毫无烟火气地递了张银票过去,那太监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这玩意儿放哪儿?”范闲捧着手上的圣旨,问柳氏,“总不能老捧着吧?”
柳氏笑着接了过来:“虽说府里经常接旨,但也不能说玩意儿,府里有专门地房间供放。”
想了想,柳如玉还是再次提点道:“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还是要多注意,小心被人揪住不放。”
范闲自然懂得这个道理,恭敬说道:“姨娘提醒的是。”
最近这些天,范闲与柳氏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表面的和谐,这是时势所造,但双方都不知道日后又会怎么样。
但目前来说,双方面子上互相过得去,再加上范思辙这个卧龙凤雏从中调和,总体上还是向好的。
“说老实话,我也是学过经文的人,但怎么就听不明白先前那公公讲了些什么?”
回到自己的卧房里,范闲看着坐在桌旁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的妹妹。
“戴公公是江南余姚人,说话口音一向难懂,不过这些年时常来府上宣旨,我倒能听明白些。”
范闲赶紧问道:“圣旨说了什么,为什么是颁给我的?”
范若若抿唇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道:“其实宫里这十几年一直对家中有赏赐,虽然父亲地爵位一直被压着没有升,但是我与弟弟,甚至连柳氏都各有封赏,现在看来,也轮到哥哥了。”
范闲这些事情是知道的,连范思辙那个小东西,都有了个恩骑尉的封号,但事涉自己,不免有些好奇:“我可是没有归宗认祖的角色,这宫里就算想赏,也没什么名头吧。”
“对啊,所以这次陛下的旨意,只是说上次的事件中,你击毙了敌国探子什么的,与国有功,特加封太常寺协律郎。”
范闲想了想,牛栏街刺杀,以及当街搏杀程巨树,还真就误打误撞杀了几个敌国的高手,真要硬扯的话,也算是有功。
但是,庆帝突然给他这么一个官职,难道又在谋划什么大局吗?
仅仅是今天的见面,就足以让范闲认定,庆帝不是个好东西。
又或者,纯粹是打一棒,给个甜枣?所以才封了个协律郎?
而且,太常寺是掌宗庙祭祀的地方,这种官职,这种地方,这种身份,范闲怎么想都觉得他不合适。
协律郎这个官职虽然只是八品官,但可以随意出入庆庙,瞧瞧,这种毫无用处的宠信,合适吗?
范若若见他愁眉苦想,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哥哥说道:“哥哥啊,真是什么事情一牵涉到你自己,你就糊涂了……这太常寺协律郎……是每位郡主驸马成婚前一定要担当的官职啊。”
范若若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她这位哥哥,总是想的多,可是有些常识还是很缺乏。
即便这么多年了,还是会从某些她根本想不到的角度给她惊喜。
而且,从小到大,哥哥的思维方式永远和普通人不一样,就如同他讲的红楼一样。
还有,那位罗先生和朱女士,更准确地说,罗密欧先生与朱丽叶小姐。
这些故事听起来总是离经叛道,但仔细品味,却总能发现蕴藏人性的道理。
范闲听到范若若的笑声,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样看的话,他和她的鸡腿姑娘看来是好事将成了。
总之,范闲这个官,算是当上了。
然而,这个官还没有当稳当,第二天,范闲就被召入宫。
不过,这次见面却不同于之前那处寝宫,这里更大一点,而且,聚集起来的朝臣也更多。
房内铺着浅色石砖,左右依次站着十数位朝中大员,今天并不是正式的朝会,所以这里并不是太极宫,只是一处偏殿,庆国伟大的陛下也没有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只是随意拣了把椅子坐着。
皇帝今日穿着一件水青绸的便服,腰间扎着一条盘龙金丝带,乌黑的头发束的紧紧的,只是偶尔会在鬓角处发现几丝银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