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往日的乌黑亮丽,此刻,林?的头发凭空少了一半,而且,在断裂处还能明显地看出来火焰灼烧的痕迹。
林?摸了摸自己的短发,瞬间有点头皮发麻。
“二公子,怎么了!”
外面的林隐听到动静,立刻就要往里面闯。
“出去,没什么,不要进来!”
林?急忙喝止。
他刚才明明趴在床上,头发是压在身体和床铺之间。
然而现在再看,头发齐根而断,明显是用火焰灼烧,却完全没有烧到他的脑袋和床铺。
这是何等的掌控力?
只怕只有大宗师了吧。
但是,四大宗师里面,他也没听说过有如此擅长火焰的宗师啊,难不成,是第五大宗师诞生了?
林?默默思索着,又坐到了床上。
白天突然出现的字迹,晚上断掉的头发,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
那位大宗师在故意戏耍他,或者说,他想通过这些来说明什么呢?
林?不由得有些苦笑。
这可是大宗师啊,一人敌一国,要是真想说什么,当他面吩咐就是了,何必如此呢?
真要是吩咐的话,他又岂能不照办?
能杀他却又不杀他,着实让人烦恼。
想到这里林?也懒得再想,这条命算是放在这位大宗师手里了,而这位大宗师显然还不想杀了他。
“林隐,撤掉守卫吧。”
“二公子——”
林?走过去打开房门,说道:“无妨,撤掉吧。”
林隐快速地扫了一眼屋子里面,确认没人,这才挥手,黑暗中立刻闪退十道身影,皆是七品以上的武者。
林?看了看待在原地不动的林隐,说道:“你呢,你怎么不动?”
“二公子,我要守着你。”
林?略有烦躁地挥了挥手:“去去去,守着我干什么,你该干嘛干嘛去。”
林隐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他作为护卫的职责不就是守着二公子吗?
等一等!
林隐的眼中划过一丝灵光,难道说,是周围有人在暗中观察?二公子在和他说暗话?
“是,二公子,我这就走。”
林?看着真的听进去话的林隐,也有些感到奇怪,难道说这个一根筋终于能听懂他的话了吗?
随后,林?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内,连门都没有关,直接躺到了床上。
.......
而京都之内,范闲和王启年刚刚与二皇子分别。
“二殿下对大人颇为看重啊。”
王启年一边说,一边回望着远处还在对他们招手的二皇子,看起来倒是把礼贤下士的姿态做了个十足。
范闲笑着和二皇子挥手,嘴上说道:“确实。”
王启年问道:“那既然如此,大人不愿意归于他的门下吗?”
范闲转过身向前走去,王启年也急忙跟上,两人走了好一段距离才看见了摊贩,街上重归于热闹。
“那条巷子我闲来走过,路上有许多卖货的货郎,还有炸油糕的铺子,今日他要来乘凉,这些人全部都被赶走,一日不得营生。”
王启年想了想,还是问道:“这有何不妥吗?”
范闲笑了笑说道:“若是人生来贵贱有别,自无不妥。”
王启年想了想,若人不是生来贵贱有别,那岂不是——
他瞬间就想到了鉴察院门口那块石碑上刻的字。
“好了,好了,前面就到林府了,准备追踪吧。”
可惜,善于判断马车痕迹的王启年很快对着宰相府门前的石板路傻了眼。
他是擅长追踪马车痕迹,可是,这么硬的石板路,连个痕迹都留不下,叫他如何能追上去?
再加上林?出京已经好一段时间了,现在再追,又如何来得及?
无奈之下,范闲只好作罢。
想杀林?,只能再找机会。
极其郁闷的范闲等到天黑之时才回到了范府,不过,一进院子,就发现范思辙笑眯眯地在等着他。
“哥,忙活了一天,饿了吧,我让后厨给你准备了点糕点,免得你忙了一天回来还饿着肚子。”
“你先垫吧垫吧,吃上两口,后厨的热菜马上就出来了。”
范闲直接擦身而过,顺口说道:“找我有事?”
范思辙急忙大笑道:“哥,你看你这话说的,当弟弟的给哥哥准备点吃的,那不是应当应分的吗?”
“而且我没事难道就不找你了吗?你瞧瞧你这话说的,生分了啊!”
范闲随手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后说道:“平日里你只喊我的名字,怎么,突然这么亲热,难道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难道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范思辙一脸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哥,你看你说的,往日里不是见面机会少吗,你要是真想听我叫,我以后天天叫。”
范闲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直接打断:“行了,行了,有事说事。”
范思辙嘿嘿一笑,也不墨迹,一看范闲的反应,说明刚才的功夫没有白费,立刻说道:“哥,我那个铺子找好地方了,到时候伙计就直接从府上出,这样一来,咱们马上就能开张。”
范闲这时候才像是第一次认识范思辙一样看着他,这么久的事了,范思辙不仅没忘,还踏踏实实地去做了,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还记得这事啊。”
“那当然记得了,这么大银子的买卖,我怎么能忘呢?”
范思辙继续乐呵呵地说道:“哎,哥,你想想,到时候咱们这铺子起什么名字好呢?”
“或者挑个良辰吉日开?”
范闲认真地看着范思辙,看着他兴高采烈,全身心投入的样子,于是,狠狠地说道:
“开!”
“明天就开!”
他现在急需要一件事来分散他的精力,不然他真不知道这么多事情发生以后如何去面对婉儿。
所以,他只希望能够忙起来,忙到头脑发昏,什么都不用想。
范思辙立刻跳了起来:“哥,你说真的吗?虽然仓促了点,但别担心,我已经做了万全之策,保证这铺子赚大钱。”
......
第二天一早,一大队吹鼓手满大街地转圈,一边敲敲打打,一边发着传单。
“儋泊书局开业大酬宾!”
而且,不止有一支队伍,同时有多支在行动,范思辙在赚钱这方面向来特别能动脑,特别能吃苦。
同时,不止是街道上,范思辙还派人往京都有名望的人府上送了拜贴,方方面面都照顾到。
因此,即便是仓促之间开了起来,可是表面看去竟然丝毫不乱,而且声势浩大。
等到上午时分,书局正式开业。
东川路上人头攒动,连周遭的太学都出现了难得一见的逃学风潮。
书局中张灯结彩,一个方方正正的门脸全数用上好木材裹着,乌黑之中透着清亮,真是极有书香味的装饰。
范思辙一脸自豪地招呼着来的客人。
要知道,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渗透着他的汗水啊!
所有的材料都是他亲自挑选。
不过,即便如此,大部分人还是冲着范闲来的。
毕竟范闲在京都风评好坏夹杂。
之前的一首百年多病独登台震撼京都,但是有不少人说,范闲这样的年轻人何来这样的感悟呢,因此,范闲多半是欺世盗名之徒。
而且,范闲头顶私生子名分,却得到了陛下赐婚,那就更有传奇色彩了。
当然,还有不少人纯粹是来看八卦的,大家都很好奇入京不过一个多月的范府私生子,怎么就能混的如此风生水起。
同样好奇的是,范闲这样一个能文能武地贵族公子哥儿,怎么想到来开书局了,这世上赚钱的买卖挺多,卖书,怎看也不是个好出路。
一点都不符合贵公子人设。
范闲但是悠闲地站在书局的二楼,看着江边的风采,吹着微风,享受着难得的放松。
这次他没有藏在幕后,而是很光明正大地站了出来,承认了自己及兄弟,就是这家书局的东主。
还给书局起了个名字,叫做“澹泊书局”,又请世子爷回家让那位靖王爷亲笔写了,这才做了个横匾挂在了门口。
二皇子今日不方便出来,还专门派谢必安跑了一趟,问书局的名字是什么意思,有没有什么深刻的含义,
太子同样派人来问。
而范闲统一的回复是:这是澹泊以明志,不烦不忧,澹泊不失的意思。
接着还在回信中抛出诸葛的那句“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众人哪受到过这种震撼,文脉向来在北齐,庆国是文化荒漠,他们何曾体会到文坛大家竟然就在我身边这种感觉?
二皇子品味着这句话足足好半响,却越发痴迷。
而太子以为范闲是借此向朝野上下众人表示他自己不想插手任何事情,以示弱来换取安全。
事实上,只有范若若最了解自己的兄长,知道澹泊的意思,就是说范闲曾经漂泊在澹州。
纯——字面意思。
.......
就在范闲和范思辙的书局火热开张的时候。
迷迷糊糊的林?终于睡醒了。
前半夜提心吊胆好半天,后半夜想通了,彻底躺平,反倒是睡的很安稳。
林?一醒来,摸了摸全身,还算运气不错,不仅还活着,也没有突然就缺胳膊断腿。
等从床上爬起来,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昨夜的凉茶后,林?小心翼翼地从旁边拿起一块镜子,看着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