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若若立刻瞪了一眼范思辙:“闭嘴!”
“不可滕梓荆大哥不敬。”
范思辙悻悻地点了点头,行吧,他头上不是这个哥,就是那个哥,还有个爹呢。
“行了,开棺吧,给滕梓荆大哥好好整理一下,让他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地走,等哥回来,还要带他回家呢。”
这句话,是贴在棺材边说的,而罗非也终于听清楚了!
好消息,这里确实是棺材。
坏消息,他要是再不弄出一点响动,怕是要被活埋了。
他才不要当桂林仔,从棺材里面爬出来。
没看到他拼尽全力,也没抠下来一点点小木屑吗?他现在的力气小的可怜。
范若若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正要跟着下人一起推开棺材盖子。
突然听到,“咚——”
本来以为听错了,结果“咚——”
范若若看了看周围,再三确认,才发现,这个微弱的声音似乎是来自棺材里面。
但是,这——这怎么可能?
范若若一头雾水,昨天她亲自确认过,滕梓荆已死,那么现在这个声音,又是什么东西在棺材里面呢?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范若若还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于是看向了旁边几个开棺的下人。
那几个人连忙吓得摇了摇头,开什么玩笑,要是真的听到别的动静才有问题!
不过,就在这时,有一个人颤颤巍巍地举起手,脸色有点发白,指了指棺材里面,说道:“里面好像有动静。”
其他几个范府下人立刻脸色有点发白,向后退去,本想撒腿就跑,可惜小姐还在那里。
“小姐,快撤。”
真是大白天活见鬼!
范若若却脸色坚定地看向了棺材,她还真不相信有什么鬼怪。
“范思辙,你来听听,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本来就躲在柱子后面不敢露出头的范思辙一听到这动静,立刻向后窜去。
“范思辙,你要是敢跑,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范思辙这才不情不愿地一步一步挪动着向棺材走去。
“麻利点,别磨蹭。”
“哦。”
范思辙乖乖走到棺材旁边,在他看来,他姐比棺材里这个鬼还可怕。
“咚——”
直到听到一声微弱的声响,范思辙才吓了一激灵,忙拉着范若若向后退出去几米远。
范若若却不信这个邪,朝旁边的下人吩咐到:“去,把府里最厉害的护卫找来。”
那个下人顿时如蒙大赦,逃难一般从这间院子里跑了出去。
“姐,要不咱们也从这里面先出去吧,保不准里面真的可能是个什么——”范思辙说到这里,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保不准,里面真是什么鬼东西。”
范若若略微思索过后,说道:“再等等。”
比起鬼怪,她其实还有一个奢望,那就是昨天她看走眼了,滕梓荆没死,这样的话,范闲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片刻功夫,一大队护卫鱼贯而入。
范若若看着进来的一大群护卫,立刻安排所有人的防御位置。
等到安排妥当,进可攻、退可守之后,范若若亲自走上前去,一声令下:“开棺!”
“砰!”
棺材盖直接被一个三品护卫一掌拍飞,凌空翻转三周半之后,啪嗒掉到了地上。
盖子朝下,正好掩盖住了字迹。
只留下举着的一个手指,呈叩击状,正要再次敲自己的棺材盖子。
下一秒,一群人围了上来,对着棺材里面,大眼瞪小眼。
范若若就在这一圈人头中,满脸惊喜:“大哥!”
“啊哈?”
罗非躺在棺材里,朝天上看去,看着突然间围满了棺材的一圈人,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此时此刻,鉴察院内。
“程巨树是北齐高手,若死在京都,恐怕会落下口实,万一北齐以此进军,会乱了国之大计,这样的责任,你担当的起吗?”
面对朱格的咄咄逼问,范闲却冷笑一声:“朱格大人,你倒是扣的一顶好大的帽子。”
“两国交战,就因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滕梓荆?你是觉得北齐的皇帝太蠢还是你太蠢?”
朱格顿时厉声喝道:“放肆!”
范闲却丝毫不惧,继续说道:“而且,万一,真是可笑,就是为了一个万一?我倒是觉得朱格主办你要是万一死在程巨树手里,两国应该不会因为你打起来的。”
朱格再次皱着眉头喝道:“目无规矩,范闲,你别太放肆。”
“程巨树在北齐与一将领有旧,此人许诺,若保程巨树周全,便可为我方提供北齐边境部署之军情细报。”
范闲反问道:“所以,这其实就是一个买卖?”
朱格冷静说道:“我辈行事,须以大局为重。”
范闲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再次看向端坐在上方,仿佛泥塑菩萨一般,俯瞰着下方的朱格,不禁摇了摇头。
“若需无辜者性命来换,这大局要他何用?”
朱格说道:“法度森严,由不得你肆意妄为。”
范闲反问道:“你和我谈法?”
“刚才谁说的,这本质就是交换,就是买卖?庆国哪条法律规定了你可以这么做?”
“要说律法铁条,杀人偿命才是真正的公认律法铁条!”
朱格说道:“死的只不过是一个护卫!这是他能够贡献出的最大价值!”
范闲心中一凉,他已经意识到了他和朱格的最大分歧。
根本性的,观念上的分歧。
他从现代社会而来,又哪里见过这种摆到台面上,明晃晃刺眼的,充满血腥的上层交易。
“只不过是个护卫?”
范闲深吸了一口气,指向了大门,说道:“朱大人,门口那块碑上写着,人该生来平等,并无贵贱之别,这是鉴察院立足之本啊!”
朱格看着这样的范闲,反倒没了刚才的生气。
不过是一个涉世未深、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罢了。
范闲压低声音,如泣如诉,缓缓说道:“护卫也是人,是他儿子的父亲,是他发妻的夫君,是他家里人唯一的依靠。”
说话声音越来越大,也吸引着鉴察院周围的人逐渐开始围观。
“如今亡者尸骨未寒,杀人者却逍遥法外,国法何在?天理何存?”
朱格的心虽然早已冰冷,听到这里却还是微微动情,藏在袖子里的手也不由得握紧,再松开。
当初的他,选择加入鉴察院,不也是因为门口那块石碑吗?
可惜,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意识到,那样的世界,根本不存在!
皇帝陛下,也不允许有那样的世界存在!
皇室,官员,地主,所有得利者,都不允许那样的世界出现!
人人如龙,不过是一句话而已,谁信谁是傻子!朱格心里这样默默想到,但却并没有再次呵斥范闲。
反而只是说道:“这件事早有定论,无需再议!”
说罢,朱格站起身喊道:“来人,传我令下去,程巨树之事,由我一处经办,就算有人手持提司腰牌,也不可将人交出。”
这话几乎就是在指名道姓。
朱格说完之后,又再次坐了下来,低眉顺目说道:“回去养伤吧。”
沉默,唯有一片沉默。
最终,范闲落寞地从鉴察院走出,王启年紧紧跟在他身后。
范闲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越走越快,直到从鉴察院走出去很远,才突然停下来。
王启年立刻凭借高超的身法躲开,免得撞了上去。
“程巨树什么时候离开鉴察院?”
“未免夜长梦多,应该是今日午时过后,马上就快了。”
范闲郑重地说道:“帮我查清楚具体时间。”
接着立刻掏出身上所有的银票,统统递了过去,说道:“暂时身上只有这些,回去我再给你凑。”
王启年沉思片刻,同样一脸郑重,说道:“请大人在此地等我消息,王某马上回来。”
接着一把接过银票。
直到看着范闲走上旁边的一座茶楼,王启年才躬身行礼。
他对于范闲,心服口服。
银票,不过是宽慰小范大人的心而已。
.......
片刻之后,范闲在茶楼上看着窗外,突然一道身影翻了进来,正是王启年。
“大人,查实了,一炷香后,从鉴察院送走,北门出城,水路离京。”
范闲扔下一两银子,直接从茶楼上翻了下去,王启年紧随其后。
“大人,这边才是出城的路,那里有一处小树林,无人之处,正是杀人越货的地方。”
范闲头也不回,说道:“谁说我要出城了?”
王启年先是一愣,再看范闲前进的方向,不禁头皮发麻。
这个祖宗,该不会是要在鉴察院门口当街杀人吧!
王启年刚想追上去,但转念一想,即使追上去也拦不住,只能找能拦得住范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