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在1977 第294节

  安全两手一拍,话都不说就往外跑。

  陈凡则拍拍张文良的胳膊,笑道,“三虎哥,数钱吧。”

  这话一出,门店里顿时笑声一片。

  随即所有人都看向侯明英和邓家珍,眼里满是希冀。

  她们两个也不含糊,正好趁着陈凡和张文良都在,把今天的收入数清楚。

  鸡鸭鹅各50只,禽杂的份量也一样,另外就是几桶素菜。

  侯明英和邓家珍在柜台里面数,其他人在外面看,不一会儿,两人便分别数完各自手上的钱。

  再一合计……

  侯明英抬起头,拿钱的手有些发抖,呆呆地看着陈凡,“总、总共、1247块5毛8。”

  陈凡拿起3张送货单,再放到柜台上,轻声笑道,“和我估算的差不多。”

  他很淡定,其他人却快要疯了。

  张文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瞪着眼睛说道,“一天就赚了一千两百多?”

  话音刚落,他就猛地摇头,“不对不对,是一家店,另外还有两家店,那加起来就是……”

  明明平时很会算账的,可这时候张文良感觉自己的手指头不够用。

  陈凡在一旁笑道,“大概两千五左右吧。”

  “两千五?”

  张文良缓缓抬起头,“一天就赚两千五?那10天就是两万五,一年是……?”

  他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还是书读少了啊!

  陈凡笑道,“账不能这么算,熟食作坊、熟食店和生产队都是独立核算,生产队将活禽卖给熟食作坊,熟食作坊制作好之后,再批发给熟食店,这三个单位都是各赚各的钱,”

  不等他说完,张文良就正色说道,“都是大队的钱,也是全体社员的钱!”

  陈凡哭笑不得地点头,“对对对,都是我们的钱。”

  他也是卢家湾的正式成员,当然有他的一份。

  或者说,只要在卢家湾生产队里有工分的人,都有他们的一份。

  说了几句话,张文良总算感觉脑子活了过来,他眼珠一转,将陈凡拉到门口,小声说道,“你说,以后咱们就不卖活禽了,直接卖熟食怎么样?”

  陈凡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古怪。

  张文良赶紧说道,“我是说以后不找新客户,签了合同的肯定要继续供货,除非他们自己不要,除了这些客户,剩下的活禽,咱们都自己留着做熟食卖,你觉得怎么样?”

  陈凡沉吟两秒,说道,“我觉得吧,还是要看情况。”

  张文良愣了愣,“什么意思?”

  陈凡正色说道,“你别忘了,卢家湾不是只有自己,后面还有另外4个生产队,如果他们都搞起了养殖,那就会一下子多出4倍的鸡鸭鹅,到时候就靠这几家熟食店,能全部吃得下?”

  张文良立刻眉头紧皱,低着头思索这里面的门道。

  陈凡继续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也希望都把钱赚到自己口袋里,但是这样一来,我们就必须要开更多的熟食店,而且要把店开到其他县、开到地委,甚至开到省城、外省,这样才能消化掉那么多的活禽。

  另外,你不信等着看,今年咱们帮社员们赚到了钱,接下来他们肯定会扩大养殖,而且会优化养殖结构,都去养鸡养鹅,各个小队也会增加鸭子的养殖数量,到时候出产的活禽更多,到时候又该怎么处理?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要提前考虑好的,否则的话,你今天能让他们赚钱,他们对你感恩戴德,等到明天让他们亏钱,那就是另外一说了哦。”

  张文良这时也完全清醒过来,看了他一眼,轻声笑道,“别说,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啊。”

  顿了一下,他又笑道,“我觉得吧,我还是更适合干些动手的工作,这种动脑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反正我是你手里一杆枪,你指哪我打哪,这样就完了呗。”

第382章 还是不放心

  此时的卢家湾,家家户户都在忙碌,只是忙的事情与以往不一样。

  以前农活没那么忙的时候,生产队的社员们一般都是在各做各的事。

  有的在自己菜地里除草捉虫,有的去打猪草、喂牲口,有的整理家里的卫生、拉着猪粪去队里换工分,有的慢悠悠地摇着纺车纺棉线,又或者坐在织布机前,推一下拉一下地织布。

  小点的男孩子们则提着个破旧的篮子,从村前打闹到村后,拿着树枝、竹子当武器,篮子便是盾牌,四处找人捉对厮杀,等到天色渐晚,才灰头土脸赶紧抢点猪草装着回家。

  女孩子自然是跳房子、跳皮筋、踢毽子,不过身边照例少不了一个打猪草的小箩筐。

  稍大一点的则拿着鱼竿去钓鱼,竿子全部都是竹子,无一例外,但是鱼线却稍有差异,孩子们也不懂鱼线,反正家里有什么线就扯什么线,有的是织鱼网的尼龙绳,有的是缝被套的棉绳,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当然,更多的还是正常的鱼线,只不过粗细就难说了,拿着细线小勾想钓大鱼,弄个粗线大勾却去钓小鲫鱼的也不少。

  至于鱼饵,基本上以两类为主,一个是蚯蚓,一個是旱厕里爬出来的蛆,反正怎么方便怎么来,其他的没讲究,窝饵更是没有,顶多趁家里大人不注意,抓一把细糠过去撒。

  小孩子也不懂事,不知道怎么找鱼,人往水边站,我在哪里、鱼就在哪里。

  摘一片荷叶做帽子,在水边能蹲半个小时就算好的。

  等到这些孩子慢慢长大,经验也日渐深厚,鱼在哪里瞟一眼就能知道,凭一根细竹竿便能钓上大黑鱼,那都不叫事儿。

  但是为什么能钓上来?不懂,再问就是手感!

  要是能弄到一根细钢丝,最好的是自行车轮子的辐条,将头上磨尖、再掰成一个弯钩,就可以去田埂下找洞钓鳝鱼。

  不过这时候要注意洞口的区别,圆的才是鳝鱼洞,如果是扁的,很有可能钓出一条蛇来,或者是几只小螃蟹。

  也有人带着弹弓去树林子里打鸟,若是能侥幸打到一只麻雀,便会跟执行秘密任务一样偷偷带回家,然后烧水拔毛,趁晚上做饭的时候用树枝穿着放进灶膛里烤着吃。

  一般这种时候,杨队长也会清闲一些。

  很少有男人会去干除草捉虫的活,纺线、织布更做不来,拉粪也不是每天都有,他也不例外,便慢悠悠地从村头走到村尾,到处找人聊天。

  偶尔也会悄摸摸地去到某个人家,暗搓搓地打两圈。

  后世绝大部分人都认为,这个年代是没有赌的。

  真的吗?

  不一定!

  有位作家叫叶兆言,祖父便是叶圣陶,他写回忆小时候在农村日子的文章时,其中就有那几年村里打牌的情节。

  每到年节的时候,村里必定有几户会开场,要么牌九要么麻将,玩的还不小,放在桌上的都是毛票,连分币都少见。

  那时候场子一开,什么口号、学习全都抛到脑后,眼里只有那硬邦邦的木牌。桌上的人开战,围观的人也没闲着,有人在一旁坐庄,可以压哪个能赢,一分两分不限,一块两块他也敢收。

  连小孩子都会在旁边打转,聪明的会帮“大赢家”捡从桌子上掉落的钱,碰上人家高兴,就会赏个一两毛钱,等孩子拿到钱,聪明的智商立刻消退,冲动的欲望重新占领高地,毅然将赏钱当做赌资压上去。

  中间的大起大落不必多说,最后当然都是清洁溜溜,没什么好结果。

  卢家湾的情况自然没有文中描述的那么夸张,那边不仅玩得大,还不避嫌,也不怕小孩子无意中说出去。

  在这里打牌,一般是固定在几户没有小孩的人家里,关上门来玩自己的。而且也没那里玩得大,手里拿着一分两分也能打上两圈,输完了便在旁边观战。

  大家都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往外说,否则讨不了好,最起码一个没收牌资加公开检讨少不了,便一个个嘴吧都严得很。

  以至于号称消息灵通的陈老师,竟然都不知道村里竟然还有这种东西在。

  亏得他跟卢四爷学打麻将,用的还是纸牌麻将,生怕被人晓得。否则肯定要过去大杀四方,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赌神!

  当然,那是以前,现在的卢家湾可没有让他们打麻将的闲暇。

  每家每户的人都在忙碌,做的却不是以前那些事,而是在小队的统筹安排下,为扩大养殖做准备。

  杨队长坐在屋前,场坪上堆着十几根竹子,一头落在地上,一头握在手里,手中拿着篾刀,将竹子分解成细细的竹条。

  勤快的农村男人谁还不会两手篾匠活,区别只在于本事高低而已,而他现在要做的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无非就是装活禽的笼子。

  等刘会计拿着个本子过来,他才抬起头说道,“记完啦?”

  刘会计点点头,“上午的记完了,下午还得记一次。”

  这类工作比较散,有些是给自己家做的,便不记工分,有些是给集体做的,那就要做好记录,虽然可能会有一两分的误差,但整体上一定要能说得过去,否则他这个兼任的记分员就不合格。

  接过杨家二女儿杨梅递来的椅子坐下,先从口袋里掏出两根自己做的卷烟,分给杨队长一支,点燃之后,随着烟雾吐出一口长气,“家家户户都在做事,男的做竹笼、鸡窝,女的也在忙着建蚯蚓池,都在为扩大养殖做准备,就没一个闲的。”

  杨队长放下竹子和篾刀,拿起烟点燃,笑着说道,“之前各家都领了30只鸡、20只鸭、10只鹅,基本上都存活下来,只有个别几户没照顾好,死伤了几只。

  这次第一批收购,就把大部分鸭子和鹅收走,只留了几只母的做种,卖掉的钱,扣掉几乎没几个钱的种苗钱,还有之前队里垫付的药费,再扣掉大队和小队的管理费,一家能分三十几块,都快赶上去年一个壮劳力分红的一半,这跟捡钱有什么区别?

  赚到了钱,他们肯定还想赚更多,能不好好配合吗。”

  说到这里,他踢了踢脚下的竹子,哈哈笑道,“我也想啊,看看,等把竹笼编完,我就要再去垒个大点的鸡窝,也多养几只鸡子。”

  虽然他是小队长,却不比大队的干部,能拿“全工分”,也就是一天10个工分,小队的干部只有补贴,他一年是300分,连大队统筹工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自然要和普通社员一样干农活,这样才有工分拿,可加起来也比不过村口养牲口、赶大车的刘师傅。

  但是隐形的福利也会有一些,比如生产队的资源分配就掌握在他们手上,另外只要是去上工,必定是记十分。

  否则的话,若是没有一点便利,何苦去干这个小队长和会计员呢。

  听到杨队长的话,刘会计也呵呵笑了起来,“我也就是到你这里来歇一下,等抽完这根烟,也要回去垒鸡笼咯。”

  两人呵呵笑了一阵,刘会计突然又叹了口气,“可惜,之前叶队长他们答应了其他4个大队,等我们的养殖场办起来,要拉他们一把,搞得现在我们连种苗都买不到,回头还要帮他们卖货。”

  杨队长呵呵笑道,“你想那么远的事干嘛,等他们的鸡鸭鹅养起来,最快也是腊月份,这么长时间,小陈、安全他们还不能多跑几个大客户出来?

  就算没有,大队部肯定也是先收我们自己队里的货,然后才能照顾到别人。

  再说了,又不是白干,不管是鸡鸭鹅还是别的什么,他们给我们的进货价都要便宜5分钱,还要送货过来,这活禽转熟食、熟食转门店,一层层的往上加,加起来也不少啊,从大队的角度去看,无非就是少赚了一层而已,咱们又不吃亏。”

  说完之后,他掸了掸烟灰,指着刘会计笑道,“你就是小气惯了,舍不得给别人好处,别忘了,一个生产队是个小集体,公社又是个大集体,众人拾柴火焰高,互帮互助才能长久,这也是当初老人家搞生产队的初衷,老抠财的思想可要不得。”

  刘会计被说了一通,也不生气,咧着嘴哈哈笑道,“这个我肯定懂,几个月前叶队长找他们赊欠种苗,他们也是帮了我们的嘛,有来有往很正常。”

  顿了一下,又笑着说道,“我这不是看他们搞了养殖场,结果导致种苗太少,我们自己都买不到了么。”

  杨书记眉头微皱,缓缓点了点头,“种苗稀缺,确实是个问题,就算可以自己孵化一部分,但如果想要翻一番,缺口还是很大。”

  顿了两秒,他又抬起头来,摇摇头说道,“慢慢来吧,我记得上次安全还跟我说过,现在队里的饲料压力很大。

  马上兔子要开始分发,现在又要扩大鸡子的饲养规模,再加上队里新增加的牲口、多养的猪,哪怕春耕的时候开了不少坡地种草,估计还会有不少缺口。”

  说到这里,他摇头叹了口气,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前几年不让养的时候,我就在想,等哪天能养了,我一定要搞一个大的养殖场,养他几千只鸡。

  等现在真正办起了养殖场,才发现这东西真不简单。

  种苗、饲料、养殖环境、疾病预防、……一个问题套一个问题,好不容易把这些东西养大,还要愁往哪里卖。

  要不是小陈路子广,哪里都吃得开,给这些东西找到大买主,否则就靠我们,愁都要愁死。”

  刘会计点点头,沉默了两秒,突然说道,“所以我们赚其他队的那5分钱,也不是白赚的。”

  杨队长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你话多。这5分钱不是我们压价,是人家亲眼看到我们搞养殖一路遇到的问题,知道销路不好找,主动降的价。

  毕竟上头有规定,一个东西值多少钱就是多少钱,稍微便宜点还好说,否则他们都敢降一毛。”

  刘会计一听,顿时讪讪笑着不说话了。

  这也是现在集体之间做生意,与后世区别很大的地方,讨价还价的也有,主动降价的同样不少见,基本规则就是以指导价作为准绳,凭良心说话。

  即便到了后世,有些从生产队时代过来的老人都还秉持这条规则,该多少就是多少,绝不乱喊价。

  可惜后世物资丰富,反倒难以遇到良人,农户被压价得厉害,久而久之,这种情况再难看到了。

  大队部杨书记他们答应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收购其他四个生产队养的东西,一斤只赚5分钱,任谁来了都说不出指责的话来,那些生产队拿钱也拿得心安理得,这样就挺好。

  两人在门口说了会儿话,刘会计便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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