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好啊,单位越强,那羊毛不就越多么,这个朋友,他陈凡交定了,耶稣都挡不住!
不过实力再强,也不过是个社办企业而已,不像县里的水运公司有那么多规矩。
这一路走过来,从楼梯间上楼,除了几个熟人跟安全打招呼,连个询问的人都没有,由此可见这个单位的管理有多松散。
这可是企业单位,不是对群众开放的行政部门,也能允许陌生人在单位里面乱窜?
到了二楼最里面一间办公室,安全敲了敲门,等里面传来一声“请进”,安全当即推门走了进去,同时哈哈笑道,“恭喜啊田书记,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此人正是水运公司的“舵手”,书记兼总经理,各种权力一把抓。
里面一个四五十岁的人先扶着眼镜看了看他们,过了两秒,他迅速站起身,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远远地便伸出右手,哈哈笑道,“这位就是陈老师吧,久仰大名啊!”
面对这种场面,陈凡已经驾轻就熟。
当即向他迎了过去,同时也伸出双手,“不敢不敢,田书记您好,我倒是对田书记久仰大名了。”
田书记故意脸色微变,“哦?那我倒要听听,你知道我些什么?”
陈凡丝毫不怵,笑着说道,“我可是听说了,您12岁就上船,那时候连缆绳都搬不动,得拖着走才行,结果只用了大半年,您就通过考核,成了一名合格的水手。
然后14岁跟着师傅学驾船,16岁成舵手,20岁不到,就成了整个云湖地区最年轻的船长。之后一直在船上工作,直到30多岁才被提干,负责船只调配和水上急救……”
听着陈凡的话,田书记脸色越来越古怪,只是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等陈凡说完,他不禁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没想到,这点小事还传到了陈老师耳朵里。”
他转头看着安全,“是不是你说的?”
安全此时也很诧异,听到田书记的话,当即摇头,“我只介绍了您姓田,是个老水运人,他刚才说的一些东西连我都不清楚,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
随即好奇地看着陈凡问道,“这些你是听谁说的?”
陈凡笑道,“前段时间我们不是去了县里吗,认识了赵经理,我就是听他说的。”
安全更奇怪了,“当时我也在啊,怎么忘了有这段?”
陈凡故作不屑地看着他,“伱还好意思说,那天你被灌得七晕八素,喊你都听不见,还能听到什么?”
安全一听,顿时讪讪笑着不吭声了。
陈凡面露微笑,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田书记,心里暗暗比了个拿捏的手势。
当然,他说的是真话,这些事情确实是那天赵经理告诉他的,只不过当时是他主动发问,想着多了解一些水运公司领导的信息,也好方便从这里买挂桨机。
而赵经理也只知道一点皮毛,短短几句话便讲完,因此安全没听见也情有可原。
可陈凡是干什么的?
写小说、搞创作的啊!
最擅长的就是胡……不,是艺术加工。
于是便根据赵经理讲的内容提炼出主线,再往里面填充细节。
拜托,这个田书记都是年近50的人了,年轻时候的事哪还记得那么清楚?
什么刚上船时搬不动缆绳、刚学会掌舵就能过险滩,那都是他编的。
不过不是瞎编,很多水手学徒都是这么过来的,无非是移花接木而已,基本上错不了。
看田书记这时候的表情,似乎还当真了,甚至还在努力回味。
到了最后,他不禁一声长叹,“哎呀,没想到那么久的事了,还有人记得,这个老赵啊,以前我去县公司的时候,也跟他打过交道,当时他也没怎么提这些,没想到还是个有心人。”
此时此刻,他对赵经理的印象分直接拉满。
当然,作为直接陈述者的陈凡,本来印象分就已经很高,这时候也彻底满格。
他拍了拍手,对着安全和陈凡说道,“你们的来意我知道,我也知道你们都很着急,这样,咱们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去修船厂。”
说着连桌上的文件都不收拾,打了个手势便往外走去。
陈凡和安全迅速跟在他身后,互相给了一个眼神,露出会心的笑意。
等他们都出来,田书记锁好办公室门,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修船厂有个废旧品仓库,那些没办法修复的机器,还有一些备用的零件,都放在那里面。
那两套螺旋桨推进器坏了也没几年,就是两三年前的事,当时一艘船撞了暗礁,直接把机器给撞坏了,这件事没过多久,又有一艘船的螺旋桨被一张破渔网挂住,当时的舵手没有发现,还在强行加大油门,结果也给崩坏掉。
当时我们也想过办法,把这两套机器送到地委、甚至省城去维修,结果连省里的工程师都说没办法解决,我们也只能拉回来,丢也舍不得丢,卖也舍不得卖,就一直放在那里吃灰。”
介绍完情况,他转头看了看正眉头紧皱的陈凡,笑道,“陈老师,你也不要有压力,这两套机器,能修就修,修不好也没关系,反正挂桨机我肯定能给你们匀两套。
至于推进器,如果你们确实想要,我也可以想办法问问兄弟单位那边,看看有没有换下来的旧货,万一没有,还可以直接由我们出面,帮你们买一套新的。
放心,别的生产队买不起,你们肯定能买得起,去县里卖活禽的事我也听说了,单单现在的活禽都能卖好几万,一套推进器只要4000多,对你们卢家湾,肯定能拿得出来。”
听到这话,陈凡脸上露出几分笑容,“感谢感谢,麻烦田书记了。”
转头看了一眼安全,发现安全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就知道他之前也没有问清楚。
连省里的工程师都修不好,他能整好这玩意儿?
本来还想着可以捡漏,现在看来,这个漏子也不好捡呐。
不过,就算最后万一修复不了,通过水运公司去买一套推进器,也是个办法。
这年头不是说你想买一样东西,就可以买得到的,尤其像这种专用机械,首先得打申请,经过审批同意之后,才能拿着审批单去相关单位购买。
卢家湾又不是水运公司,无缘无故买这种船舶推进器干嘛?
所以多半不会被批准。
换成水运公司就不一样了,只要他们出手,就几乎是十拿九稳,不可能通不过。
那样的话,也不算白跑一趟。
当然,最合适的,还是能够顺利修复,或者买一套二手的机器,便宜嘛。
第370章 休想
修船厂距离这里很近,就在河堤的外坡上,于是3人便直接走着过去。
出了水运公司往西拐,走了不到两分钟,顺着一条长坡上了河堤。
和县水运码头一样,这里的河堤两旁,也堆了有二十几座“小山”,一直延伸到几里之外。
只不过长江外堤面积都很大,堆再多货物也不起眼,而这里的河堤比长江小了许多,看上去就有些壮观。
一般这样露天堆在河堤两旁的,基本上就是3种货物。
黄色的河沙、灰色的细沙,这两种其实都是河沙,只是黄沙颗粒更大些,细沙就是河滩边那种很常见的沙滩沙,非常细腻。在建筑材料中,两种沙分别适用于不同的场景。
除了这两种河沙之外,剩下的全都是鹅卵石。
在北方地区,建筑一般用的是开采出来然后碾碎的山石,可江南地区很少有岩石矿,便就地取材,在江河和大湖里面采挖鹅卵石以供使用,这些鹅卵石有大有小,同样分别适用于不同的建筑场景。
之前陈凡建房子,有些小队给他送来的建筑材料中,所有的石料都是鹅卵石,他新家前的场坪和那条小小的坡路就是用水泥混合鹅卵石铺就,结实耐用。
在正对着上来的长坡的另一边,便是南湖公社水运码头。
这里是个纯粹的货运码头,并没有客船停靠,停在这里的全都是货船。
那些自己跑过来的客船和渔船除外。
陈凡走上大堤,放眼往下望,只见一条长长的黄土坡道一直延伸到河水中,水边停泊着一艘3、40米长的水泥船。
两条“跳板”一头搭在船舷上,一头搭在岸上,一群搬运工正在往岸上卸货,坡道上便是一辆辆的马车,每装完一辆车,便有车夫挥动马鞭,驱赶马拉着车往上爬。
只是现在水位还是有点高,堤面距离跳板的高度差只有不到10米,十几辆马车挤在一起,显得有些拥挤。
陈凡看着河水几乎要没过船舷的水泥船,眼里满是好奇。
这种水泥船曾在70年代流行一时,上至重庆下至沿海,都能看见这种船的身影。当时本来是为了弥补钢铁产量不足,便采用了钢网挂水泥的办法,来生产这种船,用以取代在水上航行了几千年的木船。
甚至在74年的时候,还造出过一艘长105.2米、宽14.5米、深8.1米、重3000吨的巨型水泥船“古田号”。
但是仅仅航行了一次之后,这艘巨轮就被搁置,因为驾驶这艘船太耗油了!
本来当时上级想的是,如果这艘船能够投入使用并产出效益,就会推广建造这种大型水泥船,专门用于近海运输,甚至是武装使用。
然而经过交通建设部和建材总局联合组织的部级预审,各方面的专家都给这条船下了定义,“钢丝网水泥船具备颐养便当、水密性强、船身稳等长处,但具备不耐碰撞、船身重等弱点,因此不宜推广。”
当时无论是大型木船、水泥船还是钢铁船,动力都要依靠船舶推进器,烧的还是柴油。
所以船体越重,耗油量就越高,那条水泥船的自重就高达3000吨,然后再加上货物,跑起来得消耗多少柴油?!
很明显不划算嘛。
于是轰轰烈烈的水泥船建造浪潮,便就此戛然而止。
除了正在建造和已经生产的水泥船,在以后的几年中,水泥船的任务单肉眼可见的减少,直至彻底取消。
取而代之的,便是钢铁船。
甚至上级有了明确的计划,要用钢铁船全面取代水泥船,以节省燃料。
而那个时候,还是74年。
大堤上,田书记见陈凡盯着码头看,不禁笑了笑,说道,“陈老师也对货运码头感兴趣?”
陈凡回头看了看他,再看看安全,笑着说道,“我刚到卢家湾的时候,什么都没有,那时候就担心以后生活怎么办,咱也不能指望靠吃救济粮活着,对吧。”
安全和田书记都不自觉地缓缓点头。
南湖公社之外,对陈凡的来历几乎一无所知,都以为他是土生土长的卢家湾社员。
但是在南湖公社内部,谁不知道陈凡是卢家湾6队的队长杨传福从水里捡回来的,此时他们听到陈凡的话,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陈凡笑着继续说道,“当时黄保管员给我送来30斤白米,还有半袋子红薯,如果省着点吃,也能撑一两个月,但是不能只出不进嘛,所以我心里就有点着急。然后我们队的一位知青就给我出主意,……”
他说着指向码头上忙碌的搬运工,呵呵笑道,“她说,等涨水的时候,可以来这里干搬运工,那时候水运公司的货船络绎不绝,需要大量的搬运工,好的话一天能挣一两块钱,甚至更多,只要干上一个夏天,全年的口粮就有了,说不定还能买点肉过年。”
在他说到要来这里干搬运工的时候,田书记和安全就已经咧着嘴呵呵直笑。
等听完他的话,更是乐不可支,仰着头哈哈笑個不停。
过了好一会儿,田书记喘了几口气,才笑着说道,“你来干搬运工,岂不是大材小用。”
搬运工是个什么概念?那就是招之则来呼之则去的苦力。
就下面水里停着的这些船,船上任何一个正式船员,都有资格找几个人过来干搬运。
南湖公社5个生产大队的社员,也都以有水运公司的正式工亲戚为荣。
尤其在特别忙碌的时候,临时工或学徒工亲戚也管用!
他们就为了挣那每天一两块钱的劳务费,一个个都在挖空心思往里钻。
这就是码头上的临时搬运工!
而陈凡是什么人?
来了水运公司,是他老田亲自作陪,有时候公社钱书记都没这个待遇。
两者相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现在陈凡说他曾经打算来这里做搬运工,田书记岂能不发笑!
安全还在一旁拱火,故作鄙视地看着陈凡,“哼,你以为你想做搬运工,人家就给你做?只要不是双抢,来这里干搬运,那可是所有生产队社员想都想不到的美事,还轮得到你个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