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外人几个字让戴笠的神志清醒了一些，转头看向聂少兴。
“最外围的雷达站报告，监测到有大规模日军机群逼近。”
春季攻势结束之后，莫凡打算将雷达监控设备向大别山方向转移，但是这项工作目前还没有完成。
聂少兴所说的雷达站指的是设在桐柏山制高点的雷达。
“大规模机群？”莫凡瞪了聂少兴一眼，
“不要这么模棱两可，说清楚点儿。”
聂少兴摇了摇头，
“雷达站没有给出具体的数字，信阳和六安方向的地面部队也报告，的确有日军机群在向南阳逼近。
最多半个小时，他们将出现在南阳的上空。
总司令，小鬼子这次来者不善啊，是否要命令作战飞机起飞。”
“这些事情轮不到你来操心。”莫凡没好气的说道：
“防空司令部有完整的对敌预案，不需要集团军司令部下达命令，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将日军飞机拦截。”
话毕，屋外开始响起急促的防空警报警，接着是喧闹嘈杂的人声。
集团军司令部的防空掩体是绝密，莫凡不可能让戴笠知道，当下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戴局长，刚才的话就是我的态度，你先回去吧。”
戴笠刚想朝外走，又有一个人影窜进了办公室。
这次进来的是副总参谋长杨荣，他飞快的说道：
轰炸机全部为重型轰炸机，飞越桐柏山，直逼南阳而来。
防空司令部已经启动了一级防控响应，各部门各单位正在按之前演习预案隐蔽。”
“小鬼子的轰炸机这次是倾巢而出了吗？”
莫凡走到院子里，抬头望着天空说道：
“50多架轰炸机，还真是看得起我莫凡啊。”
“莫长官……”
戴笠开口了，但是却不知道在这危急紧张的时候他能做点什么。
莫凡看了看戴笠和他的两个警卫，语气轻松的说道：
“戴局长先回去吧，放心，小鬼子的轰炸机毁不了南阳。”
戴笠也知道他留下来起不到任何作用，点点头，略显失落的离开了。
“都别在这里杵着了，根据之前确定的预案，该干嘛干嘛去。”
打发走杨荣和聂少兴后，莫凡在楞娃等人的保护下，乘车前往防空司令部。
————
日本第三飞行集团飞行第六十战队的队长三浦亮河中佐坐在一架意大利生产的 Br 20轰炸机内，一面操作轰炸机，一面向窗外的世界眺望。
透过稀薄的云层，三浦中佐看到了下方平坦的土地，他嘴角上扬，在通话器里对所有的机组成员说道：
“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我们已经飞越了桐柏山，前方就是敌人的核心区了。”
机组成员一阵欢呼。
第101号作战集合了陆海军在华的所有空中力量，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轰炸行动。
作为这次大轰炸行动首支队伍的指挥官，三浦中佐相信自己的名字将会被镌刻在陆军航空兵的历史上。
如今飞机已经越过了桐柏山，正式进入南阳盆地，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三浦中佐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似乎是在对自己说，又好像是在对所有的机组成员说：
“无论前方有何种阻碍，帝国勇士必一往无前，不成功便成仁。”
第564章 一家人
6月14日，白河码头。
伊万弗拉达索维奇乌尔里希站在码头上远远眺望着正在接近的轮船，脸上洋溢着无尽的期待和欣喜。
上一次护送造币机前来南阳，他壮着胆子向总司令莫凡请求，希望能够把自己的家人也接到南阳来。
令他没想到的是总司令非常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请求。
通过兴华实业公司的渠道，小伊万的众多亲人终于辗转来到了南阳。
今日便是众多亲人抵达南阳的日子，伊万已经给一家人准备好了住所，饭店也定好了。
他现在在外事处工作，薪水能够勉强养活一家人。
南阳各行各业都非常缺人，乌尔里希相信自己的亲人进入这座城市之后，很快也能够找到合适的工作。
等到每一个人都有工作之后，全家的日子将会越过越红火。
很早的时候他就跟随母亲离开了祖国，辗转万里来到遥远的东方。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时代的鞭打、苦难日子的折磨，伊万对小时候那些艰难困苦记得非常清楚。
父亲病死在半道上的恐惧和绝望；母亲为了养活一大家子人的屈辱；轮着使用床铺的辛酸无奈…………
如此种种都令伊万记忆犹新，也因为这些东西，也让他更加珍惜当下充满希望的日子。
“嘟……嘟嘟……”
即将靠岸的轮船拉响了汽笛，小伊万和众多等待的人又一次将目光汇聚到轮船上。
轮船越来越近，船上的人开始向着码头挥手。
伊万微微眯起眼睛，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寻找亲人的身影。
他首先看到了身形高大的舅舅，以及骑在舅舅脖子上只有三岁的小表妹。
在舅舅的身边站着舅妈、表弟、姥姥、姥爷以及他最思念的母亲和9岁的妹妹巴芙拉。
一家人整整齐齐，与周围的人一样，正在朝码头挥手。
这座码头是白河上最繁忙的码头，每天有数千人通过这里进入南阳，为这座新兴发展的城市注入血液和动力。
为了让这些人能够得到妥善的安置，让每一个人都有发挥才能的空间，行政部门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处理流程。
轮船上设了10个通道，上岸的人首先要经过安全和健康检查，然后根据前来南阳目的的不同又被分流。
上岸和通关最快的是已经在南阳有身份有工作的人。
其次是前来投奔亲人，并且亲人已经向行政主管部门做了备案的人。
最慢的是那些被宣传影响，前来闯荡的人，健康和安全检查之后，行政部门还要为他们制作身份表，要耽搁很长的时间。
尽管如此，每日仍然有数不尽的人通过各个关口进入南阳。
作为行政体系的一份子，伊万对这个流程颇为熟悉，他已经提前将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完了。
虽然他们是一大家子，但是通关的速度很快。
伊万首先看到了挤开人群朝自己飞速奔来的表弟飞利浦以及跟在表弟后面的妹妹巴芙拉。
他敞开双臂，两人嘭的一下涌入他的怀里。
“哥哥，我们好想你啊……”
“伊万，你怎么长得这么快啊，都快赶上我爸爸了……”
两人叽叽喳喳的在伊万的耳边吵闹。
小伊万在两人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只是微笑并不答话，目光看着缓缓走过来的母亲。
这些年这一大家子人全靠母亲一个人在苦苦支撑，伊万咧着嘴角，想要用笑容迎接母亲，告诉母亲他已经长大了，是一个能够养家的男人。
可不知为什么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豆大的泪珠滚滚滑落。
母亲的眼角也带着泪花。
当与母亲只隔着五六步距离的时候，凄厉又急促的防空警报忽然响了起来。
声音的穿透力非常强大，让人无法忽视。
码头上的所有人下意识地抬起头，可是却不知道声音从哪里传来的，面面相觑。
战争已经进行了几年的时间，老百姓对这个声音非常的熟悉。
短暂的惊愕过后，人群开始骚动起来，眼见码头即将陷入混乱。
恰在此时，100多名警察手持警棍跑进通道，把拥挤的人群分隔开来，然后便听到有人用高音喇叭大声的指挥人群疏散。
伊万的情绪被防空警报完全驱散，不等母亲反应过来，他快速来到跟前，对母亲身后的舅舅等人说道：
“母亲、舅舅，大家都别慌，跟上我，我知道最近防空洞的位置。”
团结的喜悦和激动因为防空警报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家跟在伊万的身后，脚步匆匆地赶往防空洞。
因为经过了许多次的演习，警察已经能够完全控制局面，引导略显惊慌的人群有序地进入防空洞，避免出现踩踏的情况。
防空洞里并不算拥挤，只是周围的人吵吵闹闹，把紧张的情绪传染了。
伊万看到自己的亲人脸上带着忧色，连队跳脱的表弟菲利普此刻都变得异常的安静，他不知道他们在路上经历了什么。
但肯定不会是好事。
他努力挤出笑容，安抚众人的情绪：
“姥姥、姥爷，你们不用怕，我来南阳之后参加过三次防空演习，经历了两次日本人的轰炸。
各地的警察已经非常有经验了，一般不会让大家受到伤害。
我经历的那两次日本人的轰炸也很简单，有一次只听到防空警报，连日本人的飞机都没有看见。
还有一次，日本人的飞机刚刚来到城市上空就被击毁了，连炸弹都没来得及扔。”
大多数的情况都是事后听说的，伊万并没有亲眼见到。
“总之，我相信总司令，你们也要相信他，他一定能够把日本人挡在城外。
防空洞里绝对安全，没准几分钟后我们就能出去了。”
大家听了他的话后表情刚刚有点放松，忽然感觉脚下传来一阵震动，防空洞顶部的泥土和灰尘扑簌簌地落到大家的头上。
动静这么大，很明显这枚炮弹的落点并不远。
伊万的笑容尬在了脸上。
“额……可能是因为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
不过躲在防空洞里肯定没事。”
那一阵震动之后，一切又重归于平静。
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母亲询问伊万在南阳的生活情况，询问接下来一大家子人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