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海的目光从粗壮的炮管上移开，郑重点头。
莫凡又命令黄永明指挥五连的弟兄们帮助炮兵调转火炮的炮口。
炮兵中校陈国福和几个军官趴在地上，正不断地用各种工具在地图上绘算着，莫凡看了一会儿，明白他们是在测定炮兵阵地到江湾机场的距离，不再打扰，缓缓的退到一边，观察起整体的战场形势。
北面的大火越烧越旺，小鬼子不可能从那个方向过来，东南方向是鬼子炮兵旅团的主力，双方在阵地上相持着。
西边是罗店的方向，莫凡感觉夜间反击的规模似乎比之前自己和师长他们计划的还要浩荡，不止第11师，67师、90师、77师的方向也在发生着猛烈的战斗。
他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让喉咙稍稍舒服一些，随后低声咕哝道：
“难道整个15集团军都参与进来了？”
从目前的情况上看，前线的国军部队吸引了绝大多数鬼子兵力，这使得莫凡的模范营进入鬼子炮兵阵地半个小时了，还没有遭到小鬼子的疯狂反扑。
他在心里感谢了一下第15集团军司令罗卓英和第11师师长彭善。
“营长，炮兵要动手了，您快看！”
楞娃激动的呼声将莫凡从思考中拉回来。
莫凡回头，看到陈国福中校正在指挥炮兵调整火炮的高低角。
8门240毫米的重榴弹炮整齐的指向南边，炮管调整时发出的吱吱呀呀声音令人心情愉悦。
能够明显感觉得到陈国福和众多炮兵弟兄们的激动，周围的兄弟们也满脸的期待。
终于，火炮的炮口调整完毕。
炮兵弟兄们忍着心中的激动，将沉重的榴弹炮塞入炮膛，然后又放入发、射药。
机炮连副连长秦正良带着迫击炮排的众多兄弟眼巴巴的看着。
陈国福手上的红色旗子微微晃动两下，一些炮兵弟兄下意识的捂起耳朵。
周围的步兵弟兄们见状也捂着自己的耳朵，但是目光却不曾离开。
红色旗子狠狠挥下！
“放！”
八名炮兵同时猛拽拉火绳！
火炮的炮身狠狠的顿了一下，脚下的大地也随之颤抖。
重炮轰鸣，炮弹破空而出！
莫凡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南方天空，他不可能看到高速飞舞的炮弹，但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南边。
沉重的炮弹在天空中划过10多公里的距离，然后尖利的啸叫起来，准确砸入江湾跑马场。
“轰轰轰…………”
炮弹的杀伤直径超过200米，气浪和弹片在机场上肆虐，安静停泊着的日军飞机被撕裂，被掀翻！
一些炮弹落到了日军飞行员和地勤人员的休息营地周边，巨大的气浪直接将帐篷吹飞，将所有的日本军人震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第一轮打击完全将江湾和杨树浦地区的宁静和黑暗撕裂，无数日本人被惊醒，满脸的错愕和惶恐。
租界里的国内外民众被巨大的爆炸声惊醒，他们看着颤抖的窗户心惊不已。
在闸北、四行仓库、火车北站地区防守的国军87师和88师也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他们立刻将这一消息上报给集团军司令部。
第9集团军司令部又将江湾机场遭到炮击的消息传给第15集团军。
第15集团军司令兼第十八军军长罗卓英听到报告之后激动的从椅子上蹦起来。
一边拍手，一边激动的重复道：
“模范营好样的，好样的！莫凡立大功了，狗日的小鬼子，这会儿看你拿什么嚣张！”
今天晚上的浩荡夜袭让第15集团军各师伤亡惨重，但当听到鬼子江湾机场遭到重炮轰击之时，15集团军司令部里的所有人都认为此前的伤亡值得了，大家心情大好，彼此庆贺。
罗卓英原地转了几圈，停下脚步之后快速说道：
“马上将这件事情报告给陈长官！
命令前线各部队，再坚持一下，继续攻击。
小鬼子现在肯定慌乱无措，坚持攻击，没准能够取得更大的战果。
现在狗日的炮兵阵地和机场都不完整，就算打到天亮，咱们也拼得起！
告诉弟兄们，报效党国，尽忠领袖，做英雄还是做孬兵，就在今天晚上了！
再把模范营取得的战果通报全军！”
“是！！！”
参谋人员同时高声回答。
他们的情绪都已经被调动起来了，可想而知，一旦将模范营的巨大战果通报给前线弟兄们，各部队必定大受鼓舞！
“咻咻咻…………”
“轰轰轰…………”
不断有炮弹落入江湾机场，机场上的日军部队已经彻底混乱起来了。
他们根本不知道炮弹是从哪里打来的？
航空兵的指挥官直接将电话打到了派遣军司令部，他对着电话那头嘶喊道：
“炮兵的眼睛难道全都瞎了吗？
为什么会将炮弹打到机场上，马上制止他们，制止他们！
再打下去，机场就要被完全炸烂了，所有的飞机都被炸毁在地面上。
八嘎呀路，快停手，停手！”
接电话的派遣军司令部高级参谋一脸懵圈，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航空兵指挥官怒吼的是什么？
反应过来之后他震惊的哑口无言，下意识的说道：
“请一定坚持住，我们立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54章 内山英太郎
“参谋长阁下，江湾机场的航空兵指挥官打来电话，声称机场遭到了重炮的轰击，飞机和人员损失惨重，请司令部立刻查明是否为误击？”
一名高级参谋小心翼翼地对饭沼守少将说道，说完他还偷眼瞥了瞥远处的松井石根大将的神色。
饭沼守少将闻言猛地抬起头来，惊愕反问：
“确定是重炮吗？”
参谋非常郑重的点头，
“我在电话里也听到了连续不断的爆炸声，是重炮无疑！”
放下电话后参谋就想清楚了这些问题，轰击江湾机场的炮弹只可能来自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
饭沼守少将的眼中很快出现焦急神色，正当他犹豫是否要将消息告诉松井石根大将的时候，又有两名参谋脚步匆匆的跑过来报告。
“驻扎在虹口的海军上海特别陆战队司令部报告，江湾机场正在遭受远程重炮的打击，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线中国军队的攻势忽然变得猛烈起来，中国军人不要命地冲击着帝国军队的阵地。他们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士气非常旺盛，第9师团、第11师团和第3师团抵抗非常艰难！”
毫无疑问，所有的变化都是由于炮兵阵地失守，重炮落入中国夜袭队手中造成的。
饭沼守少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松井石根大将已经察觉出了一些问题，将询问的目光投了过来。
参谋长阁下不敢再犹豫，蹬蹬蹬地跑向松井石根，羞愧又无奈的说道：
“大将阁下，江湾机场遭到炮击，航空队损失惨重。参谋部判定，炮弹应该是从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阵地上打出去的。”
松井石根的双目中首先出现的是不可置信，紧接着他便暴怒起来，嘶吼道：
“马上给我接炮兵第五旅团指挥部！”
他咆哮起来的声音非常巨大，震得头顶的灯泡都在微微颤抖。
通讯参谋立刻去联络，不敢有丝毫耽搁。
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阵地上。
日军部队与四连和五连的相持还在继续着，由于缺乏火炮支援，日军无法突破模范营用花机关和轻机枪组成的火线。
在双方战线的中央已经出现四五百具日军士兵的尸体了，有一半是日本人自己打死的，另一半则是在攻击中被模范营的强大火力击毙。
日军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旅团长内山英太郎少将听到了前方阵地上重炮的轰鸣声，他全身冒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冷颤。
看着重炮轰鸣的方向，震惊又惊恐的说道：
“该死的支那人竟然会使用帝国的重炮，他们在炮击哪里，千万不要是派遣军司令部啊…………”
内山英太郎缩着脖子，不敢想象如果派遣军司令部遭到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重炮轰击，自己面临会是何种后果？
他不断的命令士兵向对面攻击，一定要夺回重炮，及时止损！
他下达命令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起来了。
大概四五分钟后，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参谋长关原六中佐轻轻拽了拽内山英太郎的衣袖，指着手上的电话，低声说道：
“旅团长阁下，松井石根大将阁下的电话。”
内山英太郎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此时此刻电话的听筒于他而言好像是会烫手的烙铁，根本不敢去接。
关原六又示意了几下，表示大将阁下还在电话那头等着呢，内山英太郎终于不再后退。
他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液，接过电话，说道：
“大将阁下，我是内山英太郎。”
刚刚自曝身份，电话那头便噼里啪啦的咆哮起来，内山英太郎的身体也随之哆嗦着，不断的点头鞠躬，口里嗨依不停。
参谋长关原六中佐有些同情的看着旅团长阁下。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头的咆哮终于停止了，内山英太郎整个人像是从水缸里捞出来的一般，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关原六小心翼翼的问道：
“旅团长阁下，大将阁下有什么指示。”
内山英太郎瘫坐在椅子上，身体还忍不住地哆嗦，开口的时候声音沙哑。
“支那人竟然在用我们旅团的重炮轰击江湾机场，机场上的飞机损失惨重，上海市区和租界里的人都被惊醒了。
很多西方人看了我们的笑话，大将阁下非常生气，要求我们在半个小时内夺回重炮，否则就要上军事法庭。”
内山英太郎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挫折。
他内心渴望战争，渴望军功、渴望征服中国，但其本身的心理素质和能力却并不强。
此刻眼看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重炮将会损失大半，他已经丧失了一些理智思考的能力。
关原六中佐目光微传，随即说道：
“旅团长阁下，我们大概还能动员1000名士兵发起攻击，只是暂时无法突破支那人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