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士兵进入阵地,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高悬于天空中的观测气球吸引,紧接着便看到了地面上的火炮和前往机场的车队。
一些老兵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当年兰封会战的时候好像也见过类似动作的小鬼子。
传说中的第一集团军果然与普通部队不同。
士兵们心中有些忐忑,但还是和周围的同伴小声议论着。
在等待的过程中,对方的炮兵已经将射击诸元调整完毕,李仙洲亲眼看着对方炮兵将两枚沉重的炮弹塞入炮膛。
城墙内外士兵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在盯着那几门火炮。
李仙洲感觉后背有些冒汗,此时此刻有关于莫凡的种种传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此人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桀骜不驯、目中无人、胆大包天,根本不把国府的元老放在眼里,为所欲为。
如此一个人,忽然派部队进入周口,目的何在?
把大口径的火炮架在门口,一副要攻城的打算,暗示似乎已经非常明显了。
周围的士兵有些忐忑,李仙洲甚至听到有士兵惊恐的说,对面只要打出一炮,低矮的周口城墙就会被轰塌。
气氛越来越紧张。
就在寒风将对面炮兵指挥令疾吹的烈烈作响之际,李仙洲终于让步了。
他把那一个营的步兵放进城来,后者入城之后很快被众多的92军部队包围,但是他们面无惧色,在军官的指挥下跑步前往县政府。
“呵……终于没有得寸进尺。”
看到重炮的炮口转向其他方向,李仙洲松一口气说道:
“莫凡究竟想要干什么?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紧张的氛围缓和下来之后汤恩伯的回电也到了李仙洲的手上,命令自然是要求92军将莫凡的部队赶出周口。
可是这份命令根本没有落实的可能。
先不说对面火力强大,来势汹汹,单就部队和民间流传着的关于莫凡和第一集团军的传说,李仙洲也不敢轻易得罪对方。
当天晚上电报不断往返于92军军部、31集团军司令部、第一战区长官部之间。
莫凡的部队忽然北上,这似乎是一个试探,也是一种表示,试探第一战区的反应,试探重庆的反应,表示自己不会完全服从军事委员会的命令。
周口只是一个开端,未来莫凡的部队将会深入河南各地,到时候第一战区只能活跃在陇海铁路线附近。
军委会没有给莫凡中原地区的军权,但是他决定自己动手去拿。
程司令长官深思熟虑之后命令31集团军不准轻举妄动,一旦擦枪走火,后果不堪设想。
最直接的就是打破表面上的服从与和谐,让南阳与重庆之间尴尬相对。
至少现在看来莫凡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抗日,其似乎有意将中原地区的抗敌任务一肩挑,其魄力和决心令人钦佩畏惧。
第二日炮兵旅便常驻机场,开始日常训练。
步兵部队以营为单位分驻周围各县,配合县政府统计人口土地,招收和训练地方保安团。
三十一集团军司令汤恩伯曾亲自来到周口,要求见炮兵旅旅长陈国福,但是未能如愿,心中的憋屈和愤怒无处发泄。
汤恩伯也曾直接给老头子发电报汇报这件事情,但意外的是,老头子要求他服从第一战区长官部的命令。
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第一集团军的部队控制了周口、太康周围的各个城镇,接手了防御。
驻扎在这一带的92军一下子无事可做,随着进入这片地区的第一集团军部队越来越多,92军隐隐有被分割包围之迹象。
冬天还没有过去,莫凡的动作就越来越频繁,中原地区的敌我风云都被搅动了。
第475章 迷茫的游击司令
“这些东西在正规军的眼里就是一些破铜烂铁,看都不带看一眼的。可是现在老子却必须把他们当宝贝,哎呀,真他娘的憋屈。”
在一片刚刚结束战斗的战场上,王镇看着刚刚缴获的日军歪把子机枪,唉声叹气的说道。
战士们正在急急忙忙的打扫战场,一眼望去有一半穿的是制式的军装,还有一半穿着各色棉服。
战斗发生在山区的一条公路上,他们伏击了一支日军补给车队,打死了200多名小鬼子和相同数量的伪军。
政治部主任朱相贵不断催促战士们,提高打扫战场的速度,同时还必须把所有能用的东西都搬回去,包括死去鬼子的衣服。
看到王镇在那里唉声叹气,朱相贵摇了摇头,跨过两具鬼子尸体来到王镇身边,接过那把歪把子机枪,宽慰说道:
“老王啊,这都已经一个多月了,你能不能不要再唉声叹气,赶紧进入工作状态。
你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司令员,整日蔫巴巴的成何体统。”
王镇翻了个白眼儿,
“我这个司令员和咱们司令相差十万八千里,还不如一个团长呢。”
新的一年开始之后,参谋部制定了持续游击作战的计划,王镇被任命为大别山游击区司令员。
在他离开主力部队的时候,参谋部给了他一个营的兵力,让他到大别山地区主持游击工作,发展游击力量,持续不断的骚扰小鬼子。
在给日军制造难题的同时发展自己,控制大别山区。
可是王镇对参谋部的任命似乎有些不满,进入大别山地区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他只带着部队打了几场骚扰战,根本没有思考如何团结大别山百姓的力量。
没有好好的发挥莫凡和新一军打出来的威望,游击区的建设工作开展的非常缓慢。
朱相贵将清空子弹的机枪交给路过的一个战士,靠在鬼子汽车的残骸上,对王镇说道:
“在你带队离开的那天,总司令不是亲自跟你说了吗,一年的时间,你在大别山地区拉起一个团,游击战结束之后就任命你当团长,如果是一个师,哪怕是一个军,总司令也保证将这对人马交到你的手上。
在整个第一集团军内部,唯有你老王得到了总司令的完全信任,把一个方向和一个地区的军政大权完全交给了你,这是何等的光荣。
放眼整个第一集团军,整个中原,除了你王镇王司令,谁还得到这么大的权力。”
王镇偏了偏脑袋,对朱相贵的话若有所思,可他又看到了那些连军装都没有的新加入部队的士兵在生涩的打扫战场。
有些不甘心不理解的说道:
“参谋部正在准备将新一军扩编成第一集团军,有七八个师的编制,以老子之前在战场上的表现,无论如何也该去争一争师长的位置。
扩编之后一个师至少有23,000人,拥有最好的装备,训练最精良的士兵。
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只需要组织训练,把他们的野性调动起来便足够了。”
“可是现在你也是一方司令啊,比师长威风多了。”
王镇哼了一声,道:
“我这个司令要兵没兵,要枪没枪,一切都要老子自己去操心。
我这些天也不是没想着怎么好好去发展,可老子擅长的是带兵打仗,哪里懂那么多的东西。”
说到最后,王镇心中苦恼多于抱怨和不甘。
朱相贵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几秒钟。
王镇的性格非常火爆,打仗的时候也非常的大胆,优点明显,缺点也明显,但要说是因为他平日得罪的人太多,才被发配到大别山当游击司令,朱相贵绝对不会相信。
在第一集团军内部,虽然有些军官互相看不上眼,但总体是团结的,同时总司令莫凡的命令就是圣旨,任何人不敢违背。
总司令英明睿智,绝对不会放着大好的人才不用而将之打发得远远的。
细细想来,总司令任命王镇为游击司令,最有可能的打算是锻炼和磨砺王镇,让他逐渐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
朱相贵将自己的分析详细的告诉王镇,最后说道:
“我的王司令,你要早点开窍,好好看一看瞧一瞧总司令是如何做的,他并没有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而是发掘人才,大胆的放手让他们去作为。
还有,你到大别山之后像是故意和参谋部置气,电报也不发,报告也不做。
这是不行的,要知道咱们农村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一番话讲完之后王镇的心里好受了很多,面前这个小小的战场也让他感觉顺眼。
部队很快打扫完战场,返回大别山区之后王镇便将所有军官、士官长以及各村村长都叫了过来,要求大家就游击区的发展献言献策。
当然他同时也给参谋部发电报,把这一个月打的几场仗做了详细的报告,最后可怜兮兮的请求支援军官、支援各类装备物资,他保证只要参谋部和总司令给予一定的支援,他必定扎根大别山,团结老百姓,不给日本人过一天安分日子。
当天晚上的会议持续了四个小时的时间,每一个人都被要求发言,尽管绝大多数人说的都是废话,但最后还是总结出了几点能用的,王镇将提出相关建议的人予以“重任”。
日本人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深入大别山,王镇当前要做的就是稳定各个乡镇的人心,让老百姓踏实进行农业生产。
吃饭永远是第一位的,如果连饭都吃不上,其他所有工作免谈。
以一个营的正规军为核心,发展和锻炼民兵。
开展持续不断的骚扰作战,让日本人无法堵死大别山,同时也尽可能多的缴获物资发展自身。
根据参谋部的指示,骚扰作战的主要目标是日军近卫第二师团,实在找不到目标的时候才可以选择日军第四师团。
另外,配合王镇的一些情报主官向朱相贵暗示,可以和第四师团展开部分交易。
大别山地域辽阔,第五战区也任命了一个游击司令,只是他们的动作没有王镇频繁。
第一集团军司令部在组织扩军的同时,也在整个对日的第一线加紧布置,炮兵旅和大别山游击区并不孤独。
而处在对面的日军各个师团却始终龟缩着,眼看冬天很快要过去,许多日军部队连此前丢失的装备都还没有补齐。
第476章 困境和新政府
日军近卫第二师团师团部。
参谋长前野四郎大佐有些郁闷和气愤的对师团长浅田宽一中将说道:
“师团长阁下,刚刚接到报告,又有一支辎重部队遭到支那游击队的伏击,所有帝国勇士玉碎,物资也全部被支那游击队抢走了。”
“八嘎呀路!”
正在无聊地研究作战地图的浅田宽一愕然抬头,先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随后才问道:
“这是发生在哪里的事情?”
前野四郎大佐走进地图,指着上面的一个地方说道:
“在潜山前往桐城的公路上。
支那的游击队似乎又变强了一些,他们这次只用了半个小时便杀死运送物资的帝国勇士和伪军士兵,并且搬走了所有的物资。
等到救援部队赶到的时候,只剩下赤裸着的帝国勇士的尸体。”
浅田宽一看着战斗发生的地方,眉头皱紧又松开,时而咬牙,时而握拳,看上去既纠结又痛苦。
近卫第二师团驻扎在庐江、桐城、潜山一线,谷寿夫的第6师团就是在这片地区全军覆没的。
日军部队的兵峰已经到达了田家镇,但无法攻克田家镇要塞,这一片地区变成了双方的对峙线。
由于日军的兵力有限,对辽阔险峻的大别山基本上没有控制力,而山区里隐藏着众多的游击队。
这些游击队是第五战区一些打散的部队临时拼凑起来的,虽然战斗力有限,但是时常从大山里冲出来袭击日军小股部队,浅田宽一烦躁愤怒,但无可奈何。
近卫第二师团连物资装备都还没有补齐,在这个严峻的冬天,大多数士兵只能用颤抖来取暖,部队的战斗力不断下滑。
根本没有力气进山扫荡,甚至连维护交通运输线的安全都非常吃力。
浅田宽一非常的郁闷,他挠了挠头皮,呲着牙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