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轰轰轰……”
子弹从耳边掠过，爆炸的弹片在烟雾里横飞。
尽管不时就有倒霉蛋倒下去，但是对比前几日的攻击，今日阵地上敌人的火力至少弱了七八成，前几日付出了几千人的伤亡代价也没能抵达当前区域。
特种炸弹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
张家豪微微松一口气，握枪的双手更加坚定用力。
“哒哒哒……”
“砰！”
前方不时出现火光和晃动的人影，张家豪毫不犹豫的举枪射击。
或许是因为聚在一起才感觉心安，张家豪和王俊贤并排前行。
军曹枪尖的太阳旗在黄色烟雾中若隐若现。
在前进200米的过程中，他们没有遇到顽强抵抗，前些日不断屠杀士兵的碉堡机枪交叉火力消失不见。
在喘息中前行，不知过了多久，敌人的战壕出现在面前。
“杀死给给！”
军曹第一个跳了进去，紧接着小队的士兵也跳入战壕。
前方的战壕上出现一个人形轮廓，张家豪立刻挺枪上前，将刺刀扎下去。
熟悉的触感让他松了一口气。
敌人并没有凭空消失，他们还在。
拔出刺刀，带起一长串的血珠。
在一步距离上的时候，张家豪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
他眼眶深陷，鲜血淋漓，脓液从他的脸颊上落下来，在胸口聚成一团。
他的手上没有武器装备，溃烂和溶解使得骨头都露了出来，骨头之间还夹杂着淋漓血管。
看样子已经死去。
张家豪不受控制的咽了口唾沫。
眼前的敌人哪里像是刚刚死去的！
他缩了缩脖子，下意识的想要远离黄色烟雾，连呼吸都放缓了。
“砰！砰！砰！”
在小队长的带领下，他们缓缓沿着战壕前进，发现移动的身影便举枪射击。
战壕里的敌人已经被特种炸弹消灭，但是在周围还有大量互为犄角、互相能够提供火力支援的碉堡。
沿着战壕前行不久便被碉堡挡住去路，碉堡射击孔里不断喷出火舌。
看来碉堡里的士兵没有受到特种炸弹的影响。
小队长指挥士兵缓缓靠近，张家豪和王俊贤运气不好，被推到最前面，命令他们用手榴弹解决碉堡里的士兵。
两人看不清楚对方脸上的神采，只隐约可见紧张的双眼。
险之又险的避开纷飞的子弹，终于来到了射击孔下。
两人取下手雷，拔出插销，在钢盔上轻轻磕了一下，然后起身将手雷扔进射击孔。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耽搁。
“轰！轰！”
爆炸让碉堡轻轻震了一下，余波散尽，两人同时冲进碉堡，只见里面已经倒下了四五个国军士兵。
正面碉堡入口的一个机枪射击位上，一个国军士兵的眼膜已经被毒气溶解，彻底看不见了。
皮肤也在一点点的溃烂，很难想象他正在承受怎样的痛苦。
但这名士兵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战斗位置。
眼睛看不到了他便用耳朵去听，听到有人从碉堡的入口处进入，他毫不犹豫地拽掉手榴弹的引线。
张家豪首先看到那名国军士兵淋漓的伤口，其次才见到冒着青烟的手榴弹。
又惊又恐，身体反应迟钝。
走在侧面的王俊贤动作很快，狠狠的拽了一下张家豪的后领，两人滚出碉堡。
“轰！”
爆炸气浪带起大量烟铲从碉堡里喷薄而出。
。。。
“弟兄们，顶住，死也要拉两个垫背的！”
“机枪！马上向我们自己的阵地射击，小鬼子已经上来啦！”
“防毒面具，快去找防毒面具，没有面具的拿毛巾！”
江防第三总队总队长鲍长义冲到指挥碉堡的时候，就见副总队长何波正在大声的指挥。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吸到肺里感觉火辣辣的疼。
这他娘的就是小鬼子的毒气弹！
鲍长义来不及做个人防护，三两步冲到射击口前，抬目望去。
下方的阵地和碉堡都淹没在淡淡的黄烟之中，能够看到一些鬼子士兵的身影。
把小鬼子挡了四五天的第一道防线就这样被狗日的轻轻松松突破了。
他全身的注意力都在战局上，根本没感觉到眼睛、嘴巴、呼吸道的黏膜正在遭受侵蚀。
好在第二道防线大多数的碉堡火力都还在，日本人就算动用毒气弹也无法一次性拿下整个常山阵地。
“喂喂喂……”何波接起电话，嘶喊道：
“你说什么，再大点儿声，听不清楚。”
电话那头道：
“马上让炮台火炮向我报告的坐标开火，那里是小鬼子的炮兵阵地！”
“你是谁？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
“别他娘磨磨蹭蹭，马上开炮，否则小鬼子又要发射毒气弹了！
开炮！开炮！开炮！”
第257章 千钧一发
“咳咳咳……”
何波一手拿电话一手捂胸，剧烈地咳嗽了几下。
电话那头的声音断断续续，但都是要求他立刻将坐标报告给炮台。
“呸……”
将咳出来的带着腥臭的液体吐出去之后，何波大声地向总队长鲍长义上校报告。
鲍长义正在指挥各处碉堡组长日本人向第二道防线逼近，他的脸上系了一块沾了水的白毛巾，暂时隔绝了空气中的毒气。
日军的毒气弹主要在第一道防线上爆炸，飘荡到后方的相对较少，但是足以让人的呼吸道感觉火辣辣撕裂般疼痛。
在鲍长义没有到来之前，何波是最重要的指挥官，他的命令准确而迅速，使得第二道防线各个碉堡里的士兵没有因为日军释放毒气而惊慌逃窜，依然坚守在战斗位置上！
鲍长义先让何波用毛巾捂住口鼻，这才询问电话的详细情况。
“大概的意思是他们似乎发现了敌人波田支队的炮兵阵地。”何波声音有一些模糊的说道：
“要求立刻向敌人炮兵阵地开火！
但是有一个问题，对方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无法确定他们的意图，自然也无法确定报告坐标是否准确！”
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总队长鲍长义上校眼中的焦急慢慢消退，渐渐变得平静。
枪声和爆炸声越来越接近，带着防毒面罩的小鬼子已经从一线战壕的黄色烟雾里冲了出来，正在向自己所在的第二条防线逼近。
第一道防线上有1500名弟兄，除了爆炸最开始时跑出来的三四百人外，所有人都牺牲在了阵地上。
鲍长义在脑海中快速思索了一下，说道：
“将坐标报告给炮台，让他们立刻开火，如果小鬼子继续使用毒气弹，我们连今天都撑不过去！”
“可是……”何波还在有些犹豫。
鲍长义摆了摆手，道：
“炮台的位置是确定的，小鬼子早已知晓，不存在暴露的问题。
马上报告吧！”
虽然这通电话来的莫名其妙，但是鲍长义大脑里还是升起一线希望。
打掉鬼子的炮兵阵地，让其自乱阵脚。
如此一来第二道防线可以确保无虞，小鬼子也能自己承受到毒气弹的滋味。
这真的是最后的希望了。
眼角有湿润滑过，鲍长义下意识伸手擦了擦。
他又想到了首先向自己报告的那位上尉连长牺牲时的模样，心理有些绞痛。
“炮台那边也非常关心长山阵地的情况，听说小鬼子用了毒气弹，炮台里的炮兵兄弟也很惊讶，承诺马上向我们报告的坐标开火。”
何波返回说道：
“小鬼子波田支队此次真的是不惜一切代价了，狗日的卑鄙无耻！”
与河波和周围弟兄们的愤怒不同，鲍长义逐渐冷静，他道：
“第一道防线上的弟兄们已经牺牲殆尽，马上就轮到我们了。
老何，马当要塞的重要性你我以及所有弟兄都清楚，本来打算坚守三个月，可是现在还没到一个星期。
如果我们这里失守，后面的炮台马上就会被鬼子攻克，没有了炮台的封锁，小鬼子的军舰将会顺顺利利通过马当。
汉口危矣，重庆危矣！
国家民族危急至此，我们身为军人，唯有以死报国了！”
他话语平静，但是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坚定果断。
何波眼中的惊慌和焦急也消退了一些，苦涩地笑了笑，沉重点头。
过去一年时间已经牺牲了那么多的战友，别人死得，自己自然也死得，只要死得其所。
进攻的日军士兵正在挨个清理碉堡，由于第二条防线上的弟兄们受到毒气弹的影响不大，依然保持有一定战斗力，碉堡的交叉火力相互配合，鬼子推进的速度渐渐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