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男人听完,回头看了陈青山一样,不情不愿地坐回自己位置。
至于陈青山,头皮一阵发麻。
不是,靖姨,伱干嘛一副要委我重任的样子?你来真的啊?
默默站到靖姨身后,双腿一叉,双手身前一扣,比起助理,更像个保镖。
通过旁听,陈青山也知道了这位方先生就是昨天跟靖姨打电话的那位方先生。
本名方信忠,正在打一场离婚官司。
西装笔挺的方信忠,点起一根苏烟,翘着二郎腿,振振有辞道:“任律师,我的诉求很简单。就是夫妻双方财产平分,这是《婚姻法》里明确规定的吧?”
任婧云面无表情,道:“嗯。《婚姻法》里确实明文规定了夫妻财产平分,但指得是婚后财产。但你要求分割的房产,那套【苏园】是你岳父在婚前赠送给秦小姐的。而且,你们也签了婚前协议,一旦出轨,你就得净身出户。”
方信忠急道:“我老婆又不知道我出轨了。”
任婧云冷笑道:“但是是你提出的离婚要求。这一条在你们婚前协议里,等同于出轨。”
“艹!”方信忠骂骂咧咧道,“又不止我一个人耐不住寂寞,我老婆肯定也在外面偷人。”
“你老婆出轨的证据呢?照片,视频,短信,电话,一个没有,你让法院怎么相信你老婆出轨了?”任婧云反问道。
“反正她肯定出轨了。”方信忠言辞凿凿道,“我都跟她分房睡两年了。一个女人,两三年不做,怎么可能忍得住!”
任婧云眼角一跳,方信忠最后一句话戳在了她的痛点上,但仅仅一瞬,任婧云便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双手交叉,以手肘撑桌,一股女强人的气势显露无疑。
“方先生。如果你手里有你老婆出轨的证据,你就交给我。如果没有的话,你也可以提供你老婆出轨的线索,我会派人去调查的。”
方信忠嘴唇一阵蠕动,面色铁青,连着抽了两三根香烟,却仍旧不发一言。
显然,不管是证据还是线索,他通通没有。
反正老子只想从我的富二代老婆身上最后捞一笔钱。
最后,方信忠目露凶狠,沉声道:“任律师,如果我酌情减少一点离婚补偿金呢?比如从300万减少到200万,或者打个对折150万。你觉得你能说服秦风雅吗?”
任婧云笑了,方信忠还真一语道破了离婚官司的真谛,就是讨价还价做生意。
只是这场官司棘手,自己的客户方信忠就是个坑,放在牌局上就是一把不连号的电话号码,必输的局。
沉吟半晌,道:“方先生。这几天,你先安分点,别跟你那位红颜知己接触了。我在调查秦风雅,秦风雅的律师肯定也在调查你。要是再被秦风雅抓到你出轨的证据,你净身出户那就是板上钉钉。剩下的,你只能祈祷我的人能抓到秦风雅的出轨证据了,这样,你才能按婚前协议拿到你那笔赔偿金。”
方信忠蠕了蠕嘴,终究还是将已经跳到喉咙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只是神色不快道:“任律师。还请你重视一下。毕竟你的律师费里可包含了20%我拿到手的赔偿金。要是我净身出户,你只能拿2万基础费用。”
“放心,方先生,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的。”
任婧云给方信忠吃下一粒定心丸后,右手一抬,朝身后的陈青山说了一句。
“青山,送客。”
保镖陈青山出列,“请吧!方先生。”
该配合靖姨的装逼,一定要配合到位。
送走方信忠后,陈青山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工位。
跟前台程瑶插科打诨,20岁的程瑶又怎么是31岁的陈青山的对手。
就在陈青山准备套一下瑶瑶姐的星爱经验时,前台电话不识抬举地响了起来。
程瑶接起一听,朝男人说道:“陈青山,任主任找你。”
靖姨找他,基本就是干活,陈青山苦着脸,接过电话。
电话那头的任婧云冷声道:“我叫你送个客户,你送了十分钟还没送完?”
“送完了啊!然后我就回自己工作岗位了。”陈青山叫屈道。
任婧云不多废话,“来我办公室一趟。”,便挂断了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陈青山那哭丧脸的表情,程瑶就有些幸灾乐祸,掩着嘴偷笑道:“挨任律训了吧!没事,律所每个人都被任律训过。任律训你是器重你。”
陈青山有些咋舌,靖姨这么会pua人?都把程瑶洗脑成小迷妹了。
走进任婧云办公室。
关上门。
任婧云做了个手势,叫陈青山在自己对面入座。
随后将刚才那桩离婚官司的卷宗递给了他。
“你看一遍,然后告诉我你的想法。”
陈青山浏览了下卷宗,结合刚才旁听得到的信息,大致了解了这场离婚官司的来龙去脉。
方信忠,男,三十六岁,苏大研究生毕业。
秦风雅,女,三十二岁,苏大本科毕业。
方信忠研究生毕业后进入秦风雅父亲工厂工作,得秦父赏识,后入赘秦家。
与秦风雅结婚七年,无子女,其中最后两年夫妻已经分房,无性行为,婚姻名存实亡。
方信忠提出离婚,根据婚前协议,如果双方离婚。男方过错,净身出户。女方过错,则女方赔付200万龙国币。
至于为什么方信忠开口要300万,一来方便秦风雅讨价还价,二来他觉得自己这七年青春值这个价。
现在的情况就是双方都没有抓到对方出轨的证据。但由于是方信忠提出的离婚诉求,他便是过错方,理应净身出户。
但方信忠一直认为是女方性冷淡,导致夫妻感情不和,他才逼不得已提出离婚。
而且女方为什么在家里需求这么少,肯定是在外面吃饱了,必定有一个养了很多年的野男人。
陈青山看到方信忠的陈述,都觉得好笑。
“看完了?”任婧云看到忍俊不禁的陈青山,问道:“那说说你的想法。如果是你,该怎么为你的当事人拿到他理想中的赔偿金。”
“简单。”陈青山大言不惭道。
“既然男方拿不出女方出轨的证据,那就自己创造女方出轨的证据。”
第12章 我当实习生,有三不干
“嗯?”
任婧云抬头挑眉瞠目,难以置信地盯了陈青山一眼。
“青山,你说的自己创造证据,是我想的那个自己创造吗?”
陈青山看到任婧云那错愕表情,心中一声嗤笑,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
干咱们这一行的,吃的不就是颠倒黑白这碗饭。
讨公道赚的那几个逼糟吊钱,都不够自己喝酒的。
真正舍得花大钱打官司的,还真就是方信忠这种人渣,不,感觉骂他就是在骂我自己,他哪是人渣,那是金主爹。
“找个花美男,勾引下秦风雅。依我看来,像秦风雅这种三十几岁的春杏少妇,对脸蛋白净,会撒娇会腻人的奶小生,没有半点抵抗力。靖姨,你去夜店找个年纪小的男公关,给他们制造一场偶遇。八成概率能拿下这个秦风雅。”
陈青山侃侃而谈着,计划详细,行之有效。
甚至,任婧云都有些心动了。
旋即,清醒过来,恼怒地瞪了一眼陈青山。
浑蛋,伱靖姨也是三十几的年纪啊!我怎么就不像你说的那样,喜欢那种会撒娇会黏人要抱抱的奶小生。
任婧云越听越不是滋味,双手抱胸,面色一冷,训道:“陈青山,我发现你思想很有问题。”
“有吗?”陈青山不置可否道。
“谁教你用这种思维逻辑解决问题的?又是那个什么扬的?”任婧云冷冷道。
陈青山双手一摊,风轻云淡道:“靖姨,只要结果正确,程序正不正义重要吗?”
“很重要。”任婧云大声道。
“好的。你声音大,你就是对的。”陈青山双肩一耸,一脸无所谓道。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不与人争辩,是陈青山的生活智慧。
人生最难的两件事,一是将别人口袋的钱装进自己口袋,二是将自己的思想装进别人的脑袋。
赚钱还能让自己买杯酒喝。执着于让别人认同自己的观点,对自己有哪怕半点实际利益吗?
陈青山那积极良好的认错态度,让刚想绷起脸教育一番的任婧云心头涌起一阵无力感,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愁着眉,苦涩地看了陈青山一眼。青山,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就好像《甄嬛传》里甄嬛突然黑化了一样。
从早上的‘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到现在的‘只看结果,不管过程’的极致功利主义,陈青山的三观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着任婧云的底线。
是因为妍妍的原因吗?爱而不得,干脆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一瞬间,任婧云仿佛拨云见日,找到了正确答案。
既然缺爱,那只有给陈青山更多的爱,才能将扭转陈青山逐渐走歪的三观。
女儿给不了的,那只能靠自己这个当妈的给了。
任婧云实在不忍陈青山走上歧途,爱情,她这个阿姨给不了,能给他只有亲情了。
要是陈青山知道任婧云此刻的想法,肯定又要给他靖姨狠狠灌入一番大歪理——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
“你先回自己工位吧。以后,你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玩。还有,以后你多来我家吃饭。”任婧云颇为无力地挥了挥手,现在的陈青山,让她有些心理疲惫。
急,孩子到叛逆期了,该怎么管教?
……
从任婧云办公室出来后,陈青山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跟程瑶坐镇前台。
跟瑶瑶姐聊聊天,讨论讨论下星生活,也是美滋滋。
世人都说男人好色,其实女人色起来,基本也就没男人什么事了。
就是今天才跟程瑶第一天认识,有些话题,程瑶还是放不开。
那娇羞矜持的态度,倒是让陈青山心里痒痒的。
烧有烧的妙,纯有纯的香。
拉良家下水,劝表子从良,可不就是男人的两大恶趣味。
两人正在前台聊的火热,却总有不长眼的扫兴胚子。
一名剃着寸头的年轻人,拿着厚厚一叠文件,啪一声放在了陈青山面前。
食指推了推黑框眼镜,用一种命令的口吻,朝陈青山吩咐道:“陈青山是吧?你把这份文件复印一份,连原件一起送到黄律办公室。”
大胆,我靖姨叫我办事都好声好气,你算哪根葱,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当即,双手夹胸,往后一躺,面露讥笑,道:“你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