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场怼着人心窝子就开始捅刀子了!
“切,你懂个屁!”
“你啊!难怪当初好些人说,你这人纯粹是靠运气上来的。”
“果然,你这本事就是不行啊!”
“这金瓶梅,你看来看去,难不成就看到了西门庆跟几个娘们的各种苟且?”
“那证明,你心底里也就惦记着这么点事儿了!”
“同时,也证明,你那才学确实也就这样了!”
好家伙,解缙这酒劲儿一上来,真就是冲着人心窝子而去,刀刀要人命啊。
对面的徐大年一双拳头都快攥出水来了,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向了解缙。
可解缙呢,半点不在意的环视一周后,笑眯眯的说道。
“既然你没看明白,解某就给你上一课,简单的让你知道知道,这金瓶梅到底是一部何等的大作!”
此言一出,原本躲在一旁看热闹的几位同年们,顿时来了兴致了。
甭管他们怎么想的,可实际上,他们很清楚,这位跟他们同科进士的探花郎,同时也是年纪最小的同年,那才学绝对是没得说的。
至少,绝对当得起当年的神童一说。
因此,当解缙这么一开口,他们还真都来了兴致了。
他们多少也有些自己的想法,可如今呢,他们想听听解缙的高见。
解缙不紧不慢的一口喝干小姐姐端到嘴边的酒,一抹嘴,洒脱的说道。
“金瓶梅此书,从表面上看,似乎俗不可耐,尤其是对闺房之乐、鱼水之欢,写得那叫一个真切。”
“至少解某来青楼这么些回了,也算是个中老手了,可看到此书的时候,仍旧惊为天人。”
众人闻言深有同感的笑了起来。
不过,解缙要说的核心,显然才刚刚开始。
“可是,解某原本以为,这就是闲来图一乐的消遣之物时,偶然间,解某第二次翻阅此书时,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说到这儿,解缙的表情也正经了不少。
“当时,解某也是闲的,忽然琢磨起一件事儿来,这西门大官人,明明是一介商贾,怎么就混成了这么遮奢的人物了?”
“他不就是一药材商人吗?”
“凭甚就能左右逢源呢?”
“后来再细细一看,哦,一是因为父辈传下来的家底还不错,有一份药材的生意打底。”
“可另一方面,他还有个不怎么显眼的生意,叫官吏债!”
“干嘛的?”
“给官吏们放贷!”
“好嘛,这一手一出,再加上他这人酒色财气样样精通,为人还精通人情世故。”
“这一来二去的,可不就通过这挣钱的买卖笼络了这阳谷县上上下下的官吏?”
“你们想想,是不是如此?”
众人略有些茫然的回想了一下,而后恍然大悟。
哦,解缙不提的话,他们还真没注意。
这西门大官人,原来是这么混得遮奢的?
解缙看着众人那恍然大悟的模样,得意的挑了挑眉。
这就震惊了?
早着呢!
第396章 解缙的装逼之旅
解缙骨子里从来不是个老实孩子。
可以说,自古以来,但凡智商高到被称作神童的,总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
由于他们过早的接触到了平素里同龄人压根接触不到的知识。
同时,由于他们的智商,他们总能看出一点跟他人不一样的东西。
所以,他们本能的鹤立鸡群并且不容于同龄人,甚至之后不容于普通人。
那种跟普通人见识、观念压根不在一个层面的落差,以及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让他们心中永远有一股子压抑的疯狂。
解缙,就是如此!
过往的他,其实并不是不知道官场险恶,更不是不知道人情世故。
因此,他纵情青楼、贪杯好色,年纪轻轻似乎就开始放荡不羁了。
实际上,他不过是连找个说话、倾诉的人都找不到而已。
而近日,借着一股子酒劲儿,借着这《金瓶梅》的话题,微醺的解缙终于爆发了。
他毫不遮掩的站在了《金瓶梅》这边,旗帜鲜明的为这本“奇书”摇旗呐喊了起来。
因为,在他看来,这位取名兰陵笑笑生的作者,定是一位不堪凡俗之人。
这等明明运笔如刀,能鞭辟入里的畅所欲言的前辈,却偏生要把自己的想法藏在一大堆风月之事和嬉笑怒骂之间。
就冲着这点,解缙就觉着,此人必是一个如自己一般纵情青楼却又内心清醒之人。
这种为不曾谋面的知己发声的事儿,借着今儿这场合,借着今天这股子酒劲儿,解缙,开喷了。
看都不看这会脸色都已经发紫了的徐大年,解缙再次豪迈的一口喝干送到嘴边的酒水,往后微微一靠,极为不羁而又爽朗的开始诉说起了自己的看法。
“诸位,尔等想想便知,这金瓶梅一书,读起来是不是偶尔会有一种看到某句话总觉着如有所思的感觉?”
“来来来,某记性不错,提两句那金瓶梅中一闪而过的句子。”
“得失荣枯命里该,皆因年月日时载”
“自古人无千日好,果然花无摘下红。”
“祸患每从勉强得,烦恼皆因不忍生。”
“扶人未必上青天,推人未必填沟壑。”
“几位,这几句,看似不过是闲谈一般的俗话,可尔等细细一品味,是不是忽然发现这话格外的有道理?”
解缙这话一出,众人猛的一怔,而后不少人都是脸色一变。
他们对于金瓶梅这本书,自然是熟悉的。
哪怕这书刚出来,还在报纸上刊载着,连后续的剧情都还不知道呢。
可但凡已经刊载出来的,他们就没有不熟悉的。
毕竟如今能找一本足够有趣的书,是何等的不容易。
也正因为他们熟悉,因此当解缙猛的把这几句单独提出来以后,众人或多或少的都能迅速回想起这几句“警世良言”的出处。
看的时候,似乎这些话仿若长辈随口的叮咛、教导一般,左耳进右耳出便是了。
可若是拿出来放到一起,那便瞬间不一样了。
不是什么书,都能拿出这等警世良言的,更不是什么人都能如此不带烟火气,仿若随口一说般的把这些话放进书中的。
要知道,他们这么熟悉这本书,最少都已经看过四五遍了。
可不曾跟解缙一般记忆如此变态,做不到过目不忘的他们,压根就没发现内里还有这么多越看越有滋味的话语。
这说明什么?
一方面说明这书其他地方写得足够精彩,不然不足以让他们忽略了这些精彩的句子。
另一方面,则是这笔者的笔力着实有些吓人。
几乎是不带半点烟火气的,就把这些句子给藏在里面了,让你自然而然的就读了过去,丝毫没觉着放在里间有什么不伦不类的。
解缙看着众人那若有所思的模样,得意的搓了搓手。
“说完这些句子,尔等再想想,这西门庆,是什么人?”
“五毒俱全就不说了,贪嗔痴他样样有,可功名没有、战功全无。”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色中饿鬼,家财万贯、交游广阔,最后居然还成了一介官吏!”
“而后,尔等再想想他当官前、当官后的表现,尔等便会发现,西门庆这厮简直太纯粹了!”
众人听到这儿一阵哗然。
西门庆?
纯粹?
看着众人那惊讶的模样,解缙莞尔一笑。
“怎么?”
“有什么不对嘛?”
“纯粹也没什么不对吧!”
“那西门庆可不就是恶得纯粹嘛!”
“当官前,他官商勾结,明明勾搭上了潘金莲毒杀了武大,可结果最终却啥事儿没有。”
“当官后呢,谋财害命的苗青找上他,行贿了一大笔以后,他照样也保苗青一个安然无忧!”
“可以说,他从未觉着当官要尽忠职守、为国效力,在他眼中,有了钱就能当官儿,而当官儿是为了正大光明更加方便的捞钱!”
“这么一个从头恶到尾的人,不纯粹嘛?”
众人无语了。
你要这么说,那西门庆还真是!
西门大官人,人间清醒得很。
除了捞钱以外,就是一个色中饿鬼,琢磨的全是裤裆里的那点事儿。
可偏生,但凡看过书的,就没人不羡慕西门大官人的。
尤其是他们这帮科举有成的。
嘴上一个个的固然骂着罔顾廉耻、不忠不孝的话,可反过来夜深人静之时,他们不照样羡慕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论身份,西门庆不过是一介商贾,出身更是泥泞之中,而他们这些人个顶个的科举有成,妥妥的清流文臣;
论品级,西门庆不过一介小吏而已,在他们面前,连自称下官的资格都没有;
可就是这么一个样样不如他们的人,却活生生的混成了他们羡慕的模样。
哪怕到死都是风流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