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不够。
这样的安森，全然没有表现力可言。
一位出色的模特，往往能够用肢体语言、面部表情以及眼神来表现情绪展现力量，一张照片就是一个故事，乃至于一个世界。
动起来的安森，摆脱了僵硬，却依旧被困在框架里。
好看，确实是好看的，然而还是感受不到生命力。
难道布鲁斯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即将发生了吗？
花瓶，终究是花瓶？
其实，即使发生，也不能责怪布鲁斯，他已经尽力并且正在努力，但认真想想，这对安森不公平。
安森的造型，确实令人眼前一亮，但和他登上同一期杂志的对象可是休-杰克曼和布拉德-皮特。
可想而知，所有话题所有光芒都将不属于安森。
命运，往往就是如此——
千辛万苦地，安森赢得千载难逢的杂志拍摄机会，而且还是梦寐以求的“GQ”，眼看着指尖已经触碰到流量和热度，推动刚刚起步的事业前行。
偏偏！
遭遇休-杰克曼和布拉德-皮特的夹击，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的惨剧，恐怕没有人会记得安森也在“GQ”六月号上，这件事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
所以，就这样了吗？
和好莱坞千千万万不断淘汰又不断更新的花瓶一样；安森终究也只是一个空壳？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这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吗？
布鲁斯有些扼腕。
不由地，他再次想起安森刚刚出现在三十九号码头门口那一刻的刹那光华，如此鲜活又如此生动。
“明亮”。
这就是布鲁斯对安森的印象，一种独一无二的气质。
然后，此时镜头前的安森，尽管已经有了长足进步，但依旧没有找到那种惊艳的感觉，整个形象扁平而无趣，这让布鲁斯有些失望。
所以，怎么回事？
是因为那一幕纯粹就是布鲁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所谓的明亮根本就不存在；还是因为布鲁斯依旧没有找到安森的正确打开方式。
“我应该试试。”
布鲁斯想。
却没有想到，格莱特询问到，“布鲁斯，你说什么？”
布鲁斯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把脑海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应该尝试看看吗？
因为专业，布鲁斯也希望为自己的作品负责，既然已经开始，酬劳也已经到位，就应该尽职尽责，不是吗？
也因为安森，短短一个照面，布鲁斯确实对安森留下深刻印象，整个工作的展开与推进都非常舒适。
思绪，在脑海汹涌。
抬起头，布鲁斯看向安森。
安森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因为拍摄暂停，工作人员上前，用纸巾贴着安森的额头和脖子，在避免破坏妆容的情况下吸收汗水。
安森，满头大汗。
那模样，仿佛阳光底下打篮球的高中生一般，眼神清澈、笑容明亮，浑身上下洋溢的生机让阳光也失色。
不知道安森说了什么，周围三位工作人员全部笑了起来，空气也跟着欢快起来。
这，才是布鲁斯希望捕捉到的安森。
悄无声息地，布鲁斯又再次摁下快门，记录下这一幕，明明不是拍摄内容，却比前面任何一张照片都更加鲜活。
也许，安森就是好莱坞那千篇一律里的独一无二。
他，想要捕捉下来。
然后。
布鲁斯最后一点犹豫也消失，坚定下来，收回视线看向格莱特，眼神坚定。
“格莱特，我们合作过多少次了？”
格莱特不明所以，“很多，布鲁斯，很多。”
布鲁斯点点头，“我们合作过那么多次，但我从来没有干涉造型师的工作，因为我知道那不是我的专业，我最好闭嘴，否则只会在专业人士面前闹笑话；但同样，在我的专业面前，其他人也最好闭嘴。”
格莱特是聪明人，一下就捕捉到布鲁斯话语里的弦外之音，“你打算改变造型？”
布鲁斯深呼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表示肯定，“对，我们必须改变造型。虽然我不想这样说，但这套衣服束缚住了安森的生命力。”
空气，微微有些安静。
因为拍摄停止，工作人员都暂停自己的工作，没有人开口说话，他们都能够察觉到布鲁斯的低气压。
尽管布鲁斯什么都没说，但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他依旧不满意自己的工作。
此时，他们拉长耳朵捕捉到布鲁斯和格莱特的对话，一个两个都不由屏住呼吸，眼睛里掀起风暴。
包括安森，他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视线纷纷投射过来。
平平无奇的对话却在空气里发酵，温度悄然攀升，震惊和错愕的紧绷，在脑海掀起山呼海啸的激荡。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对“GQ”这样的杂志来说，所有内页拍摄都不是随随便便进行的，他们需要根据这一期的主题安排造型，并且根据不同拍摄对象设置不同的时尚搭配。
有些服装是赞助，有些服装则是他们租赁而来的，但总之，设计师和造型师会根据主题完成搭配，这些搭配本身就是杂志核心内容。
人们翻阅“GQ”是为了汲取时尚灵感并且追踪潮流，至于那些文字则是其次，无聊的时候才会翻阅。
也就是说，每一套造型都是杂志内容，并且经过多番讨论。
像今天，安森一共将拍摄三套服装，所有造型从头到脚全部都已经安排好，包括造型师化妆师以及编辑部的意见。
一般来说，杂志现场拍摄，造型师并不需要前来，因为编辑部会议就已经敲定完毕，不会再变动；实际工作由格莱特这样的编辑负责监督，确保工作顺利完成。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休-杰克曼。
比如布拉德-皮特。
他们的拍摄，造型师乃至于设计师都会亲自前往现场，确保每一套造型的上身效果，现场也可以随时修改；偶尔，甚至就连主编也会登场，陪伴这些巨星们完成拍摄，工作之余，也是一个社交场合。
不过，安森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但撇开这些不说，现在，布鲁斯需要改变造型？
所以，造型师不在，于是摄影师试图抢班夺权？
第二更。加更在六点。
(本章完)
第82章 一次冒险
废弃仓库里，鸦雀无声。
那些空气流动的声响和外面偶尔经过的引擎轰鸣碰撞着，却越发让摄影棚内的空气凝固僵硬起来。
安静得吓人。
今天的拍摄，没有人预料到开头，也没有人预料到经过，现在同样没有人预料到转折。
这，怎么办？
格莱特的第一反应就是反对——
荒谬！
怎么可能！
摄影师干涉造型师的工作，这是什么国际玩笑？
但是。
格莱特和布鲁斯合作够久，布鲁斯不仅和“GQ”合作，几乎业内所有顶尖杂志全部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而且，布鲁斯业内口碑一直出色，又专业又干脆，任何情况的困境里都能够顺利完成自己的工作。
这确实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布鲁斯真心实意这样认为，他百分之百不会干涉他人的专业工作，根本就不会开口。
而且。
今天这项拍摄工作多么棘手多么为难多么麻烦，格莱特也再清楚不过，布鲁斯的挣扎与犹豫全部看在眼底，现在布鲁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这样的话语，却抛出一个难以抉择可能陷入不复之地的难题。
所以，她应该如何决断？
其实，类似的情况也并非罕见。
在拍摄现场，如果感觉不太对劲，又或者细节需要调整，造型师更改搭配、乃至于更改整个拍摄主题，再疯狂的事情也都曾经发生过；当造型师不在现场的时候，编辑则握有决策权以及最后拍板权。
也就是说，布鲁斯只是建议，决定权在格莱特手里。
格莱特想要骂人，非常凶残非常粗鲁非常肮脏的那种，但格莱特成功控制住了自己，她正在权衡利弊——
安森，值得吗？
如果是十分钟前，安森抵达现场前，格莱特会毫不犹豫地说，公事公办，她不允许任何偏差的出现。
再说了，不过是一个安森，他们就连拍摄休-杰克曼的封面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何必为了一个安森折腾呢？
然而，现在呢？
格莱特意识到了自己的犹豫，忍不住转头朝着安森望过去。
安森并不清楚来龙去脉，自然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但他隐隐能够猜测到，事情应该因为自己而起。
安森摊开双手，露出一个遗憾的微笑，“抱歉，我没有气球了。”
这是……小丑的台词吗？
不是“蝙蝠侠”里面那个小丑，而是孩子生日派对里的小丑。
所以，安森的潜台词是说，他已经没有魔法，他也无法改变现状了吗？
格莱特完全没有想到安森的回应，一愣，笑容就已经爬上嘴角。
布鲁斯没有等到回应，他能够看出格莱特的挣扎与纠结，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不同寻常。他深呼吸一口气，不免遗憾地表明立场。
“格莱特，我也知道你为难，如果不行，那就算了。”
“我理解。如果一位造型师站在我的身后告诉我应该如何拍摄如何构图如何布光，我也是第一个掀桌。”
“我不想你为难。”
“反正，现在拍摄出来的作品，也勉强能用。没有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