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不由看了达斯汀一眼，达斯汀则是一脸看好戏的姿态。
迈克收回视线，快速镇定下来，尽管这不是他的强项，但他也不陌生，和艺人打交道的必要环节。
“具体情况，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讨论。”
“我相信这段时间联系乐队的公司应该不止一家两家，但华纳唱片诚意十足，我们愿意给予乐队最大的创作自由，同时也给予乐队最高的合同待遇。”
“今天达斯汀跟着我一起亲自登门拜访的原因，一方面是表示诚意，我们希望能够和你坐下来面对面交谈，而不是通过电话或者邮件冰冷地交换意见。”
“另一方面则在于我们尊重乐队的灵魂，我们希望能够把这份特色保留下来，达斯汀将作为唱片制作人，和伱们围绕乐队的色彩打造出一张专辑。”
迈克转头看向达斯汀。
尽管达斯汀一直在旁观看戏，但听到自己的名字，他也收起笑容，展现专业的姿态，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达斯汀补充说道，“看，现在市场里没有这样的音乐。”
“大提琴出现在摇滚乐队里？贝斯和大提琴共鸣？没有正规的鼓手在乐队里？音乐不是侧重主唱而是围绕乐器展开？”
“诸如此类等等，一切都是全新的，甚至是一次全新挑战，我们必须抓住这样的特质，对摇滚展开全新探索，甚至于对乐队、对乐队重新定义。”
“我喜欢你的创作态度，一种不受束缚的自由，我也希望能够把这份狂野与潇洒凝聚在唱片里。”
尽管刚刚达斯汀显得吊儿郎当，但进入专业的时候，却展现出自己的才华，眼神和语气都不一样。
迈克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一个停顿，达斯汀又补充说道，“就好像刚刚的碰面，‘我信佛’，上帝，这真的太天才了，我的意思是，阿弥陀佛，这简直太天才了。”
迈克：满头黑线，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咳咳”，迈克清了清嗓子完成打断，“达斯汀的意思是，我们喜欢你的特色，也希望能够保存在音乐里，华纳唱片总是如此，把艺人的特色放在第一位。”
(本章完)
第448章 前途漫漫
吧啦吧啦，一唱一和，行云流水，天衣无缝地完美配合。
迈克非常满意呈现的效果，他相信他们能够打动安森，华纳唱片的招牌加上亲自拜访的诚意确实份量足够。
但达斯汀却注意到了安森的“安静”，侧耳倾听是一件好事，这让他们能够按照计划表达全部意愿，然而全程如此安静满意打断也没有插话则略显不安——
特别对象是安森。
达斯汀是制作人，他始终相信音乐是一个人的色彩，不管是创作者还是表演者，他们都能够赋予音乐独特质感，某种程度上，那就是灵魂的颜色。
当然，口水歌除外。
达斯汀欣赏安森，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旋律和表演里传递出来的那种自由和不羁，这让他想起了科特-柯本（Kurt-Cobain）。
最奇妙的地方就在于，科特-柯本是叛逆的黑暗的破碎的，自由灵魂里隐藏着一种毁灭的本能；然而安森并没有，他的音乐里隐藏着一种金色的透亮和轻盈，一种通透和睿智。
当然，也许是达斯汀自己胡思乱想，错觉是自由的；但达斯汀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也是他坚持他们应该签约乐队的原因。
如果达斯汀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安森的反应就不正常。
但达斯汀也没有着急开口，他想观察安森的回应，验证自己的判断。
然后——
安森开口了。
一直保持耐心，一直保持专注，一直到达斯汀和迈克完成陈述，确定两位代表已经尽情表述完毕之后，安森轻轻抬起下颌，满脸认真地投去视线。
“所以，让我整理一下情况。”
“华纳唱片认为我们乐队的表演确实带来了一些新意，和现在市场的主流音乐不同，这非常有趣。”
“但同时，这也代表着独立音乐可能无法进入主流市场，销量前景堪忧。”
“当然，‘今夜秀’的热议是一个积极因素，但那些流量到底能够转化为多少销量、又能够持续多长时间，全部都是一个未知数。”
“你们认为值得尝试看看，华纳唱片方面没有拒绝，同时也表示风险巨大，兴趣有限，给予你们一定权限，你们决定亲自上门和我谈谈，试试水温。”
“所以，碰面之后，伱们拒绝讨论数字，而是以情动人，希望我和其他落魄艺术家一样因为华纳唱片的赏识与尊重而欣喜若狂，毫不犹疑地答应下来。”
“但进入专辑制作之后，话语权根本不在我们手里，因为你们根本不可能白纸黑字地确保我们的创作主动权，可能版税分红也被华纳唱片拿走大头，我们成为唱片公司的一个试验品，不仅自己的音乐色彩面目全非，而且很有可能依旧穷困潦倒，兜兜转转一圈之后又重新回到原点。”
“甚至可能更加糟糕。”
“至于你们的职业生涯，应该也不会受到太多负面影响，你们继续寻找下一个歌手、挖掘下一个天才，毕竟，在娱乐产业里最不缺少的就是白日梦想家了，对吧？”
“这，才是你们亲自上门的原因？”
华纳唱片感兴趣，但兴趣有限，比起兴趣来说，担忧和反对占据上风——
大提琴和摇滚？以乐器为主的乐队？演员玩票性质地客串乐队？从脱口秀崛起的音乐人？
种种、种种，表面看起来噱头满满，但在千禧年交接的时间点里却充满无数不确定，目前音乐市场呈现缓缓下滑的趋势，唱片销量出现全面下滑。
去年年初，世界五大唱片公司之一的百代唱片旗下维京唱片经历人事变动，最后终结与玛丽亚-凯莉（Mariah-Carey）签约短短一年的合约，导致维京唱片支付两千八百万美元的赔偿金，这也是整个音乐市场低迷的一个侧写。
即使是华纳唱片这样的巨头，他们也必须更加谨慎。
也许达斯汀和迈克才是真正感兴趣的，于是他们两个人打破常规地亲自上门，这一不同寻常的举动背后，显然隐藏着更多状况。
而安森，只是做出小小的预测推断罢了。
迈克：下巴脱臼。
尽管迈克试图反驳试图辩解，并且试图中间打断安森，但那些话语太过准确，直接刺痛内心软肋，数次准备张口，话语却无一例外地停留在舌尖——
一阵口干舌燥。
看来，迈克也是一个老实人，他能够坐上现在的位置，应该不是依靠勾心斗角，纯粹就是个人实力，甚至可能是部门背锅侠，每次都负责代替别人收拾残局，而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音乐本身。
最后，迈克终于找到声音，开口就准备辩解一番。
这次，则被达斯汀打断，“哈哈，哈哈哈。”
爆笑！
达斯汀一点面子都不给，看着迈克捧腹大笑起来，“被戳穿了，底裤都不剩，哈哈，你真应该看看自己的表情。”
迈克：……
达斯汀，“我刚刚和你说什么了？我们不应该耍花招，我们就应该实话实说，这才是建立信任的唯一办法。”
“更何况，我们两个人都已经亲自上门拜访了，还顾虑那些脸面做什么，真诚一些、少一点套路，不是挺好的嘛。”
噼里啪啦，急风骤雨。
达斯汀直接把迈克的底牌全部揭开，迈克真是生无可恋。
一口气憋在胸口，但最后迈克还是长长地吐了出来，他和达斯汀已经是老朋友了，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既然选择和达斯汀一起前来谈工作正事，他就应该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现在，也好。
迈克很快就调整心态，看向安森，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上帝，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是说，我们两个人的演技应该没有那么笨拙吧？”
“我真应该检讨一下自己的谈判能力了。”
真诚，也就可爱。
安森哑然失笑，其实从华纳唱片亲自上门拜访这个动作本身就不同寻常，他并不认为唱片公司需要亲自上门——
康纳他们，随便一个人，接到“今夜秀”的一通电话，马上就奋不顾身地前来洛杉矶；所以想象一下，华纳唱片只需要一通电话，他们就愿意飞蛾扑火地上门了。
即使华纳唱片再有诚意，也没有必要，真的没有必要。
但是，看破不说破，这样友谊的小船才不会翻。
安森展露一个笑容，给出一个真实并且合理的答案，“你们确实不是第一个打电话来的唱片公司，显然，我们对自己的处境已经有了初步了解。”
原来如此！
(本章完)
第449章 不好不坏
这些，全部都是实话——
“今夜秀”播出之后，乐队演出在整个北美大陆引起轰动，尽管后来安森的话题热度一骑绝尘地完成反超，但毫无疑问，乐队的话题热度也居高不下。
最神奇也最有趣的地方就在于，歌手前往脱口秀表演宣传的话，往往就是为了宣传，节目组自然不会错过介绍，什么乐队什么歌曲，不仅有主持人介绍，而且还有字幕打在屏幕上，保证宣传效果。
然而，这一期“今夜秀”却没有。
没有乐队也没有歌曲，一切都是未知。
这反而成为乐队热议指数始终保持在高位的原因——
纯粹。
不是为了商业宣传，也没有对成名爆红做好准备。
自然而然地，乐队引起唱片公司的注意。
联系康纳他们的有之，联系安森或者埃德加的也有之；像环球唱片这样的业内巨鳄有之，刚刚成立没有多久的独立唱片公司也有之；电话联系的有之，发送邮件的也有之。
不同渠道不同方式不同条件，如同拼图一般拼凑出市场蓝图的部分景象，窥见他们现在的位置。
有真心实意希望挖掘乐队才华的，也有投机取巧想要利用乐队捞一笔的，名利场人间百态不一而足。
于是，安森才有了这样的判断。
最后。
安森展露一个笑容，静静地看向迈克。
达斯汀则显得豪爽多了，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所以，你说，还是我说？”
迈克有些无奈，“抱歉，达斯汀就是这样的急性子。”
安森并不介意，轻轻耸了耸肩，“但你依旧选择和他一起前来谈判，这就意味着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迈克一愣。
达斯汀，“哈哈，我就知道我会喜欢这个小子的。”
迈克无奈地轻轻摇头，然后终于敞开天窗说亮话。
“是，伱是正确的。”
“我们有市场层面的考量，但达斯汀认为音乐层面的话，我们不能错过你们。”
“的确，你们的表演正在挑战人们现有的音乐认知，流行音乐是这样一回事，人们往往喜欢自己熟悉的东西，容易入耳，对那些新生的事物下意识都会有一些生疏感，乃至于排斥感，所以唱片公司不喜欢创新。”
“皇后乐队录制‘波西米亚狂想曲’的时候，披头士录制‘白色专辑’的时候，百代唱片可以说是方寸打乱，他们都认为市场无法接受这样的超前音乐。”
“音乐人希望突破自己，但唱片公司则希望音乐人保持原样，继续在熟悉轨道里拿出熟悉的东西就好。”
“所以，你可以想象，华纳唱片内部对你们音乐的分歧。”
“但是，音乐是这样一回事。”
“太陈旧不行、太前卫不行；太老套不行、太新潮不行。我们都在流行和艺术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