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雷诺继续开口，“那么，你们版本的故事呢？在那场表演发生之前，在伱们和安森碰面之前，发生了什么？”
莉莉看向康纳，康纳看向迈尔斯，他们的表情都有些艰难。
尽管已经时过境迁，那些记忆似乎已经无法带来伤害，但事实并不然，他们三个人依旧散落在天涯，站在追逐梦想的长长隧道里，寻找着一缕曙光。
两年时间的间隔，并没有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才是最残忍的。
最后，还是迈尔斯最为坦然，平静地开口给出答案。
“其实，安森出现的时候，乐队就处于解散边缘。”
“我们坚持了许久，也尝试了许多，但始终没有一个出口。”
“那天，我们之所以会提前结束演出，就是因为又有一位成员选择离开，他无法再继续坚持下去，我们发生了争执，那个场面并不好看。”
“我们试图追逐梦想，但显然，生活先给我们好好上了一堂课。”
迈尔斯终究还是老实人，明明是跌宕起伏的故事却阐述得如同白开水一般，没有煽情也没有热泪。
然而，恰恰是这份平静，反而越发显得残忍而冰冷。
眼看着摄影棚气氛再次缓缓沉淀下来，杰-雷诺又展现他妙笔生花的能力。
“安森，所以你旁观了这一切？”
视线，落在安森身上。
安森：我？？？
然后安森开口，“对，我就如同赫尔墨斯一般静静地在旁边偷窥这一切，然后上前抢走属于阿波罗的神牛。”
信手拈来，安森和杰-雷诺的一唱一和再次迸发出火花，摄影棚的气氛重新欢快起来。
话题，确实略显沉重，但深夜脱口秀依旧有着不同的展示和解剖方法。
这次，杰-雷诺就轻轻抬起下颌，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不，我的意思是，这才是你创作‘唤醒我’这首歌的灵感，对吧？”
那眼神那表情分明在说：看吧，全部都是你自己误会的。
一记回马枪，安森没有想到在这里被杰-雷诺“坑”了一把，但安森也不介意哦，点点头表示了肯定。
“事实上，这是正确的推测。”
“正如我刚刚所说，那天我刚刚结束一部电影的试镜，我认为自己表现不错，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拿下角色，显然，好莱坞不相信眼泪。”
一句小小的吐槽，再次让摄影棚轻笑起来。
“然后，我看到了街头演出，看到了他们大胆选择了大提琴，也看到了无人问津的冷清以及乐队成员再也无法继续坚持的困境。”
“我不责怪那个离开的人，因为坚持梦想真的不容易，但我想，我愿意继续做梦下去，一直到有人唤醒我的那一天。”
“灵感，就是在那一刻击中我的。”
质朴的话语，在安森那云淡风轻的笑容里拥有灵魂和色彩，此时再回想他们刚刚的表演，话语也就具有了力量，比任何口号和宣言都更加震撼。
掌声，雷鸣。
这一次，没有欢呼没有口哨，就是一片最纯粹最简单的掌声，一点一点汇聚起来，爆发出惊人的能量，隐隐撼动整个摄影棚。
也许，“今夜秀”终究不是“奥普拉脱口秀”，节目不走温情感动的心灵鸡汤路线，但不代表他们不敢尝试触碰幽默背后的苦涩和伤痛——
其实，真正的高级喜剧都是悲剧。
此刻，就是如此，再也没有人能够例外。
啪啪啪，啪啪啪。
山呼海啸般地，席卷全场。
“今夜秀”摄影棚再次轰动起来，节目组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见过如此盛况了，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他们根本不记得节目录制曾经出现过如此景象。
有笑声有掌声，有躁动有惊愕。
跌宕起伏。
一个两个纷纷离开座位，并没有前往录制的舞台，只是踮起脚尖望过去，好奇那里正在上演的情况。
休息室里。
伊万注意到海登的心不在焉，“海登，你没事吧？”
海登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我只是胃部有些不舒服而已，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就好。”
话虽如此，海登的视线还是不由再次看向录影舞台方向——
尽管没有在现场目睹，也听不到声音，但他就是有一种直觉，那些躁动那些潮涌，全部都是因为安森。
微微一个停顿，视线焦点就这样在空气里缓缓晕开。
汹涌，澎湃，燃烧。
即使亲身经历也难以相信，这是脱口秀的录制现场；但海登忍不住想，如果是安森的话，一切皆有可能。
杰-雷诺也没有例外，视线又又又一次落在安森身上，这个年轻人还真是一次又一次带来惊喜。
不过，杰-雷诺没有继续询问安森，而是看向迈尔斯，“所以，当你们的视频在论坛引发热议之后，那些离开的队友重新回来了吗？”
迈尔斯：……
这个老实人的表情并不好，尽管他竭尽全力压制，却依旧无法掩饰眉宇之间的愤怒，情绪涌动。
他不想开口，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他不想用那些糟糕丑陋的话语去描绘那些人，因为担心脏了自己的嘴巴，他不屑也不愿和那些人为伍。
说他天真也好说他愚蠢也罢，说他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也没有关系，但他始终认为：
做人，要有底线。
如果就连底线也没有了，那就是蝼蚁那就是鬣狗，即使真正取得了成功也无法掩饰灵魂的卑微和肮脏。
这，是迈尔斯的坚持。
于是，迈尔斯就这样抬起头坐直身体，高傲地抬起下颌，却没有开口，这让空气微微安静下来。
节目，出现了短暂的一秒空白。
(本章完)
第427章 梦想重量
尽管脱口秀不是电台节目，出现三秒空白就是直播事故；但脱口秀录制过程中出现短暂的音频空缺也同样是一场灾难。
然而。
迈尔斯不管。
面对杰-雷诺的提问，迈尔斯抬头挺胸、目光清澈，却拒绝开口，就这样放任空气沉默了下去。
有一点点尴尬。
这次，安森没有插话——
那是他们的故事他们的生活，他也只是一个旁观者，没有资格在那里比手画脚。
莉莉看了康纳一眼，那张侧脸下颌微微有些紧绷，显然正在竭尽全力控制怒火，最后还是莉莉轻轻吐出一口气。
“是的，他们重新联系了我们。”
“但是，在旁敲侧击一番的最后，意识到我们没有和任何唱片公司签约，他们也就挂断了电话。”
短短两句话而已，但背后却能够听出太多血腥和伤痕。
旁人根本无法想象他们是什么心情，他们和曾经队友之间经历了什么谈话、什么起承转合才引导向最后的失望与痛苦。
莉莉也在努力，努力克制自己，尽可能轻描淡写地把事实陈述出来，尽可能避免泄漏太多个人情绪。
杰-雷诺看了安森一眼，此时安森也低垂眼睑陷入沉思，气场缓缓沉寂下来，没有开玩笑的打算。
杰-雷诺摊开双手，“等待节目播出，他们可能就要后悔太早挂断电话了。”
一句小小的调侃，让气氛重新轻快起来。
不是杰-雷诺太轻浮，而是“今夜秀”的节目性质本身就不适合促膝长谈、触碰心灵，他们还是需要保持整体的基调。
至于思考，留给观众就好。
布莱尔和凯伦交换一个视线，显然她们完全没有预料到那一天表演的背后居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但认真想想，布莱尔并不意外。
人们为什么喜欢音乐？
就是因为音乐承载了情感的色彩和温度，那些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东西全部注入音符，在演奏之中碰撞出火花。
难怪。
难怪那天演出充满激情与热忱，而今天的演出又是不同的一种感受，因为那天他们真的已经心如死灰站在放弃的边缘，如果不是安森，他们也就没有后续了。
当然，即使是现在，乐队的未来依旧是一个未知数。
想到这里，舌尖就不由泛起甜蜜和苦涩交织的错杂。
静静地，布莱尔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眼前的三个人，在那一张张脸庞上看到梦想的光辉和生活的残骸。
莉莉长长吐出一口气，“也许我们应该换掉电话号码。”
难得地，莉莉也打趣了一回，成功得到了一片掌声。
杰-雷诺暗暗吐一口气，“所以，我有一个好奇的问题。现在，你们寻找到了彼此，我猜想唱片公司也应该看到了你们，如果——我只是假设如果有机会，你们是否愿意成为一支乐队，录制专辑？”
停顿一下，“噢，我想这也是两个故事，我应该让伱们私底下讨论的。”
话虽如此，杰-雷诺却是满脸兴致勃勃地看向安森。
那厢，迈尔斯他们三个人不由快速交换一个视线，他们说自己没有想过的话，那百分之百是谎言；但重点在于，决定权不在他们这里，不是吗？
这厢，安森却是满脸轻松，他不准备在公开场合和别人讨论自己的职业规划，尤其是脱口秀之上。
安森相信杰-雷诺也是开玩笑，他们不应该把节目交谈当作心理医生咨询，一五一十地实话实说。
“杰，我很昂贵的，你知道吗？”
一个打趣，就已经足够。
杰-雷诺心领神会，看向旁边三个天真烂漫的年轻人，“你们刚刚真不应该对这家伙进行太多恭维的。”
——看，乐队还没有组成，这里就有人准备单飞了。
一个前后呼应，让摄影棚里一片哄笑，包括康纳三个人也不例外，一下就品味出杰-雷诺的弦外之音。
杰-雷诺稍稍控制住场面，“所以，我是否可以认为乐队暂时还没有名字？”
安森转头望过去，对着三个小伙伴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尽管他们还没有乐队，自然没有名字；但他们三个人有自己的乐队，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宣传一下。
却没有想到，康纳摆摆手，“我们以前的乐队已经成为历史，未来不会也没有必要重新问世了。”
与过去告别。
这就相当于彻底斩断了乐队重组的可能，那些乐队前任成员看到“今夜秀”的播出后，也没有必要再重新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