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营里的战士,都知道要解散的事情了,但由于陈钧他们提前有所准备。
政工干部谈话又比较及时,上面也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去筹备。
虽说营里同志,情绪都不高,但好歹没出啥大乱子。
要解散了,没啥可说的。
权当做是取之于民,又用之于民吧。
反正当初一营组建时,就是从各个单位拉过来的老兵。
如今,也只不过是把人再重新还回去。
“红军输是正常的。”
陈钧听到老马断言,他凝眸望著远处,而后微微点头道:“这次军改先从东部下刀,而东部内又从第一军全面整顿。”
“这次年度军事演习,红军基本都是第一军的人,如果不输,上面拿什么理由开刀呢?”
“正好借著这次年度军事演习失败,来一次大规模整顿,年前年后转业一部分,退休一部分,再裁掉一部分。”
“行了。”
陈钧说完,他扭头看了一眼远处一营的战士。
又补充道:“通知下去,这几天让各连长做好准备,别的单位随时都会过来挑人。”
“思想工作提前做到位,哪怕咱们一营要解散,那也是全军第一个合成营。”
“所有人,把腰杆子给我挺起来。”
“到时候,谁都别给我哭汤巴尿的丢人,以后不管到哪个单位,提起咱们合成一营也要让他们竖起大拇指。”
“而不是因为一次分别,就脆弱到承受不住的地步,明白嘛?”
“是,营长!!”
众人齐声回应。
陈钧的猜测没错,这次演习甭管初期雷声有多大,代号喊的有多响亮。
最终的结果,就如同料想的那般。
红军全员覆灭。
装甲师,机械化步兵师,机步旅,其他的摩步旅编制,几乎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战线一路溃败,主力消耗殆尽。
就在导演部公共频道通知演习结束,蓝军获胜的当天下午。
179旅旅长陶军明,政委徐文生就匆匆忙忙来到一营所在的驻地。
陈钧自己也没想到,他们这里,第一个迎来的不是要瓜分一营的那些首长,而是自家的旅长。
“旅长好!!”
“政委好!!”
陈钧抬手敬礼,神情意外的看著两位匆匆而来的首长。
徐文生在这次演习中没有担任红军的职务,而是留在旅里值班。
时隔半个多月,再次看到陈钧。
徐政委笑呵呵的上前,他仔细打量一番陈钧。
而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的笑道:“陈副参谋长,哈哈!!”
“在旅里,我都听到了你在这折腾的消息,打的好,你跟你老丈人,这回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放心吧,李海瑶同志那边,我已经安排政治部的同志,跟她委婉的沟通过这个事。”
“她也知道是上面军改要搞实验区,对此事非常理解,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谢谢政委!!”
陈钧得知徐文生已经帮自己通过话,感激的回应道。
要知道,179旅并非完全不参战啊,李海瑶在后勤处工作,她除了不上前线,军需物资都是要经她的手记录核算的。
这家伙。
整的就跟陈钧在前面打老丈人,李海瑶在后面统计著打自己老爹花费了多少开支一般。
179旅和124师开战,瞒是肯定瞒不住。
炸师部,抓师长。
经过战士们口口相传,指不定传到李海瑶耳朵里,都特么传成第几代版本了。
奈何自己没带手机,也不好占用旅里的通讯资源,他这边还寻思著回旅里咋说这个事呢。
现在看来,有政委这个铁嘴出马,应该是问题不大了。
说完自己的事。
陈钧抬头看向陶旅和徐政委,他正准备开口问问。
两人这时候过来,是不是要通知回营时。
陶军明很是干脆的挥了挥手。
“别瞎猜了,演习结束,这次复盘会议都被推迟,现在陆军机关内,正在开会研讨撤销军里的机械化步兵师和装甲师编制。”
“上面这次发了狠,要在年前年后一个月内,将第一集团军所有师级单位撤掉,划分出五个合成旅。”
“咱们179只是其中一个。”
“大会结束后,剩下那四个旅会安排人过来选人,我不把著关的话。”
“除了你这个副参谋长,我还能留下谁?”
“你能挡住他们嘛?”
陶旅话说得非常直白,当然,他事干的也挺利索。
陶军明来的当天。
就将马红杰,何应涛,祁少详三人,连带著营里几十名核心骨干,连夜用吉普车,分批次从福州送回179旅。
老马他们三个没啥可说的。
本来就是179旅摩步一营的人,也是目前合成一营的主力。
至于剩下那些连长,有的是从排长提上来,有的干脆就是人家机步旅,机械化师调过来的人。
老陶就没动。
运走的那帮骨干,同样也是支撑一营各个连队,能够正常运作的核心。
刚开始。
陈钧确实觉得旅长有些小题大作,犯不著这么紧张。
毕竟,就算一营解散,那分配也要有条理吧?
他们总犯不著抢人吧?
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猜错了,还是大错特错的那种。
陈钧忽略了上面的决心,更忽略了被定为合成旅编制的其他四个旅,有多慌张。
更低估了这帮人的底线。
2017年1月24号晚上九点,也就是陶旅来的当天。
平时这个点,营里没啥训练任务,点名过后就要休息时。
好家伙,几十辆军用吉普车,上百辆运兵车轰隆隆的开到了一营驻地。
明晃晃的车灯,愣是将附近的营地都给照亮了。
带队过来的干部手中拿著调令,他们压根就不管拉的人到底是谁,只要是一营的士兵,连哄带骗的就往运兵车上拉。
那场面,都特么不能说是选人,更像是抢人。
别说把陈钧给看懵了,就是附近围过来看热闹的蓝军,都给整傻眼了。
陈钧只是站在旁边看看而已,身旁就围了一帮干部。
这群叼毛,上来就七嘴八舌的跟他打招呼,让烟的,塞烟的,仅仅半分钟的功夫。
陈钧嘴里,手里,口袋中都被塞满了香烟。
就连耳朵上都能夹著好几根。
“营长!!”
“营长!!”
一个又一个老兵倔强的站在远处立正,敬礼。
众人大声的喊著。
他们知道,一营解散已经挽回不了,没有谁哭哭啼啼的不愿意走。
但大家都挺直了腰板,大声的告别。
看著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被人带走,陈钧也红了眼眶。
他甩手丢掉手里的香烟,将耳朵上的烟,也全部拍掉,大步走向战士。
一旁的陶旅原本想跟过去,怕陈钧这时候抑制不住情绪,再生出事端。
却被政委徐文生伸手拉住,他微微摇头道:“没事的老陶,陈钧心里有谱,不会做出格的事。”
“放心吧,他没问题的。”
陈钧的确没做出格的事。
他只是走到一队队战士跟前,立正身躯,标标准准的回礼。
“同志们,我知道大家舍不得一营,我也舍不得大家。”
“可我们的军队需要发展,我们的兄弟单位也需要你们。”
“到了其他单位好好工作,多培养几个好兵,到时候一营重新组建,还希望大家能够共同出把力。”
“同志们,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到了新单位你们仍然是一营的人。”
“咱们179旅的大门,永远为你们开放。”
“是,营长!!”
没有激昂的演讲,没有生离死别的嚎啕痛哭。
有的只是倔强的回头,有的只是汽车的轰鸣。
一营没了。
2016年七月下旬,南边海域事件结束后,才组建的新营。
于2017年一月下旬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