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成这个家伙,不当人子啊!
他.他这是赤裸裸的炫耀!
本来戴望舒还是十分的高兴,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当即脸上垮下来。
因为他想起来,这么多年以来,就算是偶尔追求施绛年她有所松口,可那也是在自己威逼利诱之下,亦或是家中长辈的强迫之下。
实际上,戴望舒真的连对方的小手,都从来没有牵过。
说起话来自然也没有底气,他随即变得丧气起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又何尝不想呢?”
戴望舒都差点将自己的心挖出来,给对方看了,可施绛年依旧是无动于衷,这该如何是好?
包国维看出对方的苦恼,他心里便想起了这段旧事。
这个时期的戴望舒,还是纯正的痴情种子,为了能够追到施绛年,不仅仅直接上门提亲,还曾经有过以跳楼相逼的壮举。
实际上,戴望舒的性子过于感性,作事时常太冲突,也偏向于忧郁内向,再加上小时候一场天花留下的瘢痕,若不是一个天才诗人的名头,实在是对于女子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而施绛年比他小了五岁,但却是一個思想成熟,很具有主见的女子,这样开朗活泼的女子,注定不属于戴望舒。
包国维知道后续历史的发展。
一年之后,在戴望舒的相逼迫之下,两个人终于订婚,可施绛年根本对于他毫无感情,所以便借口结婚需要对方出国留学,以保证今后生活的稳定无碍。
可转头,戴望舒留学归来,竟然发现施绛年爱上了一个茶叶店的小老板。
从前说的那些种种,诸如喜爱留学的男子,成婚的条件必须是要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在这一刻都成为了泡影。
戴望舒一味的想要满足对方提出的要求,却从来不知道,这些实际上都只是施绛年拒绝他的借口罢了。
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包国维对于戴望舒还是具有好感的,他也不免出口提醒说道。
“望舒兄,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听我一言。”
听到“偶像”包国维开口了,戴望舒还是很给面子的,他当即惊喜地看向包国维。
“秉文兄,有什么指教尽管直言!我知道你素来在感情一途上面十分厉害,听说杭城高中便有一名女子死心塌地的追随你到沪市,还有那北边的前清皇后婉容,刀妃文绣,甚至于林小.”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梁思成,最终没有将那个名字说出来。
“我甚至都有点怀疑,如今市面上顶流行的那本《恋爱宝典》便是秉文兄你所做的了,里面理念与伱也有诸多相似之处,也都是在杭城.”
听到这句话,包国维当即瞳孔一缩,伸出手制止说道。
“不!绝对不可能!”
其他都无所谓,唯独这本书他是绝对不能认的!
这可是关系到,他文豪包国维今后的声誉,乃至于历史评价的大事!
想一想,百年以后,若是有人提起包国维,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什么文豪包国维,爱国文人包国维。
而是什么,华夏历史上第一个写出男女恋爱攻略的文人。
怎么想,这都是一个放浪形骸的人。
那他包国维可是在历史上大大的社死了!
不行!绝对不行!
注意到周围人惊讶的目光,包国维咳嗽了一声说道。
“这本书我也读过一些,都是一些讲情情爱爱的内容,实在是于国于民无益。”
见旁边有人还想要反驳,包国维当即摆摆手。
“诸位好好想想,我包某人这么忙,每天要看那么多书,还有写那么多文章作品,哪里有闲工夫写什么劳什子《恋爱宝典》?”
他做小熊摊手状说道:“我也没有这个时间啊!毕竟我又不是什么时间管理大师。”
听到包国维的解释,本来有些怀疑的徐志摩,这个时候也认同地点点头说道:“秉文说得有道理,我想他也断不会有时间去写什么《恋爱宝典》,在我看来这本书实在是坏人心智。”
他不自然地搓了搓手,义正言辞地说道:“前段时间我便听说了这本书的大卖,回头我一定要去仔细观摩一下,好好的批判一番。”
包国维有些无语地看向对方,这话听起来,和后世那些要批判曰本动作片的宅男有啥区别?
看起来,林徽因和梁思成两个人的甜蜜,还是刺激到了徐志摩。
这个时候,就有人恰逢其时的发表看法了。
蒋百里笑着调侃说道:“志摩兄弟,看起来不仅仅是想要批判,也是想要好好学习一番吶?”
“哈哈哈哈!”
傍晚的庭院里面,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徐志摩这个家伙还是有“前科”的,几年前便挖了朋友王赓的墙角,和陆小曼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不被“世俗”所容纳的情爱。
当时徐志摩也有妻子张幼仪,可以说是尽显渣男本色了。
“莫要凭空污人清白。”徐志摩涨红了脸,十分没有底气地反驳说道。
“我徐志摩断不是这种人。”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想要笑出声,特别是包国维以一个上帝视角,观察这些民国大师们的一举一动,可以说将他们心里所想都一览无余。
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包国维这才堪堪止住了笑意。
梁思成看到徐志摩的这个反应,眼睛里面生出了警惕的神情,看起来这个家伙还是不安全啊!
今后一定要让他少靠近徽因!
在包国维的印象里面,林徽因在结婚之后,基本上就与徐志摩少了交际。
有也是出于学术上面的交流,一如今天的文学沙龙一般。
毕竟不是谁都是陆小曼。
林徽因也在后来对自己的女儿提到过徐志摩。
“徐志摩当初爱的并不是真正的我,而是他用诗人的浪漫情绪想象出来的林徽因,而事实上我并不是那样的人。”
足以见得,林徽因并不是像是陆小曼那种天真,不谙世事的女子。
她活得很通透,对于他人的感情看得也很明白。
话题渐渐偏移,戴望舒也不免好奇地问道:“秉文先生,你先前要与我说的话是什么呢?但说无妨罢。”
他如今有些病急乱投医之感,先前在《恋爱宝典》之中看到的方法,在普通女子上是极其有用的。
可到了施绛年身上,就好像是完全免疫了一般,根本没有一点作用。
戴望舒渐渐心灰意冷,只要能有希望的方法都愿意尝试。
如若不然,他先前也不至于以死相逼了。
包国维微微一笑。
“倒也不是什么比较厉害的话,只是想与你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戴望舒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琢磨了一下,又是叹了一口气。
“秉文兄,这一点我自然是知晓的,只是知易行难呐!”
蒋百里倒是反应过来了,他笑着拍拍手说道:“哈哈哈,包秉文啊包秉文,还说你不懂感情,这一句出自北宋苏东坡的《蝶恋花》,你还给加了一句何必单恋一枝花,倒是有些映衬。”
徐志摩也琢磨出其中的意味,摇摇头说道:“真不愧是包秉文,随口就对了一句诗,也十分的贴合,只是这一句可比不上你之前的三首诗。”
包国维在心里腹诽说道,当然比不上了,前面几首都是传世名作,这个仅仅只是网络调侃的段子而已。
但他还是对戴望舒说道:“要知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强扭的瓜是不甜的,有些人注定只是匆匆过客而已,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戴望舒只觉得对方说得话,有时候有那么一点割裂感,这会儿又像是一位得道高僧在开解自己一般了。
他哪里知道,包国维这些话,基本上都是后世网络上流传的一些语录。
但在这个时代,这个白话文刚刚兴起的语境下面,这些语句反而显得十分高级了。
“秉文,我晓得的,可我如今就如同着魔了一般,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每当想起她便心痒难耐,一定想要得到她的心。”
戴望舒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十分懊恼地说道。
“你们应该知道的,我戴望舒并不是那种贪恋美色的人。”
他见几个人脸色又有些古怪,当即举例辩解。
“先前学校之中,便有好几名女子对我倾心,我若是好色之人,又怎么会对她们秋毫不犯呢?我也并非是志摩兄那种人呐!”
徐志摩看热闹正看得开心呢,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躺枪了,当即不开心地说道。
“你说归说,可别带上我啊!”
包国维思考了一下,决定给对方介绍一个新概念。
“志摩兄可知道一个经济学名词,叫做沉没成本。”
“沉没成本?”
几个人都是一脸懵逼。
“我大致听得懂这个词语的意思,不过倒也是第一次听说。”蒋百里评价说道。
不过他看向包国维的眼神里面,都冒着光了。
觉得这个少年是一个顶有趣的人物,经常能够在他这里听到一些完全不同的概念。
包国维点了点头,根据他的记忆来说,1936年凯恩斯主义经济学提出之前,还是新古典主义经济学的时代。
这个时期,什么沉没成本之类的概念,根本就没有被提出来。
他便为几个人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说道。
“所谓沉没成本,就是过去已经发生并且无法收回的成本,那戴望舒的感情来说,他在施绛年身上投入了太多的感情,投入了太多的精力,或许施绛年并没有那么好,但是戴望舒若是放弃了,不就说明前面做的乃是无用功么?在人的潜意识里面,便会拒绝这种选择。”
包国维看向几个人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总结说道。
“所以,考虑到过往所投入的成本,对于这段感情便很难放下,这在赌徒身上也是常常会看见的心里。”
嘶~
蒋百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第一个明白包国维所说的概念。
看向对方的眼神,越发的赞赏了,原先还秉承着一个长辈的身份。
而现在,就真的像是一个老师了。
他感慨说道。
“将各门类的知识融会贯通,触类旁通,秉文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能够这么出彩了。”
任凭着对方怎么脑补,包国维脸上都是岿然不动。
人前显圣的第一要务。
自己脸上从头到尾,一定是要古今不波,显现出毫不在意的模样。
你若是比对方还要激动,那便失了格调。
徐志摩也点点头。